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隨清風(fēng)乘云去
“仙師！”
“小仙師！”
“這雨太大了，小仙師當(dāng)心……”
楚陽剛剛走出學(xué)堂，便看到幾十人沖了上來，紛紛將他圍住，爭先恐地地幫他撐起油紙傘。
這種前呼后擁的陣仗，讓他感覺十分不適，只能禮貌地向眾人行了個禮：
“各位不必如此。”
“我要回家了，外面刮著風(fēng)下著雨，大家也早點回去?！?p> “都讓開都讓開！”
“別擋路！”
“小仙師要回家了！”
村長楚三爺立刻揮起雙手驅(qū)趕眾人，又搶過一把雨傘罩在楚陽頭頂上方。
因為身高差距太大，他不得不彎下腰來，才能保證楚陽不被雨淋到，全然不顧自己大半個身子都在雨中，笑得一張老臉都皺了起來：
“小仙師?！?p> “打小我就覺得您和普通人不一樣，說書先生怎么講的來著，天賦異稟，骨骼精奇，一道靈光從天靈蓋直沖云霄……”
聽著這不倫不類的奉承話，楚陽實在是非常無語，但論及輩分，自己還得稱呼對方一聲“三爺爺”，他也不好發(fā)作，只能耐心地道：
“三爺爺，你不用給我打傘，我自己回去就行?！?p> “是，是，是。”
楚三爺臉上陪著笑嘴里說著是，但還是堅持把楚陽護(hù)送到了家門口，又把傘硬塞了過去，這才依依不舍地轉(zhuǎn)身離開。
堂屋里。
楚乙和李氏二人呆呆坐著，相顧無語，很明顯，他們還沒從今天的震驚中回過神。
“爹，娘，對不起，我一直瞞著你們?！?p> 合上油紙傘放在門外，抖落身上的雨水，楚陽走進(jìn)屋子，誠懇地向二人解釋道：
“就是在去年?！?p> “有個老叫花子路過咱們村，我給了他一碗飯吃，然后……”
這套說辭是他早已想好的。
畢竟蘇子衿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底細(xì)。
“這是好事，我和你爹怎么會怪你，真沒想到，咱們家居然能出仙師……”
李氏的眼淚“刷”地流了下來，一邊抹著，一邊破涕為笑：
“好事，這是好事。”
“趕明得去給廟里上柱香，還得給墳上燒個紙?！?p> 楚乙卻恢復(fù)到了平時沉默寡言的樣子。
在旁坐著，一句話也不吭。
“爹，娘……”
猶豫片刻之后，楚陽還是決定，先把自己準(zhǔn)備離開楚家村，前去玄天圣地的打算告訴他們。
聽完之后。
李氏直接愣住了。
她還在想，兒子成了仙師，那可就是整個楚家村、甚至整個平安縣首屈一指的大人物了。
是不是該買幾十畝地，蓋幾間房，回頭給兒子說個媳婦。那自己這輩子的任務(wù)就算完成了，只用等著抱孫子就是。
那曾想到，兒子居然說要離開？
剛收起的眼淚立刻又淌下來了：
“在家呆著不好嗎？干嘛要去那么遠(yuǎn)的地方？你還不到五歲，這么小，能照顧好自己？”
一旁默默坐著的楚乙，終于抬起頭來，長嘆了一聲：
“陽兒已經(jīng)成了仙師?！?p> “這個小山村，是留不住他了……”
“陽兒，你準(zhǔn)備什么時候走？我和你娘幫你準(zhǔn)備東西?！?p> 楚陽感激地看了父親一眼：
“三天以后。”
上輩子在地球，他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穿越到這里以后，在和二人的朝夕相處間，他也漸漸認(rèn)同了自己的身份。
如今忽然說要離開，他擔(dān)心兩人一時間無法接受。
還好，李氏雖然難過，但楚乙畢竟通情達(dá)理。
這天直到深夜。
楚陽還能聽得李氏強忍著的抽泣聲。
第二天。
他是被吵鬧聲驚醒的。
推開門看時，只見院子里擠了足足上百人，其中既有楚家村的村民，也有很多不認(rèn)識的百姓，更有平安縣的縣令和衙役。
他們提著各種禮物，不住向楚乙和李氏二人道賀，還有的直接放下禮物，撒腿就跑。
雞鴨魚肉、米面糧食、綾羅綢緞、家具擺設(shè)……
堆滿了整個院子。
楚陽十分無語。
沒想到，當(dāng)著眾人的面擊敗趙元奪之后，自己很快就見識到了人情冷暖，往日里，自家哪里有這么多人來，更不用說還送來這么多禮物。
趨炎附勢。
人之常情。
說實話，他并不想和這些人發(fā)生什么關(guān)系，更不想收對方的禮物，不過，看到李氏臉上喜悅的表情，他又心軟了。
算了。
就當(dāng)是臨走之前讓父母高興一次，有了這些東西，等自己走后，他們就再不用下田操勞了。
轉(zhuǎn)身關(guān)上房門。
他盤膝坐在床上，心無旁騖地繼續(xù)修煉。
短短兩天時間很快過去。
清晨。
天還沒亮。
楚陽就在父母的陪伴下走出了楚家村。
全村人都不知道他離開的消息。
“包袱里有兩套新衣服，兩雙鞋，都是娘一針一線縫的，天冷天熱，要知道換。還有干糧和清水，千萬別餓到自己……”
李氏抹著眼淚絮絮叨叨。
楚乙一路默默不語。
“好了，爹，娘，我都知道了，你們回去吧?！?p> 楚陽接過包袱背在身上：
“放心，我早就不是三歲小孩了，會照顧好自己的?！?p> “兒行千里母擔(dān)憂啊，在別人眼里你是仙師，可是在爹娘心里，你還是個孩子。”
李氏緊緊拉著他，完全沒有絲毫要放他離開的意思，一雙眼睛早已哭得紅腫。
“陽兒?！?p> 楚乙終于說話了：
“那些人送來的東西，等你走后，爹都還回去。我和你娘都還沒老，靠種地餓不死的，省得讓你背他們的人情?！?p> 楚陽微覺意外。
他想要說些什么，卻被楚乙攔住了：
“修仙什么的，爹娘不懂，但是不管去哪里做什么，爹都希望你當(dāng)個好人?！?p> 拍了拍他的肩膀。
楚乙目光殷殷，聲音也帶了幾許哽噎：
“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日難?！?p> “要是修仙實在太苦、太累，那就回來吧，爹和娘在，你就有家在?！?p> 楚陽默然不語。
片刻后，他跪倒在地，向兩人磕了三個響頭。
然后起身。
緊了緊背后的包裹。
大步向遠(yuǎn)方走去。
一直走到前方山路的拐角處，他回頭眺望，還能看到兩人踮著腳，不斷向自己揮著手。
轉(zhuǎn)過彎，父母二人和整個楚家村，就都看不到了。
楚陽并不知道，自己下次回來是什么時候。
但他很明白，父母早就過了修仙的年紀(jì)，只能以普通凡人的身份走完余生。
從此以后。
仙凡殊途。
“蘇先生。”
前方不遠(yuǎn)方，蘇子衿負(fù)手而立，見他按照約定到來，微微一笑：
“老夫與你前往玄天圣地的這段時間里，會有人代替老夫守在此處，你不用擔(dān)心這里的安全?！?p> “臨行之時，有什么想說的嗎？”
有什么想說的？
楚陽再次回頭，望了一眼楚家村的方向，笑了笑，沒有說話。
只是在心中對自己說：
我隨清風(fēng)乘云去，修道有成必歸來。
屆時。
定當(dāng)春風(fēng)滌塵，云開霧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