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時間還是清晨,但禁衛(wèi)府大營卻已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不時有一隊隊禁衛(wèi)往來穿梭于燕山府城與大營之間,盡顯一派緊鑼密鼓的景象。
大帳之中,李元圖端坐其間,正仔細端詳著桌案上擺放的一副燕山府城地形圖。
盡管昨晚一夜未睡,此時的李元圖卻依然顯得精神奕奕,他一面聆聽著禁衛(wèi)們的匯報,一面將燕山府地形圖上代表著天罡門勢力的黑色印記一一清除。
隨著一名名禁衛(wèi)的進出,地圖上的黑色印記逐漸減少,當(dāng)最后一塊黑色印記消失之后,地形圖上已是一片清朗。這種情況代表著天罡門隱藏在府城中的勢力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但李元圖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一張胖臉上并未露出絲毫的歡喜之色。
他不認(rèn)為昨晚的行動有什么值得興奮之處,天罡門在府城中的勢力并不算強大,以禁衛(wèi)府的現(xiàn)有實力消滅他們肯定是輕而易舉,這只是正餐之前的一道開胃小菜,真正的硬仗還在后面。
最后掃了一眼燕山府城地形圖,李元圖將之卷起收好,然后又取出另外一張地圖。卷成軸的地圖在巨大的桌案上一鋪而開,一眼望去,只見上面山川密布,河道縱橫,一條條細線就是一條條道路,比之剛才的府城地形圖更大更細致,卻正是一張囊括了整個燕州的地勢圖。
“下一個目標(biāo)……”
口中喃喃自語,李元圖粗胖的手指在地圖上緩緩滑過,突然,他的手指頓了一頓,隨即向下重重一點。
“就是它!”
語氣中蘊含著斬釘截鐵的意味。站在一旁的燕州監(jiān)察使程通目光不由一凝,盯著李元圖指點的位置,猶疑道:“這是……天罡門燕州分舵?”
“不錯,正是燕州分舵。”李元圖道。
“大手筆啊……”
李元圖的決定讓程通陷入了沉思,他慢慢摩挲著下頜粗硬如鋼針的短須,似乎在心中衡量著雙方的實力,片刻之后,才開口說道:“天罡門駐扎在燕州分舵的幫眾足有千余人,素來是燕州地面上最大最強橫的一股黑(道)勢力。如果我們想要將他們一舉剿滅,必須得派出大隊人馬才行,可是一旦拉出去這么大的陣仗,恐怕很難不被天罡門的人事先察覺?!?p> 頓了一頓,程通又道:“昨晚的行動雖然將天罡門在府城中的勢力一網(wǎng)打盡,但難免會有一兩條漏網(wǎng)之魚,這個時候他們可能已經(jīng)把消息傳了出去,如此一來,天罡門勢必會有所防備?!?p> 點了點頭,李元圖同意程通的看法。
“所以說兵貴神速,我們的人馬午時就會出發(fā)。李某已經(jīng)派人封鎖了燕山府城,盡量延緩消息傳出去的速度,即使他們真的神通廣大將消息傳遞了出去,也未必能快過騎著快馬的我們。
“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天罡門事先得到消息又如何,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只不過是突襲變強攻罷了。他們躲在龜殼子里或許還能給我們造成一些麻煩,若是他們敢離巢而出……到時候就要靠程大人了……”
聞言“嘿嘿”一笑,程通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摩拳擦掌信心十足地道:“沒問題!”
程通出身行伍,調(diào)入禁衛(wèi)府之前曾經(jīng)和契丹人在草原上打生打死了近十年,若說起野戰(zhàn)和馬上功夫,他還真沒有怕過誰來,天罡門再強,在曠野之中還能強過那些從小就騎在馬上的契丹騎兵不成?
“此次要么不打,要打就打一個痛快?!?p> 李元圖冷笑道:“天罡門近年來行事愈發(fā)猖獗,以往暗地里走私禁衛(wèi)府還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今居然得寸進尺,將主意打到了朝廷要員的頭上,這回若不將天罡門在燕州的勢力連根拔起,我李元圖的名字就倒過來寫?!?p> “老程也早就看那些和契丹人眉來眼去的家伙不順眼了,只是因為以前實力不足才一直沒有發(fā)難而已,現(xiàn)如今咱們兵強馬壯,肯定要大干一場?!?p> 程通憤憤然說到這里,卻突然怔了一下,回想著剛才李元圖所說的話,有些疑惑地問道:“怎么?只清除燕州一地的天罡門勢力嗎?那其他州府怎么辦?”
“急不得……”搖了搖頭,李元圖用手指了指北邊的方向,解釋道,“原因還是在那里……”
看著李元圖所指的方向,程通心念一轉(zhuǎn)便瞬間明白了過來,不由低聲咒罵道:“又是他娘的那些該死的契丹人。”
“除了掐斷天罡門在當(dāng)?shù)氐闹饕咚铰肪€之外,李某已經(jīng)通知幽州、并州、云州各個監(jiān)察司不得輕舉妄動……”
嘆了口氣,李元圖面上浮現(xiàn)出遺憾之色。
“其實李某何嘗不想將天罡門在江湖中徹底除名,可惜目前不是最好的時機。契丹人在北方虎視眈眈,燕州一地亂起來禁衛(wèi)府還能夠掌控,若是北方幾州一起亂了起來,萬一出現(xiàn)了紕漏而被契丹人覷準(zhǔn)機會趁機南下,那可就麻煩大了,到時候咱們誰也承擔(dān)不起這個責(zé)任?!?p> 程通沉默了下來,對于大趙來說,天罡門只是疥癬之疾,契丹人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這個道理他自然明白,孰輕孰重還是能分得清楚的。
“慢慢來就慢慢來吧,就是便宜天罡門這幫家伙了?!背掏ㄓ行┦氐馈?p> 見程通這個粗豪漢子一臉的不滿與失望之色,李元圖不禁呵呵笑了起來:“程大人不必失望,飯要一口一口地吃,衣服要一件一件地穿,只要此次行動圓滿完成,以后還有的是機會。”
“大人說得對。”程通自嘲地一笑,“老程就是一個急性子,多少年了也沒有一點長進……”
這時,一陣馬蹄奔騰之聲在帳外經(jīng)過,聽著外面有些嘈雜的聲音,程通的眼神之中閃現(xiàn)出一絲感慨:“天罡門燕州分舵的實力強悍,不知這些兒郎們有多少能活著回來……”
李元圖微微一嘆:“自古以來,有戰(zhàn)爭就難免有傷亡,這一次雖然不是兩國之間的交戰(zhàn),但其中的兇險猶有過之,但程大人也不必過于擔(dān)憂,禁衛(wèi)府的兒郎們都是從軍中精挑細選而來,比之天罡門的烏合之眾何止強上十倍百倍?!?p> 點了點頭,程通正色道:“老程當(dāng)然明白這個道理,從軍這么多年,老程尚未懷疑過大趙軍旅的素質(zhì),但老程唯一擔(dān)心的便是天罡門的那些強者……
“比如燕州分舵舵主崔長河,就是成名已久的宗師級強者,副舵主公孫萬澤雖然只是先天境界,卻是近年來天罡門中聲名鵲起的后起之秀。除此之外,還有‘燕境八雄’等諸多黑(道)上赫赫有名的高手,更可慮的是,據(jù)說天罡門九太保刑仲山也在燕州分舵之中。”
程通一邊說著一邊將目光轉(zhuǎn)到了大帳之中的第三個人身上,這個人在李元圖與程通談話之時一直一言不發(fā),渾身上下所散發(fā)的氣息似乎與整個大帳融為一體,使人很容易便忽略了他。
這個人正是御武司三大供奉之一的岳供奉,只見這個垂垂老矣,似乎半截身子都已入土的老頭此時靠在寬大舒適的躺椅之上,正閉著眼睛昏昏欲睡,仿佛兩人之間的談話半句都沒有入他的耳朵。
“程大人不要打岳供奉的主意……”
李元圖微微一笑阻止道,“九太保又怎么樣?只要他還沒有達到入微之境就不是什么難題,比起人數(shù)我們比天罡門多,比起高手我們同樣比天罡門多。刑仲山自有禁衛(wèi)府的強者去對付,所以岳供奉會坐鎮(zhèn)大營,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出手的。再說李某人比較怕死,萬一讓天罡門的絕頂強者闖入大營摘了李某的項上人頭,那可是得不償失?!?p> 見無法說動李元圖,程通雖然有些無奈但卻并不如何失望,因為李元圖說得在理,御武司三大供奉之一千里迢迢跑到燕州來,不是為了大材小用對付一些先天或者宗師級別的高手,而是要防備天罡門門主和大太保李縱橫這兩位入微級的武道強者。
“好了,進攻燕州分舵一事還要程大人來主持,事不宜遲,程大人去準(zhǔn)備一下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