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般的聲音在有些空曠的長街上回蕩。
虬髯大漢斜睨著對面的茶樓,面上充滿了冷笑與不屑。
他叫雷文豹,驚雷堂副堂主,驚雷堂是黑、道大派,乃長風(fēng)九堂之一,勢力遍及淮州,借著淮州產(chǎn)鹽的便利,專門負責(zé)販運私鹽,由此取得的豐厚利潤也是幫中的一大支柱。一干人本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日子過得好不快活??墒侨缃癯嵭宣}鐵專營,驚雷堂的利益立刻受到嚴重打擊,下面的人無不怨聲載道,江湖人我行我素慣了,加之武力強橫,與官府的沖突自然而然也就發(fā)生了。
禁衛(wèi)府是驚雷堂最大的對頭,也是江湖所有黑、道幫派的敵人,是朝廷對付江湖人的一把利刃,驚雷堂的勢力萎縮,很大的程度是因為禁衛(wèi)府的壓制。不過以往都是暗中的爭斗,像今日雷文豹如此明目張膽的挑釁,還是第一次發(fā)生。
茶肆中緩步走出兩個人,當(dāng)先的是一個面容和善的富態(tài)中年男人,著淺緋色袍服,袍服的前襟、后背、袖口處繡紋金色猛虎,腰間佩有一把三尺橫刀,手中握著一塊手帕,不停擦拭著臉上因為炎熱的天氣產(chǎn)生的汗珠。如果他將這身行頭脫了,倒像是店鋪里的胖掌柜,不像是禁衛(wèi)府的軍官。
緊隨其后的是一個身姿挺拔的年輕人,劍眉星目,容貌俊朗,大概二十余歲,服飾與佩刀與中年男人相同,此時他左手扶著腰間的橫刀,面容冷峻地打量著雷文豹。
隨著二人的出現(xiàn),四面八方不斷涌現(xiàn)出一條條身影,迅速占據(jù)了附近的有利地形,將雷文豹一行人包圍起來。
“鏘鏘——”
一片武器出鞘的聲音響徹長街,房屋之上的禁衛(wèi)們舉起強弓硬弩,鋒利的箭簇閃爍著森冷的光芒。
“李元圖……趙無極……”
雷文豹無視周遭刀劍反射出的寒光,仿佛對身陷重圍毫不在意,只是冷聲說道:“怎么只有你們兩個?姓胡的在哪里?莫不是嚇破了膽,不敢出現(xiàn)了?”
中年胖子,也就是雷文豹所說的李元圖,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堆起滿面笑容:“雷堂主說笑了,雖然雷堂主威震淮州武林,但還不至于嚇破胡副使的膽,雷堂主稍安勿躁,該出現(xiàn)的自然會出現(xiàn)。”
雷文豹瞇了下眼睛,隨后眼中浮現(xiàn)出戲謔,掃視著李元圖凸起的肚子,嘲笑道:“李大人一身本領(lǐng)都在那張嘴皮子上,你也是習(xí)武之人,能有這樣的身材,那張嘴真是功不可沒……”
他這就屬于赤果果的嘲諷,身為禁衛(wèi)府淮州監(jiān)察使,李元圖的武功卻上不得臺面,人又肥胖如豬,淮州武林同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經(jīng)常借此來嘲笑他。
李元圖面對嘲諷絲毫不以為杵,反而拍了拍肥胖的肚皮,“過獎了……真是過獎了,李某的本事平平,能成為禁衛(wèi)府淮州監(jiān)察使……靠的就是這張嘴,所以李某一向?qū)ψ约旱纳聿暮軡M意……反倒是雷堂主,身為朝廷通緝的要犯,光天化日之下出現(xiàn)在淮州府城……真以為禁衛(wèi)府奈何你不得?”
“哼——”
雷文豹冷哼一聲,“雷某縱橫江湖十幾年,干的就是刀頭舔血的買賣,朝廷要犯……那是什么?”
“如果人人都如雷堂主一樣的心思……天底下就該亂套了,正因為有雷堂主這樣的人,才有了禁衛(wèi)府,才有了李某的今日,李某倒要謝謝雷堂主了……”
雷文豹明白了,想要在李元圖的嘴上討到什么便宜……幾乎是不可能的,今日冒險進入府城的目的就是取對方的性命,所以多說無益,還是用最擅長的武力說話吧。
雷文豹深吸了一口氣,功行全身,氣走百脈,手臂上的肌肉開始緩緩蠕動,伴隨著嘩啦的輕響,上面盤繞的鐵鏈蛇一般游動起來。
李元圖面色微變,與雷文豹相比,他的武功馬馬虎虎,就像他所說的那樣,能成為淮州監(jiān)察使,靠的不是武功……而是頭腦。今日雷文豹明目張膽的找上門,確實有些出乎意料,人手準備也有些不充分,但對方明顯就是赤果果的挑釁,如果就那么縮了,丟的可不是他李元圖的臉面,而是整個禁衛(wèi)府的。
不動聲色地退后兩步,卻被對方看在眼里,雷文豹哈哈大笑:“李元圖……今日雷某人就教教你,什么叫強者為尊?!闭f罷一抖手,一條黑光升騰而起。
“放箭!”
“嘣”的一聲弓弦響動,箭矢劃破空氣,發(fā)出厲嘯向雷文豹激射而去。
雷文豹手中沉重的鏈錘,似乎變得沒有重量一般,化為一條靈動的黑光升騰而起,眨眼間便來到了頭頂,并且高速地旋轉(zhuǎn)起來,沉重的鏈錘發(fā)出“嗚嗚”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風(fēng)的黑色風(fēng)暴。
如雨點落下的箭矢激射而下,被這道可怕的風(fēng)暴絞得粉身碎骨,西瓜大小的錘頭擦碰到身后的墻壁,沉重的力道將之轟成了一地的碎片。幾名驚雷堂幫眾被護在屏障之下,都不由地露出驚喜之色,執(zhí)矛青年眼中更是閃過一絲嗜血的渴望。
“哈哈哈——”
狂笑之中,雷文豹大步向前,鏈錘上帶起的沉重勁風(fēng)吹得四周的禁衛(wèi)透不過氣來,紛紛向后退去?!稗Z隆”一聲,一座擺放著瓜果的攤位被鏈錘擊飛,在空中化成了碎片,一個倒霉的禁衛(wèi)被碎裂的攤位劈頭蓋臉地砸中,慘叫一聲倒飛出去。
無人敢攖其鋒,此時的雷文豹就像人形的龍卷風(fēng),散發(fā)著無邊的兇威,“轟隆”之聲不絕于耳,黑色的風(fēng)暴走到哪里摧毀到哪里,凡是阻擋在面前的東西,都會被鏈錘可怕的力道擊得粉碎。箭矢依舊如雨落下,卻絲毫奈何不得幾人,執(zhí)矛青年和幾名驚雷堂幫眾,跟在雷文豹身后亦步亦趨,逐漸向前逼去。
李元圖已經(jīng)退入茶樓,門前只留下了趙無極,他的面容依然冷峻,目光依然平靜,無一絲懼怕之色,左手扶著佩刀,右手搭在刀柄上,全神貫注地觀察著逐漸逼近的雷文豹。黑色的風(fēng)暴愈來愈近,強勁的風(fēng)壓吹動趙無極紋著金虎的淺緋色袍服,卻不能使他眨一下眼睛。
“鏘——”
刀光乍現(xiàn),一道白色的匹練卷向黑色的風(fēng)暴,金鐵交鳴之聲響徹四方,黑白交匯之處,光燦奪目的火花迸射而出,趙無極這一刀又快又穩(wěn),沒有選擇和對方硬碰,而是順著鏈錘的去勢一刀擦去,并且加上了牽引的力量,即便如此,巨大的撞擊之力仍然讓他握刀的右手震顫發(fā)抖。
黑色的風(fēng)暴遲滯了一下,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縫隙,就在此刻,一支羽箭瞬間劃破空氣,帶著厲嘯直接穿過那絲縫隙,射向風(fēng)暴中的雷文豹。
雷文豹大駭之下,倉促提起左手的短棍,勉強格開射向自己的羽箭,頸項上卻被劃出一條血痕,鮮血從中汨汨浸出。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跡,雷文豹勃然大怒,兇狠的目光掃向羽箭來處,只見一處閣樓的屋頂,一位兩鬢霜白、手持強弓的儒雅男子,正面露一絲惋惜之色。
“胡天行!”雷文豹恨聲道。
“卑鄙!”執(zhí)矛青年怒吼一聲,壓低身體鉆出黑色的風(fēng)暴,長矛前挺,利箭一般向胡天行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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