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生計,托朋友關系,混了個心理醫(yī)生執(zhí)證。開了個心理診所,因為陰差陽錯下治愈了幾個病人,曾兩次勸說自殺回心轉(zhuǎn)意,被局里聘請為談判專家,每天基本閑著無事,每月領著幾千塊錢的薪水,無父無母。因為是獨子,所以繼承房子后無需為買房而惱。在局里也只是偶爾勸說自殺傾向者,有幸?guī)谆鼐冗^幾個人,又被追封名譽,后來也死了幾個,可沒人怪我。簡而言之,我生活得到保障,
生活穩(wěn)定之后,加之有了點名氣,我想我應該得解決我的成家問題了。
就這樣想著,不知不覺地來到了市中心。因為是早上,路上沒幾個人,卻發(fā)現(xiàn)在百貨大樓下聚集了一堆人。出于好奇,也可能是魯迅先生所指的民族劣根性,我走到人群邊。尚未接近便已聽到嘈雜的議論。一青年拿著手機舉過頭頂不耐煩地喊道“你跳還是不跳???老子還趕著上班呢!”
順著他的喊聲,我把頭上仰,看不清是男是女。那個人坐在樓頂邊上,也沒有任何動靜,我遲鈍的腦子才慢慢反應過來,哦!有人跳樓!
我想走近,我想看得更清楚一些,發(fā)現(xiàn)旁邊有兩小學生在打賭,賭那人跳不跳,賭注是十塊錢。其中一個孩子看了看表:“走了,我們要遲到了!”另一孩子說:“不看看結果?嘿嘿!是不是認輸了?”
“白癡!明天看報紙不就得了?“
“哦~對哦~嘻嘻,真是學習賭博兩不誤。”說完便走了。
我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心中涌起股無奈感。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連警察也來了,便覺無趣,咬著之前買的包子想回局里。
“許亦飛?許先生?”
我回頭一看,一個身著警服的男人,我看著他,叼著包子,木吶地點點頭:“嗨,你好?!?p> 他高興地說:“太好了,我們隊長正想打電話給您呢!呵呵,沒想到您已經(jīng)來了!”
“嗯,碰巧路過”我假裝客套。
“是!”他給我敬了個禮:“先生,情況是這樣的,樓頂有人要跳……”
“我知道了”我打斷他:“快準備安全措施!”
“是,先生!”他馬上跑開,一下后他回過頭“許先生,加油,您可是我偶像哦!”
“額?”他沒理我,去準備工作去了。
“原來他是許亦飛???”
“許亦飛?那個勸了很多自殺者放棄自殺的那個許亦飛?”
“不就是他么?你沒看過報紙?”
經(jīng)那警察一弄,周圍的人開始注意我,議論紛紛??磥砩蠘鞘俏椅ㄒ坏倪x擇,盡管我不愿意。
我向眾人擺擺手:“好了,大家請靜一靜,上面那個人就交給我們來處理了,各位有事就先去忙吧!”
我知道我說這些對他們來說完全徒勞,中國人喜歡看熱鬧,這不是我所能改變的,無奈之下,我快速咽下包子,走進百貨大樓,身后尊敬的目光像一根根針刺一樣地向我扎來,全部無可脫避。對于這種尊敬,只有我知道,我不過徒有虛名罷了,因為樓上那人的死跟我半毛錢關系都沒,可現(xiàn)在我是為了工作和那份自我滿足的虛榮來接下我根本不愿意的活。我本來是想一走了之的,因為我的目的并不是救人于水火,但那該死的記者卻恰好不好地給我拍了照,我上來,怕自己身敗名裂。
在狹小的電梯里,只有我一個人,安安靜靜的,突然間想起了村上先生的《世界的盡頭與冷酷仙境》,重金屬或是轟鳴,這個空間里,我感到的是另類的窒息,然而我卻是喜歡一個人獨處的。
明明是那么地害怕孤獨,卻一無反顧地去愛上它。
其實我的生活很簡單,就是坐吃等死,可老天偏偏是不隨人愿的。
一個人獨處的時光往往是短暫的,像微風拂過之后你再也找不到那種微涼的爽感與舒適感。
我上了頂樓,把塑料袋扔進了垃圾桶,理了理衣服,習慣性地看了看手表,6:15。
我走到樓頂邊緣,是個男人,二十歲左右,很年輕,一身黑衣。
我試著搭話“兄弟!”可他沒理我,我也沒在意,看他那一副不理睬的表情,我向前靠了靠,他還是沒反應。很奇怪,我看不清他的臉。于是我走到他身旁坐下,盡量不表現(xiàn)出我的不耐煩。
“失戀了?”我故作友好地問,其實他死不死跟我完全沒半毛錢的關系,我所要做的就是與他出現(xiàn)在同一鏡頭里,假裝勸說,在他跳下后再作出來不及救他的動作,最后在記者的采訪下,我作出痛惜悔恨的表情即可。我覺得這一套動作我不需要任何排練便可出色完成,對此我早已輕車熟路,不擔心有任何破綻。就這樣,心下打定主意。
可他沒理我,自顧自地看向天際……
沉默~兩個男人之間的沉默。
許久,我問“你會跳么?”
他沒說話,這時,我已注意到了不遠處的對面大樓上站著一個攝影師。如果我沒猜錯,我和他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同一個鏡頭里,目的達到。
“霧霾有點大”太無聊我說
沉默……
“為什么要跳樓呢?”
沉默……
他不像是那種要跳樓的人,畢竟太安靜了。
“不說就算了”我拿出mp3點了首班得瑞的《清晨》,旋律緩緩響起,空氣似乎變成了秋季的涼潤。我想,就這么靜等日出也是不錯的。
他轉(zhuǎn)過頭:“班得瑞?”
“嗯?!?p> “許亦飛先生也聽這個?”
“你認識我?”
“鼎鼎大名?!?p> “呵呵,出乎意料~”
“我也是,”他微笑著,“按您的經(jīng)驗,我會跳樓?”
“不會”
他突然站起來,張開雙臂,閉上眼,表情似乎在嗅吸空氣中的有益分子:“許先生小時候有沒有做過飛的夢?”
“沒有。”
“也對,畢竟是生長在混泥土間的人”
“嗯,一切都井然有序?!?p> “螺絲釘?!?p> “在窗內(nèi)?!?p> “愛麗絲?門羅?!?p> “你是誰?”我有點驚訝,愛麗絲?門羅,《逃離》的作者,我昨天才接觸的一本書。
“一個謀殺者。”
“你不是在自殺么?還是說,你在謀殺自己?”
“許先生,這個概念不錯哦!”
“不過吧!你要是想自殺我可不攔著?!?p> 他仍然閉著眼:“許先生,看日出么?”
“沒看過。”
“許先生,跟我做一樣的姿勢?!?p> 我開始不耐煩:“謝謝,我可沒興趣。”
“是么?多可惜~”
……
“許先生心里希望我趕緊死對吧?”
“嗯?”我怔了一下,訕笑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呢?”他面露微笑,“許先生心里一定很希望我死吧!”
“為什么這么認為呢?”
“直覺?!?p> “那么你不會跳咯?”
“我有說過要跳么?”他笑了,帶有一絲玩味。
聽到這話,我站起身來,拍拍屁股,“既然沒事,那么我走了,你慢慢玩,不奉陪了。”
“許先生,不看看日出么?”他一直保持著那微笑
我低頭看表。6:26。抬頭向遠方眺望,我沒想到在這大樓樓頂可以看到海邊。天水相接的地方出現(xiàn)一道紅霞,紅霞的范圍慢慢擴大,越來越亮。一會,那里出現(xiàn)了太陽的小半邊臉,紅得甚是可愛。我突然想起小時候的一篇文章《海上日出》,很美。
“怎么樣?許先生?”他突然插話。
“還行吧!”
“哦?還行?”他有些失望。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