剛收拾完,便有人清場,緩緩走出房間,從樓上往樓下看,便看到了那個曾經(jīng)熟悉的陌生人,意氣風(fēng)發(fā)得在對著自己笑。
“阿枝?!甭曇羰鞘煜さ?,語調(diào)也是常用的,唯有里面的那份依戀沒有了。
安小六沒有應(yīng)聲,而是慢慢得往下走,烏贊達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在她下來之前,抬走趕走了所有的人,他與阿枝的相處不愿任何人看到。
“阿枝?!苯K見到了思念許久的人,烏贊達激動得向前邁了一步,可看到站在最后一步階梯人兒的眼神,腿就有些邁不動了。
他做了什么,舍掉了什么,一清二楚,可是不用這個法子,他根本沒法子可用了。
“你還在長個子嗎?”安小六皺眉,這人比自己大四歲,她去年長了一些,便長不動了,可這人明顯又長了一些。
“呵呵?!卑⒅€是老樣子,喜歡糾結(jié)身高?!安还馨⒅﹂L多高,阿枝想摸阿達的頭,還是可以的?!贝蟛阶叩剿媲?,蹲下身,把頭湊了過去。
只是許久,都沒感受到他一直很懷念的感覺。
“阿枝?”他有些不明白。
“烏贊達?!卑残×械氖撬F(xiàn)在的名字。
“不,阿枝,我是阿達,你的阿達,不是烏贊達?!睘踬澾_有些心慌,而這種心慌是多少年都沒出現(xiàn)過的。
“不,你不是,我阿達弟弟的頭上沒有這些東西,它們會扎了我的手的?!笨戳艘谎勰切┥矸莸臉?biāo)志,安小六更加清醒得認(rèn)識到,她沒有阿達弟弟了。
“不,不是,我,我也是阿達,我可以把它們……”烏贊達更慌了,忙伸手去取。
“拿不下來了,那是你爭取來的,不是嗎?戴的地方不只是你的頭上,還有你的心里?!卑残×穆曇艉茌p??擅總€字都如響雷般在烏贊達耳邊炸開。
讓他不由抬頭去看安小六,對上的是一雙陌生的眼,這雙眼的形狀,仍同夢中的一樣,可那眼神卻是陌生的,阿枝從來沒用這種眼神看過他。
里面透著疏離,戒備,還有一絲心痛。
“阿枝。”開始懷疑自己當(dāng)初的決定是不是錯了,可正如安小六所料的那樣,這些身份的象征是刻在他心里的,懷疑也就只有那么一瞬,下一刻便拋到腦后去了。
“阿枝,歡迎來到北疆?!边呎f邊挺直的背站了起來,他本就不可能做一輩子的阿達弟弟,從現(xiàn)在這一刻起,便讓阿枝從新來了解她眼前的這個人。
他是一個男人,一個可以護她,疼她的,喜愛她的男人。
“不是你請我來的嗎?”這才對嘛,煽什么情,安小六輕笑,邁步下了最后一個臺階,從他身邊走過。
烏贊達不由深吸了一口氣,在他所有接觸到的女人當(dāng)中,仍只有她的味道是好聞的,而且這些年越來越醇香了,越來越讓他迷醉的那一種。
安小六知他鼻子靈,見到他在用力呼吸,也沒在意,尋了一處坐了下來,烏贊達輕笑走了過去,想同原來一樣,在她身邊坐下,可接觸到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時,又退縮了。
今天才剛見面,他不想引起她的不快,他一直堅信自己對于阿枝來說是特殊的,只要是特殊的,他便有信心留下她。
卻不知,在安小六這,任何一個特殊的人或者事物的存在,都不能成為勉強她的理由,哪怕她現(xiàn)在與蕭長翊已到了這種這樣的地步,如果勉強去做些她不愿意,不喜歡的事,那最終的結(jié)果只會是分道揚鑣。
更何況是這個已算不上是特殊的人了,見這人識趣得在自己對面坐了下來,手指放到桌上,輕敲著,等對方開口。
“阿枝,我的身份不同了,你知道吧?!边@是一句廢話,剛才已經(jīng)表明得很清楚了。
“這回你來北疆,定要好好玩玩,不會有任何人敢對你不敬的。”烏贊達努力得想表達出自己的實力與能力。
“所以你扣下玄老,引我過來?!卑残×揪筒皇且粋€喜歡繞圈子的人。
“玄老?阿枝的師父嗎?我沒見過?!睘踬澾_抬起雙眼,主動與安小六對視。
可安小六不看他,這人的本事倒是長進了,演戲演到她這來了,無所謂了,越是這樣,她就越是不用手下留情了。
“要不,我?guī)桶⒅??”烏贊達心里一緊,這與他想象的不一樣。
阿枝的性子喜歡直來直去,懷疑別人時喜歡看別人的眼睛,這兩年他反復(fù)練習(xí)過,能掩下內(nèi)心所有的情緒。想展現(xiàn)什么,就展現(xiàn)什么,甚至他的那個父王都看不透。
沒想到她居然不與自己對視,莫非是相信自己的?這個認(rèn)知讓烏贊達很開心,阿枝原來一直都是信自己的,真把自己當(dāng)?shù)艿茉诳?,有別人的一份,便會有他的一份。
他可都記得,想來這兩年她也記得,剛才定是不習(xí)慣他的變化,才會有那種陌生感,慢慢得就會好起來的。
他是如何想的,安小六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見這人不說話了,也不承認(rèn)玄老在他手中,便也不想同他再啰嗦。
“你還有事嗎?”年紀(jì)不大,排場可不小,居然清了場。
“我是來接阿枝的。”他的阿枝住在這種地方委屈了。
“去哪?”據(jù)她所知,這里離北疆王宮還有一天的路程。
“我在這里有別院,我請阿枝到那去住?!碧岬阶约旱哪芰?,烏贊達不由揚了一下眉。
“不去了,我覺得這里挺好的,搬來搬去的麻煩?!边@是真實原因,至于危險,真能讓她感到危險,完全束手束腳的,暫時還沒有。更何況,她還是有備而來。
“這……”烏贊達打量了一下這個地方,很是不滿。
“烏贊達,不愧是烏贊達?!卑残×p哧了一聲,也不管他聽不聽得懂自己的意思,起身準(zhǔn)備回房。
“阿枝,若是不跟我走,別的人就不能住進來。”烏贊達這些年強勢慣了,有些口不擇言。
“你在用你的臣民威脅我?”安小六猛得回身,凌厲得看了一眼烏贊達,別看她比這人矮上許多,可就這么一個眼神,讓烏贊達不由心里一顫,難得有了一絲害怕。
這絲懼意讓烏贊達皺眉,不喜歡這種感受,不過他也很會為自己開脫,歸咎于自己不愿惹阿枝生氣,必定阿枝是那么善良的一個人。
“不是威脅,只是想讓阿枝住得好一些?!睘踬澾_展開了他標(biāo)志性的笑容,這笑容曾是安小六最喜愛的,只是擁有者沒有保存好,已經(jīng)變了質(zhì)了。
“只是如此嗎?”安小六神色有些莫名。她不是一個愿意受人威脅的人,可這事也還真算不得什么脅迫,只是看她愿不愿意配合的問題。
她此次來本就報有一些目的,而這目的,是需進入北疆王室的,既然是這樣,小事便無所謂了。
“阿枝?!睘踬澾_當(dāng)然不可能知道安小六的計劃,還以是自己打動了她,再接再勵。
“好吧?!卑残×?biāo)浦?,返回了自己的房間,很快拎著她的包袱走了出來。
此時,客棧的大門已大開,一輛豪華的馬車正在外面等著,安小六皺眉,她知他變了,沒想到變到了這個地步,越發(fā)不想理會。
把了個呼哨,白十便來了,馬王來了,哪怕是這烏達族的馬,也沒有敢與它爭鋒的,在秦府時,白十同烏贊達是見過的,甚至關(guān)系還不錯。
“白十?!鄙焓直闳ッ?p> 白十靈性十足,雖說這人它見過,味道還記得,可這感覺已不太對了,當(dāng)然就不樂意了,避開。
“白十?!卑残×锨拜p喚,白十用頭蹭了蹭她,表示親昵的同時,也有撒嬌的成份在里面。
“走吧?!卑残×砩像R,意思很明顯,這馬車她是不坐的。
烏贊達看了一眼,也覺得這東西還沒有她那一匹馬好,揮了一下手,讓馬車讓到一旁,自己也上了馬,陪在了她身邊。
安小六養(yǎng)的東西精著呢,同主人的心思異常相通,她不待見烏贊達了,白十便不待見那馬,嘶鳴了一聲,踏了一下馬蹄,那馬不自覺得往旁邊讓了讓。
這讓烏贊達有些不高興,這個畜生是想造反嗎,正想抽上那么一鞭子,猛然想起阿枝的馬背上可是連馬鞍都沒有,更別提馬鞭了,可見她是愛馬之人。
自己還是不要惹她不快為好,用腿夾了一下自己的座騎,先行一點在前面帶路,安小六伸手摸了摸白十的頭,以資鼓勵。
北疆這里還是奴隸制社會,野蠻程度可見一般,到了烏贊達的地盤,許多貴族人的壞毛病便顯現(xiàn)了出來,安小六從剛開始的反感再到無視,也只是一個小小的過程。
再次肯定她的阿達已沒有了,一個人若是失了本心,與魔鬼便沒什么兩樣了,她被安排在了一個還不算特別夸張的院子里,有些天楚人的風(fēng)格。
可見還是用了幾分心思的,不過這一屋子聽用的女仆人她是不能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