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開倉放糧
不過通過諸葛瑾這兩句話，劉基倒也聽出了一絲意味來。
“在下年幼，騎馬看花，未免流于表面。再者這兩天，忙于軍務(wù)，對其他不免有些忽視。聽聞諸葛兄在孫賊入侵叩城之前便居住此地，想來感觸頗深，不知有何教我？”
諸葛瑾臉上露出一絲悲憫之色：“自古匪過如梳,兵過如蓖,官過如剃！曲阿落入孫策手中雖只三日，但以大不相同。無數(shù)世家慘遭屠戮，無數(shù)百姓流離失所。劉公三年執(zhí)政之功，毀于一旦啊?！?p> “自古艱難無過兵災(zāi)，當(dāng)今亂世，世道艱難啊?！眲⒒袊@道。
“亂世爭霸，生民何辜？為何總是他們承受最大的傷害？”諸葛瑾怒道。
劉基默然，為何？實力爾！因為百姓最弱，因為百姓沒有反抗的余地，所以他注定要承受最大的傷害！
“曲阿一戰(zhàn)，城中百姓十不余一，毀家滅族者不計其數(shù)，莫非賢弟便冷眼旁觀嗎？”諸葛瑾道。
“不知兄長如何教我？”
諸葛瑾看著劉基，一字一頓的說：“開倉放糧！”
“嘶！”劉基倒吸一口涼氣，開倉放糧，這絕不是一件小事！
自古造反者開倉放糧的不計其數(shù)，凡是成就大業(yè)的英主，幾乎都有開倉放糧的歷史。但劉基卻知道，這開倉放糧，絕大多數(shù)都是弄虛作假的。只為博取名望而已。
便如后世明末闖王李自成，號稱放糧，但大戰(zhàn)之后，放出去的其實只有幾十擔(dān)而已，其他的全部作為軍糧。其實這也無可厚非，亂世之中，糧草最重要。
這些亂世諸侯，若想成就大業(yè)，自然要廣積糧草。怎能將糧草給那些賤民食用？
但劉基知道，諸葛瑾提出的開倉放糧，絕不是簡單的做做樣子。人家又不是你的謀士，犯不著為你這么謀劃。他的放糧，是真正的開倉放糧！
曲阿城十?dāng)?shù)萬百姓，若是真開倉放糧，不多說，至少要消耗二十萬石糧草！
劉基不是絕情諸侯，他知道憐憫百姓，但也不是爛好人，這些糧草可是他日后發(fā)展的資本，二十萬石糧草最少可以得錢百萬！
況且，系統(tǒng)士兵本身也是要食用糧草的，且不在少數(shù)。隨著日后兵馬數(shù)量漸多，他也要多儲備糧草。雖然系統(tǒng)中可以購買糧草，但價格可是收購的一倍。實在是坑人至極。
這個時候讓他開倉放糧，實在是……，一時間，劉基猶豫不決。
諸葛瑾看著劉基臉上的猶豫之色，不由心中一冷。不過隨即又面色一堅，曾經(jīng)見過的情景再次浮現(xiàn)眼前，他知道自己必須說服劉基放糧，因為有無數(shù)人靠著這個救命！
劉基既然沒有直言拒絕，那就還有希望，只要有一絲希望，他就必須盡百倍的努力！
“將軍，謹(jǐn)想讓你跟我去個地方。”諸葛瑾鄭重說道。
劉基心中一跳，從諸葛瑾的稱呼中，他聽出了那一絲疏離。看來是否答應(yīng)放糧，對能否招攬道諸葛瑾很重要。只是用二十萬石糧草換諸葛瑾是否值得？再者，就算拿出二十萬石糧草，又是否真的能換的諸葛瑾的效忠呢？
時至今日，劉基也看出來了，諸葛瑾來此，就是為了說服他開倉放糧，跟投效八竿子打不著！
也是，就憑他那兩百多點聲望，就想讓諸葛瑾這樣的人物投效，那名士也太不值錢了。
盡管知道自己收服諸葛瑾的希望已經(jīng)微乎其微，但劉基還是盡可能的努力，苦笑道：“不知兄長想去何處？小弟跟你去就是?！?p> 諸葛瑾帶著劉基從刺史府出來，向曲阿南方走去。越行越深，漸漸來到一大片廢墟處。
“將軍你看?！敝T葛瑾手指廢墟，說道。
劉基抬眼望去，這是一片廢墟，滿是燒焦的痕跡。從廢墟的情況上看，這里原來應(yīng)該是一片民房。曲阿之戰(zhàn)時，孫策為攻破曲阿，曾想城內(nèi)投擲燃燒物。這片民房，想來就是被燃燒物點燃，焚毀，所以成了這幅摸樣。
廢墟上，有著一大片人，粗略一估，竟有上萬！這些人都是百姓服裝，男女老少都有，他們或坐或躺的呆在廢墟上，眼睛麻木，面容呆滯，如果不是偶爾還會動彈一下，劉基都以為他們是死人了。
靠近劉基的地方，做著一個少婦，皮包骨頭的臉頰看不粗俊丑。少婦懷中抱著一個嬰兒，嬰兒喊著少婦的**用力允吸著。只是少婦那干煸的Ru房已經(jīng)吸不出一滴乳汁。
少頃，嬰兒放開Ru房，開始哭泣。聲音并不大，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放聲大哭了。只是低聲嗚咽，給人一種生命即將逝去的感覺。少婦手掌輕輕撫摸著嬰兒，嘴里哼哼著歌謠，似乎這樣，可以讓嬰兒稍微好受些。
“這些都是曲阿百姓，劉公大治曲阿三年，令百姓豐衣足食。但孫策叩城，僅僅三天，便成了這副模樣?！敝T葛瑾苦笑道。
“寧為盛世犬，不做亂世人！”劉基對這句話又有了更新的體會。他終于明白，為什么有些上位者會微服私訪。為什么有些下位者，在向上位者進(jìn)諫的時候，會讓上位者親眼看看了。
很多情況，親眼看到，跟看公文完全是兩種感覺。在沒有看到眼前的情況時，劉基雖然知道曲阿百姓苦，知道曲阿之戰(zhàn)令曲阿蕭條很多。但并沒太深的感觸，只是以一句亂世就是如此便蓋過了。
但直到此時，看著那個嬰兒，那個少婦，那些面目麻木，只剩等死的百姓，劉基突然發(fā)現(xiàn)，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原本以為，就是不放糧也無所謂。因為歷史上孫策就沒有放糧，最后不也沒事嗎？幾年之后，曲阿不還是一座繁榮的大城嗎？
但此時，劉基知道，真的是有所謂的。至少，那個嬰兒有所謂，那個少婦有所謂，這些百姓有所謂！
這一刻，劉基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