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開,還不曾結果就隨風散落;
千里嬋娟,還不及相守便天各一方;
一生一次的心動,在這琴聲漫漫,風霜瑟瑟的年華里,終是繁花落盡,曲終人散。
我曾無數(shù)次的幻想過與你相遇,我曾不畏在這永恒的時光中盼等一人,我曾跋涉千里只為與你相逢,然而心中的那個人兒,你是否還在等我?
我于無盡的苦海之中泯滅沉淪哀求了七百年,佛終于肯再給我一次機會,向我伸出蓮花圣手,讓我在這無盡的悲傷與思念中,尋求一絲希望。那漫漫紅塵路,將你我隔絕成滄海紀元,即使時移世易,滄海桑田,你還是我最思念的曾經(jīng)。
佛終于允許我再一次與你相遇,然而此時,我卻如此淡然,手腕上小小的血紅印記,印證著前世的愛恨糾葛,無論這一世將會如何,我不會再逃避悲傷。于是,我?guī)е笆澜裆那榫壴俅闻c你相逢。
這天陽光明媚,天氣微涼,宛如珺瓏第一次見到容云墨那日一般。這日,她行走在群山峻嶺間,感覺遠處似有著絕美的風景,帶著憧憬,一步一步向前走著。路過傾瀉而下的瀑布,走過長長的石板橋,淌過清澈的溪流,經(jīng)過一片片竹林,看過一叢叢鮮花,品過甘甜可口的野果,嗅過沁人心脾的花香,拂過夾帶清香的微風,裙袂沾染了晶瑩的露珠,風兒拂起似雪白衣……一路風光旖旎,美不勝收。
真真是曲徑通幽處,一路環(huán)繞,終于走到了?,B瓏嗅到了空氣中彌漫著的碧草花香,這兒竟是近幾十畝地的花海,遠遠望去,七彩的鮮花,碧綠的葉子,蔚藍的天空,還有水面如鏡,清澈蕩漾的湖水,花香瑤瑤,綠野燦燦,構成了一幅絕美的畫卷,人生不只有幾次機會才能看到這樣的美景呢!珺瓏一步一步向前走著,看見一條石子路,曲曲折折的路的盡頭是一座小木屋,修的精致結實,古樸雅致。定是他住在這兒了?,B瓏好想能見他一面,但卻不見一個人出現(xiàn)。屋子里面是用竹子編織成的家具,古樸自然,散發(fā)著清香。還有一個小廚房,干凈清凈,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樣隱居塵世的日子,倒也過得悠閑自在。
珺瓏便安心的在這兒住下了,等著容云墨回來。過了兩三天,卻仍不見他回來?,B瓏一時興起,便挽起袖子,拿了抹布,打了一桶水,細細的打掃,收拾著房間。經(jīng)過一番辛勤勞動,沾染了幾天灰塵的小竹屋變得煥然一新?,B瓏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滿意的點點頭,開心的笑起來。然后便提起水桶,出門去倒水,卻不想腳下一滑,直接一個后傾,向后倒去。桶里的水瞬時灑了一地,她自己也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似雪般的白衣也頓時沾滿了水。她正準備起身,卻抬頭一看,明媚的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恍惚中,她看見一個男子站在門外,慢慢的朝她走來,待他走近一看,是容云墨!真的是他,終于見到他了!珺瓏欣喜不已,她睜大眼睛看著容云墨向她緩緩伸出手,她興奮之余,也輕輕將手放在容云墨的手中,容云墨扶起她,裙裾上還滴滴答答的滴著水?,B瓏正欣喜的想要說些什么,誰知容云墨輕道一聲:“姑娘,沒事吧?!闭Z氣竟如此淡然,繼而放開珺瓏的手?,B瓏一時怔住,不知所措。細細打量著眼前這個人,陌生又熟悉,穿著白色錦衣,外穿一件青綠色煙衫,逶迤垂地,烏黑的頭發(fā)整整齊齊的束起來,戴著頂嵌玉小銀冠。目光似水般清澈,不食人間煙火般清冷逼人,那前世的紅塵世事,竟似不在他身上留下一點痕跡。
“姑娘?”這個清脆的字眼再一次回響在耳邊。
“你,不記得我是誰了嗎?”珺瓏忍著心緒,試探著問道,她多么希望下一秒的回答是否定的。
“在下名為容云墨,是此地的花農(nóng),以種花為生,已在此生活數(shù)年,實在不曾見過姑娘?!闭Z氣平淡。
原來如此。這一世,他身為花農(nóng)。但宿命的輪回卻讓他忘記了她。
“小女名為珺瓏,雙親亡故,本是前來尋親,但天下之大,也未能如愿。那日路過此地,被美景吸引,且無處可去,所以在此暫住兩日,小女冒犯了,公子莫要見怪。”珺瓏只得如同陌生人一般客氣的說道。
“姑娘客氣了,原來房間都是你打掃的,我還要多謝你呢!姑娘若實在無處可去,也不嫌此地偏僻簡陋的話,就在這兒暫住下吧。等來日找到了親人,再做主張。姑娘覺得如何?”容云墨熱情道,眉眼彎彎,俊郎瀟灑。
“那,多謝公子了?!爆B瓏留了下來,她相信,只要能在他身邊,終有一日,他定會想起來的。
珺瓏便安心的住下了。每日吃著容云墨親手做的飯菜,他出去送花時,她便洗洗衣服,打掃打掃房間,也會時常澆澆花。雖然他忘記了一切,但珺瓏覺得,只要能一直陪在他身邊,就已經(jīng)很幸福了。
這天,珺瓏與容云墨同在竹屋旁的花樹下飲茶,如同從前一般,只是心境早已不同。
“容君?!爆B瓏以平常心想與容云墨聊聊天。
容云墨卻不解:“姑娘為何如此稱呼?”
天長地久,與君同老。也許容云墨再也不會明白了。
“噢!在我們家鄉(xiāng),對于男子都是以姓加君稱呼的?!?p> “是這樣,各地習慣也真是不同。”
“容君,你也不必稱我姑娘了,叫我珺瓏就好了?!?p> “嗯,珺瓏?!比菰颇⑿?。
“容君,你為何會生活在這與世隔絕的地方呢?”
容云墨呷口香茶,緩緩說道:“我自出生便沒了娘,父親娶了多個妾侍,也有了許多個兒子,我在家人微言輕,父親也不疼愛我,他每天只跟幾個姨娘和弟弟們待在一起。所以我十歲那年便跑了出來,天地之大,怎會沒有我的容身之處。我做過許多雜役,干過苦力,經(jīng)歷過最痛苦的日子。終于在十四歲那年,我開始學種花,因從小喜好花朵,故而種的花都賣的很不錯。之后有越來越多的人從我這兒買花然后再賣出去,所以我便買了這幾十畝的土地,用來種花,做了一個花農(nóng)。這數(shù)十年的生活也過得安穩(wěn)恬靜,能在此處安度殘生,人生最美好的事怕也莫過于此了吧?!闭f完話,仍是淡淡的微笑。
“先苦后甜,自己艱辛勞動換來美好的日子,你的人生倒也值得人羨慕?!?p> “無論羨慕與否,只要自己過得舒心便就罷了?!比菰颇⒁曋B瓏,這么多年,從來沒有人肯聽他細細簡述自己的故事,這么多年的酸甜苦辣,也都不知能與何人訴說。而這個忽然出現(xiàn)的女子,竟讓他的生活有了一絲變化?!澳悄隳?,你之前說你是來找親人,那你的親人住在哪兒呢?”
“我……其實……我是來找我的夫君的。許多年前,我與他在一場戰(zhàn)爭中走散了,之后便杳無音信,所以我才四處尋找?!爆B瓏看著容云墨說道。
“夫君?想必你們定是情深意重吧?!?p> “是的,我曾告訴他,天長地久,與君同老。我想,他也一定在等著我?!爆B瓏微微笑著說。
容云墨端起茶杯,說道:“那,就祝你們夫妻早日團聚?!?p> 珺瓏也舉起茶杯,笑著說道:“會的,一定會的。”也許他不會知道,她日夜尋找的那個人,便正是他,容云墨。
一番暢快的談話,他們都覺得舒心自在。
翌日,天正拂曉,容云墨便起來了?,B瓏聽見屋外的嘈雜聲,便揉揉惺忪的睡眼,一番梳洗之后,出門一看,容云墨正將幾十籃的鮮花往馬車上搬。
“你這是,要去送花嗎?”
容云墨邊忙,看了珺瓏一眼,說道:“是啊,昨天城內(nèi)的好幾戶大戶人家的家丁傳來消息說,今天急用這些鮮花,所以我便要早早送去。”
“那我?guī)湍惆?,待會兒我們一起去?!?p> “不了,天還早,你還是再去睡會兒吧?!?p> “沒關系的,我以前在家,也經(jīng)常幫父親干活呢?!爆B瓏便也忙活起來。
容云墨笑著說:“我還真沒看出來,這樣美若天仙的女子,我卻一直覺得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呢?!?p> 兩個人邊說邊笑的搬著籃子。
裝車近半個時辰后,容云墨便趕著車啟程了?,B瓏坐在滿滿的鮮花堆旁,宛若美麗仙子。
趕了一個時辰的路,容云墨到了城內(nèi)的王府。
容云墨對珺瓏說:“大戶人家是不允許馬車進去的,你在這兒看好馬車,我進去送花。”
“嗯?!爆B瓏笑著點點頭。
過了許久,仍不見容云墨出來。天空中正烏云密布,電閃雷鳴,一場暴雨傾瀉而下,附近也沒有躲雨的地方,只有一個小小的屋檐,只容得下自己一人,這些花卻無處安放?,B瓏不知如何是好,她竟用身體護住容云墨的這些花兒。她知道,這些花是容云墨的心血,絕不能這樣就被損壞了。又過了許久,珺瓏已支撐不住,只覺得頭昏腦漲,暈的已經(jīng)站不住了。在最后一瞬間,她看見有人一把抱住她,是容云墨,繼而她便暈了過去。
她整整躺了三天,在恍恍惚惚的夢中,她夢見有一日,陽光明媚,飛花漫天,她心愛的人正與她品茶賦詩,正對著她淡淡的微笑……
三天后,她迷迷糊糊的醒過來,一眼就看見容云墨在一旁輕輕吹著剛煎好的湯藥,向她悠悠的走過來。
“你終于醒了?!比菰颇老驳恼f道。
“你一直都在照顧我嗎?”珺瓏緩緩問道。
“你還說呢,你怎么那么傻,自己躲雨就好了,還管那些花干嗎呢。”
“那些花是你辛辛苦苦種的,我可不舍得讓它們就那么毀了?!爆B瓏輕聲道。
容云墨用深情的眼神注視著珺瓏,“身體最重要,來,先把藥喝了。”
“嗯?!?p> 夜晚,空靈澄凈,繁星滿天。珺瓏翻來覆去睡不著,忽而聽見外面?zhèn)鱽砺暵曈茡P婉轉的笛聲。起身出門一看,容云墨正面向那廣闊無邊的花海吹奏著悠揚的曲子。只是珺瓏從那笛聲中,珺瓏聽出了些許思念之情。遠方,有他思念的人兒嗎?
“外面這么冷,你身體不好,怎么出來了?”容云墨放下笛子,轉身關切的問道。
“這么好聽的曲子,我怎么能錯過呢?!?p> 容云墨忙拿件衣服,給珺瓏披上,珺瓏有些小小的驚訝。容云墨卻不小心將什么東西掉在了地上。珺瓏預備去撿,容云墨卻搶了先。拿起一看,血紅的顏色直逼珺瓏的眼。
是那塊通靈玉!前世的通靈玉如今他竟還佩在身上。
珺瓏故作淡定道:“這塊玉真是罕見呢,不知是怎么來的?”
容云墨低頭用手輕輕撫著通靈玉,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來的,只是從一出生就一直在我身邊了,我只知道它對我很重要,可就是想不起來。曾經(jīng)有一位大師告訴過我,也許早在前世,我就和一女子有過莫大的情緣。然而宿命輪回,我卻再也見不到她了。”
珺瓏的眼淚一下子涌出來,“如果我說我就是那個女子,你會相信嗎?”珺瓏看著容云墨問道。
容云墨不知緣由,凝視著珺瓏,良久,繼而又是淡淡的微笑?!笆怯秩绾危皇怯秩绾文??一切我早已經(jīng)不在乎了。就算真的是,可我對于從前之事什么都不知道,倒還不如讓一切都活在迷夢中?!?p> 珺瓏不知所措,她挽起袖子,想讓容云墨相信她說的是真的,可手腕上那血紅的印記竟消失了?!傲T了,罷了……”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一場煙云,散了縱橫的羈絆。
夏日的陽光總是格外炎熱,花兒們都無力的彎下了腰。碧波清水,泛泛小舟,卻也是一件極為愜意的事。
珺瓏手捧蓮花,坐在舟上,清風拂面,碎發(fā)飄飄。容云墨正在舟頭輕撥船漿,微微蕩漾。青山綠水,花草芳香。輕松自在。
“珺瓏,你看,那朵花好漂亮??!”容云墨欣喜的說道。
珺瓏順著容云墨手指的地方瞧過去。
“彼岸花。”珺瓏注視著,輕聲說道?!氨税痘?,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爆B瓏想起神佛經(jīng)常說的一句話。細細想來,果真如此。
“緣聚緣散,我們每個人都無法把握,失去的東西留不住,留下的東西不長久,長久的東西只是夢?!比菰颇粗h方,決絕道。
“輪回中所有的悲喜愛恨也不過如此,最深沉的愛戀也終究抵不過似水流年。千百年前,便已經(jīng)說定了永遠?!爆B瓏緩緩說道。
夕陽的光輝灑滿人間,朵朵鮮花也盡數(shù)凋零,秋天轉眼而至。珺瓏在片片凋零的花瓣之下,手握一抔殘沙,抓的越緊,流失的就越快。指尖的年華匆匆而過,握不住的世事就像一把枯沙,隨風散去。
飄落的楓葉,由枯黃到似血般紅艷。
中秋月圓,人間講究家人團聚。而珺瓏只是望著深藍色天空上的那輪圓月,心中除了對容云墨的思念,也再無他念。容云墨做了好些月餅。
“這是什么啊,好香啊?!爆B瓏欣喜的問道。
“你不知道嗎?這是月餅啊。中秋節(jié)的必備佳品,圓圓的月餅代表著家人團聚。”容云墨略有些驚訝,但還是耐心的解釋給珺瓏聽。
“噢!我從小沒了父母,只是一個人生活著,不曾與人打交道,所以對于這些事,幾乎是無所知?!爆B瓏打著圓場。
“難怪呢!”
“那為什么要過中秋節(jié)呢?”珺瓏追問道。
容云墨耐心說道:“相傳,有一個很厲害的人叫做后羿,他曾經(jīng)射掉了天上的九個太陽,解決了民間百姓受熱疾苦,王母娘娘就賜給了他一顆仙藥,只要吃下,便可飛天成仙。他還有一個妻子,名為嫦娥,美若天仙。他舍不得撇下妻子,所以就把仙藥給了妻子保管。有一天,他率領族人出去打獵,但有一個叫蓬蒙的人裝病沒有去,因為他想要拿到仙藥,成為神仙。所以就趁后羿走了以后,去到后羿家里,逼嫦娥交出仙藥。嫦娥不肯,但自知無力抵抗,情急之下,自己吞了仙藥,飛天成仙。后羿回來后,既憤怒又傷心,他發(fā)現(xiàn),這晚的月亮格外皎潔圓滿,似有一女子在月亮之中跳舞,那女子似是妻子嫦娥,故而在院內(nèi)設下香案,思念妻子。族里的人也都紛紛效仿,以此來保佑嫦娥。因此中秋節(jié)就這樣流傳下來了?!?p> “原來如此,那他們夫妻感情很好吧。”
容云墨沒有想到,珺瓏在意的重點居然是這個。他笑著點點頭道:“嗯,當然。如同你和你的夫君一樣?!?p> 珺瓏開心的笑著,繼而道:“中秋月圓,家人團聚,你不想念你的家人嗎?”
容云墨并不在意的說:“我自出生沒有母親,父親也不疼愛我,整日里也很少見到他。十歲我就離開了家,一人漂泊生活。沒有什么好思念的?!?p> 珺瓏忙道:“那從今往后,我就一直陪在你身邊,以后每年的中秋節(jié)我都陪你過,再不會讓你感到孤獨了?!?p> 容云墨微笑著,看著珺瓏,點點頭。
容云墨還拿出了好多吃的,紅棗,葡萄,李子,西瓜。還有桂花酒。
二人盡情的談笑著,酒香四溢,月餅香甜,圓月明朗?,B瓏想,她終于可以陪在容云墨身邊,但遺憾的是,他卻已然不記得她了。那也沒有關系,能在一起就已經(jīng)很幸福了。
夜,容云墨吹起了笛子,笛聲悠揚婉轉,清脆悅耳。許久,他才發(fā)覺珺瓏正靜靜坐在一旁聆聽。他忽而停下,轉身看著珺瓏。
“你怎么不吹了呢?我正洗耳恭聽呢?!爆B瓏道。
“笛聲再好也不過空談罷了,若有珺瓏這樣美麗的女子助舞一曲,豈不更好?珺瓏,你可否愿意使這曲子錦上添花?”容云墨微笑的看著珺瓏。
“當然好啊?!爆B瓏起身,在飄落的花樹下,月下之舞,真真是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白衣如雪,美妙絕倫。
美妙的笛聲伴著婀娜的舞姿,佳人纖纖,郎君如夢。飛花漫天,美麗旖旎。
人間的歲月飛快而逝。天氣越來越冷。房間內(nèi)爐火燒得正旺,珺瓏暖暖和和的睡了一夜。第二日,她也起的晚。睡了許久之后,起身梳洗好,推開房門,寒風迎面而來,珺瓏打了個顫。但頓時看見五彩繽紛的花海世界便的純白無比,整個世界銀裝素裹,雪花從天上紛紛揚揚的撒下來。近處,山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白雪皚皚,寒風凜凜。她從來沒有見過下雪呢,珺瓏開心的在雪中舞蹈著。
“珺瓏?!?p> 是容云墨,珺瓏欣喜的回過頭,跑向容云墨。
“容君,你這是在干什么呢?”
“我在堆雪人啊。這兒的冬天特別冷,堆成的雪人也凝固的越結實。有時候啊,冬天堆的雪人要等到來年夏天才能融化呢!”
“這么好玩!那我也要堆雪人。”
珺瓏和容云墨一同堆成了一個大大的雪人,珺瓏還給雪人畫上一個大大的微笑的嘴巴。
“珺瓏,小心哦?!比菰颇f著扔過去一個小雪球。
“這個我也會玩,我可厲害了!”珺瓏也同樣扔過去一個雪球。
又是一片歡聲笑語,能和容云墨一起打雪仗,在珺瓏看來已經(jīng)是不可置信的了,更別說和他一起生活這么長時間。一切就像一場夢一樣,即使是夢,她也多么希望這個夢不要醒。
等待花開春去春又來。
天地回轉,四季更迭,周而復始。沒有人知道自古開始天地間過去了多久?,B瓏也不記得,她甚至不記得自己已經(jīng)活過多少歲,但她卻清楚的明白,在那天庭中度過的千年時光都不如在人間的這些時間活的充實,快樂。她覺得,人一旦有了凡心,有了七情六欲,果真要承受這世事千番滋味,但也正是有了凡心,她的生命才更加貼近于大地,才更加靠近于靈魂。
一年過去了,她和容云墨生活了整整一年,她不知道這樣的生活還有多久。容云墨又在培育新的花種,可屢次失敗?,B瓏也不知怎么才好。
珺瓏再一次無意中看見那快通靈玉,心頭鈍痛。她忽而明白,好像這一年來,她一直以另外一個女子的身份出現(xiàn)在容云墨的生活里,而容云墨心中的那個人,是在虛無的記憶中存活的一個女子。她告訴過容云墨,她便是那個女子,可容云墨記不起。所以對容云墨來說,珺瓏和別人并無差別,今世要他喜歡上珺瓏,就如同要讓他喜歡上另外一個跟他毫無瓜葛的女子一樣,因為在他心中,前世的珺瓏,早已不復存在,他也不曾記得。
深夜,珺瓏含淚祈禱神明,也許他再也不會記得我了,輪回中所有的悲傷與幸福,像一場驚天動地的泣歌,在浩浩蕩蕩的宿命的洪流中,消失的毫無聲息。
翌日清晨,珺瓏醒來時,已日上三竿。太陽明晃晃的掛在天上?,B瓏起身,卻不見容云墨,她四處尋找著。終于,在竹屋內(nèi)的桌子上,她發(fā)現(xiàn)了一封信。
珺瓏:
天南地北終相遇,得與一人訴衷腸。
把酒當歌共相醉,一生一人亦無憾。
遇見你是我最開心的事,可我要走了,通靈玉我會一直留在身邊,你一直說你就是那前世的女子,可我卻一點也不記得,無論是或不是,我只想好好守護著通靈玉,度過余生。我要去別的地方種花了,一切都已安排妥當,你也不必擔心。原諒我的不告而別,今生我們之間的情緣,最好是不再見。我將這間小木屋和整片花海贈與你,希望你有生之年活的快樂,幸福。
各自天涯,各自珍重。
容君留
珺瓏閉眼,淚輕流。
風過,將信吹到了無涯之岸。
雨過,將淚凝結成千年冰霜。
花若惜,情若古,詩若成行,淚若成殤。
夕陽溫柔,容云墨淡淡的微笑仍清晰在目。她再也不能陪在他身邊了。不能陪他一起送花,不能陪他一起泛舟,不能陪他一起奏笛起舞,不能陪他一起過中秋節(jié),不能陪他一起堆雪人,打雪仗……她也曾和他在一起過,但前提是他卻不記得她。那短暫的一年的時光,那三世的情緣,就真的像是珺瓏永生中的一場夢罷了,如今終于夢醒,她便重回她的天庭。
過往的歲月猶如一指煙沙,隨風飄揚。三生三世的情緣如此散去。
天庭間的云霧仍潔白無暇,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而珺瓏已心如止水。
“阿彌陀佛,世間諸事,唯有親身體會,才能領悟其真諦?,B瓏,往事如煙,再不必執(zhí)著?!?p> “是。”
永生的愛戀不過是一場曾經(jīng)絕世的相逢。
三生迷夢,剩下的,不過是一女子靜畫紅妝,默默等待的梨花淚。
若不是那一世,永生中的一場偶遇,便不會有無盡的期盼與思念;
若不是那一世,長生中的一場孽緣,便不會有無盡的愛恨與糾葛;
若不是那一世,浮生中的一場回憶,便不會有無盡的悲傷與無奈。
容云墨,原來永恒中的等待,皆不過一場水月鏡花。
三生三世情,萬年獨心殤。
別年遇,莫相負,再見時,盼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