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盛年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嶄新的橫梁,身下熱烘烘的,可不像軍營里的硬板床。
腦子里還有些暈乎乎的,他記得自己是追殺兩個敵國探子進(jìn)入了深林,后來千辛萬苦的殺掉了那兩個探子后,就朝著有人煙的地方快速的離去。
只是他卻沒有想到,那探子的武器上竟然會抹的有迷藥,昏迷前的最后一幕便是自己翻入一戶農(nóng)家屋內(nèi),便不省人事了。
所以看現(xiàn)在的情況,他應(yīng)該是被救了吧?
杜盛年咳嗽兩聲,便艱難的坐起來,翻開蓋在身上的棉被查看自己身上的傷勢。
身上的傷患處已經(jīng)被抹上了藥草,這才止住了血。
他微微松了口氣,又開始觀察這屋內(nèi)的情況。
偌大的屋子內(nèi)只有一張舊木桌,但是他能夠看得出來,這屋子應(yīng)該還沒有人住過。
正在他默默觀察屋內(nèi)的情況時,突然只聽‘吱呀’一聲輕響,房內(nèi)的門由外向內(nèi)被推開,只見一名纖瘦,身材高挑,半張臉被難看的疤痕覆蓋的女子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肉粥朝著他走了過來。
“你醒了?”沈念念驚訝的看著杜盛年,昨天夜里她還以為大表哥沒有這么快醒過來呢,看來他的傷勢也沒有她看到的那么重,“先來吃點東西吧,昨夜你在外面被寒風(fēng)吹了大半夜,沒感染風(fēng)寒,已經(jīng)是萬幸了?!?p> 她將粥碗直接遞給杜盛年,表情淡淡的。
想了一夜,她還是不打算將自己的真實身份說出。
雖然不知杜盛年是否已經(jīng)知曉沈凝霜已死的消息,不過就算她說出來,這位表哥應(yīng)該也不會相信。
反而可能會猜測她的真實目的。
畢竟他們雖有著表兄妹的關(guān)系,可事實上,她已經(jīng)有很久未曾和這位表哥說過話了,哪怕還未出閣的時候,大表哥還算寵她,可也絕對不會相信這么荒謬的事情發(fā)生吧?
“多謝姑娘,請問這里是……?”杜盛年接過碗,目光落在她那遮蓋了半張臉的疤痕上。
若非這丑陋的疤痕,他想,這位姑娘應(yīng)該不會很難看。
剛才他無意中看見那側(cè)著的半張臉,隱隱覺得眼熟,不過更重要的是,那半張臉雖然瘦巴巴的,可看著卻是不錯。
只是可惜了……
沈念念瞅著他眼中的可惜之色,哪里猜不出來大表哥心里想著什么,心底雖有些無奈,不過對于大表哥眼底的清澈,沒有絲毫厭惡和嫌棄還是挺欣慰的。
“這里是坨子村,是邊境深山里的一個小村落,這位軍爺,昨夜你受傷倒在我家門口,是我和娘一起將你搬進(jìn)來的?!鄙蚰钅畹灰恍?,解釋道。
坨子村?
杜盛年回想著自己腦海中的邊境地貌,確定自己并未無意中闖到敵國領(lǐng)地才算是微微松了口氣,臉上的笑容也多了幾分真誠:“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在下姓杜,請問你怎么稱呼?”
“我姓沈。”沈念念淡笑道。
“姓沈?”杜盛年微微驚訝,半開玩笑似得說道:“沈姑娘倒是和我一個親戚家一個姓,看你的年紀(jì),也和我一位表妹差不多的樣子?!?p> 說到這里,他話音一頓,帶著幾分惋惜道:“只可惜,我那才貌不俗的表妹在前些日子病逝,我竟是連看都無法去看一眼?!?p> 沈念念聽此渾身一震,自是知曉杜盛年說的是誰。
原來,她死亡的消息真的傳了出去了,也不知道父親和哥哥他們知曉后,又是什么反應(yīng)?
緊了緊拳頭,沈念念盡量讓自己保持鎮(zhèn)靜,眨眨眼,疑惑的問道:“病逝?杜公子的表妹年紀(jì)輕輕的,難得得了什么急癥?”
杜盛年儼然有些不愿意提起這件事兒,只是搖頭淡淡道:“這事兒我也不清楚?!?p> 放下湯匙,杜盛年直接端著碗將肉粥喝完,這才擦擦嘴,將碗又遞給她:“多謝姑娘的肉粥,味道很不錯。”
“杜公子不嫌難吃就好,我們鄉(xiāng)下也沒什么好東西能夠招待你的,還請別介意?!?p> 沈念念故作羞澀的笑了笑,收起碗就準(zhǔn)備出去,心里卻是亂亂的。
“等等,沈姑娘,我能不能請你幫我做件事兒?”杜盛年見她要走,連忙開口說道。
沈念念拿著碗,停在門口,不解的看著他:“杜公子有何事?”
“實不相瞞,在下會受傷,乃是追殺兩名歹人所致,一夜未歸,我恐家里會有人擔(dān)心,不知能否請姑娘找人為我找來紙筆,幫我送一封信到縣上的一家醫(yī)館中去?”杜盛年拱手道,言語不卑不亢,看上去并不像是說謊。
沈念念點點頭,心里卻是升起一絲想法,不過面上卻是絲毫不顯,“杜公子請稍等,我這就去找紙筆來?!?p> 關(guān)上門,沈念念緊了緊拳頭,看向正房,直接匆匆走了過去,推開門,見沈氏正在做衣服,看那樣式是給男子穿的,應(yīng)該是給安哥兒或是齊哥兒的。
“怎么,那位軍爺醒過來了?”沈秀娘咬斷絲線,聽到推門的聲音,便抬頭看著她問道。
“娘,那位軍爺?shù)拇_是醒了,不過他說想讓我去給他送信?!鄙蚰钅顩]有隱瞞,直接將碗放在桌上,便上炕坐到沈氏身邊,小聲的說道。
沈秀娘微微皺眉:“這大寒天的,前段時間齊哥兒還說了鎮(zhèn)上也不大安全了,你一個姑娘家,怎么能隨便出門?”
“娘,可是我看那軍爺好像地位不低,萬一有啥重要的事兒要在信里寫出來,咱們要是不去的話,會不會耽誤什么重要的事情呀?”沈念念故意將杜盛年告訴他的話說的嚴(yán)重好幾倍,里里外外無不透露著這封信很重要的意思。
沈秀娘皺著眉,略顯得蒼老的面孔上帶著幾分猶豫。
這邊境常年不安全,每到冬季就會有外敵入侵,來搶奪邊境百姓們的食物。
以前這里還屬于三不管地帶的時候,總是民不聊生,還是后來被劃給凌王做封地之后,才讓百姓們過上了安穩(wěn)的日子。
所以這邊境的百姓們對于軍爺們那都是抱著十分尊敬的心思,要是真有事兒,百姓們也會義不容辭的幫助這些保衛(wèi)他們能夠安穩(wěn)過日子的軍爺們。
所以這也是沈秀娘會救杜盛年的愿意之一。
若那軍爺真的有要事寫在信里,這要是不送,耽誤了什么事兒,可不是她們這種平民百姓能夠承擔(dān)的起的。
想到這里,沈秀娘有些擔(dān)憂的看著沈念念,“這……要不,找別人去送吧?你一個姑娘家,娘可不放心你在外面一個人走。”
沈念念也知道自己去送信,那是不可能的,因此便也沒有反駁,于是點頭:“那成,娘,我這就去拿紙筆給那位軍爺送去?!?p> 沈秀娘點點頭,拿出一串鑰匙給她,示意她自己去小庫房里那紙筆。
這筆墨紙硯乃是之前她為安哥兒暗自準(zhǔn)備的,就是打算著等房子建好后,能夠讓安哥兒偶爾過來的時候可以學(xué)點東西,甚至沈氏還打算著讓安哥兒去上學(xué)堂。
沈念念接過鑰匙,眼底閃過一絲興奮之色,連忙就又拿著碗走了。
說到底,她的目的,實際上還是打算從小庫房里拿點東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