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將將是午膳過后不久,月下閣里仍是一片沉靜,只有細微的腳步聲不時的響著;因著今日是個陰天,天上沒有那曬人的太陽,因此大院里基本沒什么婆子走動,大概是清閑得休息去了!
正屋里這門外,正有一個穿著淺綠色粗布小棉裙的小丫頭,頭頂濃黑的發(fā)扎成了兩個小包子,各用一根綠色的發(fā)帶綁著,倒也和衣服襯合;這丫頭此時并不是站在門外,倒是淺淺的趴著門邊,小腦袋往門內(nèi)探去。
過了好一會,直到屋內(nèi)傳出:“終于喝完了,終于喝完了,快來蜜餞!”這一番急呼聲后,小丫頭才跟撿到寶似的直起腰來,抬腿便跨了進去。
“好消息,好消息!姑娘,奴婢給姑娘帶好消息來了哦!”小丫頭一進門便是歡喜的叫道。
三娘子這才剛剛嚼著嘴里的幾顆酸梅子壓下舌根的苦意,便被沖進來的夏雨嚇了跳,還好沒有在吞什么東西,否則極有可能被這一聲笑吼而卡住也說不定;“夏雨丫頭,你再這樣咋咋呼呼,我可就真得罰你守院門了!總是你運氣好,我們院里沒有嬤嬤,不然我看你怎么辦!”
像大娘子、二娘子、四娘子還有五娘子,她們似乎院子里都有一個奶嬤嬤,但是偏偏三娘子發(fā)現(xiàn)月下閣沒有;她也問起過紅櫻和碧柳,但是她們兩人卻說,三娘子從前的奶嬤嬤也有,只是前兩年家鄉(xiāng)出了事,便請假出了府,原本府里是等著那嬤嬤自行回轉(zhuǎn)的,畢竟能當個庶小姐的奶嬤嬤,一般的人不會輕易放棄;可哪想左等右等也不見嬤嬤回轉(zhuǎn),去找也沒有線索,這事情便這樣耽擱下來。
這月下閣也就成了如今這模樣,難怪三娘子醒來后就總覺得有些不同的地方,原來是少了一個奶嬤嬤;奶嬤嬤的位置相當于養(yǎng)母了,這樣的人基本上是每個小姐少爺最親近的人,比貼身丫頭更可靠,又相當于丫頭們的領(lǐng)導(dǎo)人。
三娘子含著一嘴的梅子,嬌嗔的聲音顯得滑稽可愛,但即便如此,夏雨還是有小小的縮瑟,雖然紅櫻和碧柳曾點撥過她和冬雪,但是她還是不敢從心底真正的當姑娘是個好相處的人,主子就是主子,而她只是小丫頭而已;“姑娘,奴婢下次再不敢了!”
三娘子也知曉夏雨暫時并未與自己熟識,所以也不強求她能跟紅櫻、碧柳一般隨意,便問道:“知道就好了,趕緊告訴我到底是什么好消息,若你再假報軍情戲弄于我,我可真要讓你吃吃苦頭了!”
夏雨臉一變,急忙擺著手,慌道:“姑娘,是真的好消息!奴婢方才前往庫房領(lǐng)東西,竟然在二門的地方看到了靖媽媽呢!姑娘,靖媽媽怕是已經(jīng)回來找姑娘了!”
靖媽媽?她是誰呢?聽到夏雨如此激動又歡喜的聲音,三娘子倒不難猜出這靖媽媽應(yīng)當是與自己有些關(guān)系的人,可是她翻來覆去的想了很久,腦子里沒絲毫的印象,連這名字都十分的陌生!
夏雨見自家姑娘一臉惑色,先是不解,接著又恍然大悟了,便歉聲道:“姑娘,是奴婢不好,都忘了姑娘如今不記得從前的事;靖媽媽是姑娘的奶嬤嬤,自從兩年前出府尋親后,這才是剛回府呢!”
“原來是我的奶嬤嬤!”三娘子驚嘆,之前聽兩個丫頭說起自己嬤嬤出府未歸,又音訊全無,還以為自己這奶嬤嬤是不可能再回來了,因此都未曾去在意她的情況,以至于如今有人說起靖媽媽,她腦袋里完全是一片空白。
不過此時三娘子也禁不住有些擔心,靖媽媽突然就回府了,所以她總感覺有些心慌;自己的奶嬤嬤??!對于自己的各方面,可比兩個貼身丫頭還要更熟識,會不會一來就發(fā)現(xiàn)了她這個冒牌貨?額,也不對,她至少身體還是三娘子,冒牌貨什么的不用怕,就怕自己嬤嬤會有什么疑惑,要是鬧出來免不了被人盯上。
“是啊,靖媽媽出府兩年了呢!兩年前靖嬤嬤在月下閣,可是一直對人都很好,連奴婢也經(jīng)常受嬤嬤的關(guān)照,之前都還擔心嬤嬤怎么沒回來!畢竟姑娘沒了嬤嬤照看,總是顯得單薄了些!”夏雨嘆道,這奶嬤嬤在主子身邊不僅僅是因為一個奶養(yǎng)之恩,也算是一個對主子忠心不二的人選。
三娘子被夏雨這一說,頓時心中透亮,之前是擔心一下子消失了;看來所謂的做賊心虛是有道理的,像她,剛聽到自己奶嬤嬤要來,第一個想到就是怕被拆穿;其實這倒是她多慮了,畢竟靖媽媽離府已經(jīng)兩年,兩年前她才六歲,六歲的小姑娘不就是每天玩鬧嗎?也不會什么特殊的性格才對;況且她如今可是受過傷失過憶的人,不記得人,性格有所改變,這些通通都是能解釋得通的。
看著三娘子突然便笑了起來,直讓夏雨一頓不解,“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藥太苦了……怎么有點傻笑?”
三娘子的笑戛然而止,額角不禁微汗,剛才是誰認為這丫頭膽子小太老實不禁嚇來著?這絕對是她的錯覺,這個夏雨丫頭明明就是毒嘴型腹黑型!
而讓她今天被一個丫頭瞧不起的最大元兇應(yīng)該是那個怪異的夜神醫(yī)才對!瞧他開出來的藥,怎么能苦成這個樣子?比之前她受傷時吃的那些藥,苦的不是一點兩點!害她如今每天得準備大把大把的蜜餞才敢端起那藥碗。
“夏雨,既然你這么好奇藥苦不苦,不如待會讓冬雪將藥再熬個第四遍讓你喝下試試看,怎么樣?”三娘子呲著牙齒陰森森的問道。
夏雨狂汗,吐了吐舌頭,十分誠懇道:“姑娘,不用了!奴婢一點都不好奇藥苦不苦,奴婢也就是隨口問一問罷了,姑娘若是不愛聽就當我沒說過成嗎?”那藥一天要煎三碗都是自己在端,光是她每天聞一聞都已經(jīng)喉嚨發(fā)苦,若再讓她喝,保不準她還沒有姑娘那么鎮(zhèn)定,這兩天喝下來,姑娘都是一口喝凈的!
“哼,不好奇最好!你去告訴紅櫻和碧柳,既然靖媽媽回府了,隨時都會回月下閣,我們總得準備一下吧!不然到時候靖媽媽回來受了冷落,我看以后受教訓(xùn)的定是她們倆!”三娘子笑道。
“是,奴婢這就去!”夏雨爽快的應(yīng)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