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吳縣縣令
詹陽郡吳縣外,一人騎馬晃晃悠悠而來,守在縣門的縣兵頓時緊張起來。
隔壁南水鬧民變近日來是傳的沸沸揚揚,連流民都被吳縣接收了不少,只是沒地安置導(dǎo)致最近吳縣的治安并不是很好。
眼下粗略判斷,他們只把那人當(dāng)成了流民,可在近些一看,那人身著紅領(lǐng)金衫,頭發(fā)雖然有些許散亂,身形也有些瘦削,但那狼狽的身形卻從其面目上看不出半分。
來人策馬至縣兵前,下馬的時候身子隱隱有些晃動,還是一手撐住了馬匹這才沒有過多失態(tài)。
“本官乃南水郡守武宗俊,把這東西交給縣令讓他立馬呈送王后。”說完便兩眼一黑,整個人直直的倒了下去。
連日奔波,從昌吉到吳縣,他實在撐不住了。
南水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控制,在意識到疫獸以后,武宗俊忍痛拋下了那些被感染的士卒,帶著有限的幾人逃往詹陽。
別看詹陽就在鄰里,可這不是出去串個門那么簡單。
南水是郡,詹陽也是郡,直白的說,就介國也是一郡之地。
可想而知,在地方郡守失蹤的情況下,地方官面對如今的變局心里有多慌,指不定投了賊都有可能。
昌吉到吳縣的路不算遠,但如今的局勢走起來是真的難走。
他不敢張揚,一路上走小道,見人就避讓,不眠不休的往這里跑。
唯一慶幸的是近幾年來多了一種名為斥候的兵種,就算郡守身邊沒有斥候,也分出了人手充當(dāng)斥候的工作。
這才一路有驚無險到了詹陽,直到將心底的事情托付,撐著的這一口氣也就松懈了下來。
縣兵手忙腳亂的過來幫忙,有機靈的拿著武宗俊給的文書已經(jīng)往縣衙里跑了。
吳縣縣令是個年過半百的小老頭,不是他不想往上面升,只是吳縣縣令本事是有的,但惹禍的能力也是一流的,一年到頭升升降降就擱在這縣令的位置上半死不活。
他接過文書便要打開卻被一旁的縣丞阻攔道:“太爺,這是郡守寫給王后的奏疏,您這...?”
縣令如果能聽得進話那就不會還只是個縣令了,他當(dāng)即拍開了縣尉的手:“本官曉得輕重。”
說完便在眾目睽睽之下打開了文書,僅一瞬間,原本阻攔的縣丞,觀望的縣尉,師爺,教育,主簿,巡檢全都圍了上來。
里面內(nèi)容不多,言簡意賅,即便是武宗俊用血書所寫都得不到眾人半分同情。
教育寒著一張臉道:“南水官吏皆該殺?!?p> 這話一出,眾人都嚇了一跳,師爺連忙道:“文兄慎言?!?p> 師爺剛開口,縣尉就不樂意了:“慎言個匹,災(zāi)獸都被整出來了,你覺得他們不該死嗎?”
一旁的巡檢也連連附和:“是啊,尋常災(zāi)獸就算了,眼下還他娘的是疫災(zāi),這不是擱著鄰里禍禍嗎?”
一想起他們接收的流民,巡檢頭都大了。
隔壁已經(jīng)不是鬧起義那么簡單了,那是鬧災(zāi)獸啊,還是無影無形的疫災(zāi),自己里南水那么近,指不定已經(jīng)被疫情給禍禍了。
縣令神色冷淡,但不得不說,有些話真是說到他心里去了,想我上任以來兢兢業(yè)業(yè)不敢有半分懈怠,隔壁倒好,不僅鬧算了還整了個大活。
“文季?!?p> “下官在。”
“南水變故,縣中教育一事暫且放放,把縣學(xué)騰出來安置從南水過來的流民?!?p> 教育一聽臉色大變,“太爺,南水在鬧瘟疫啊?!?p> 縣令鄭重回道:“本官知道,但已經(jīng)接收的流民讓他們?nèi)M縣學(xué)里呆著,派十名捕快守著,這種事情不能用縣兵,他們靠不住。記好了,若有敢擅出縣學(xué)者,格殺勿論?!?p> 縣衙的有生力量就這么被縣令劃走了五分之一,他信不過縣兵,縣兵屬于民間自治,雖然縣令有權(quán)命令縣兵但歸根結(jié)底那還是民兵。
除了裝備上與官兵有所差異以外最重要的是人家不領(lǐng)朝廷俸祿,屬于半強制性勞役。
若是讓他們知道了事情始末,衙里難免鬧騰。
“葉濤?!?p> “下官在。”縣丞領(lǐng)命而出。
“這東西你送去給長安中樞,切記穩(wěn)妥行事,務(wù)必要把東西呈給能夠直見王后的上官?,F(xiàn)在立即動身,我允你調(diào)動五人護身。”縣令吩咐道。
他知道瘟疫的事情瞞不了多久,但在這事爆發(fā)出來以前必須要做好足夠的準(zhǔn)備。
否則縣里一亂,會帶動周邊各縣開始混亂。
而各縣亂了,一府之地就難以保全,郡守若是足夠果決,就會舍棄一府之地斷尾求生。
就像如今他們舍棄了隔壁郡縣的流民一般。
縣令是有本事的,但這本事只局限于自己治下,至于其他地方,自然是以治下為先。
縣丞領(lǐng)命而去,順便又帶走了縣衙十分之一的力量。
“馬乾?!?p> “下官在?!毖矙z領(lǐng)命出列。
“你帶二十人去封鎖了南水至我縣的路徑,本縣封縣,從即日起不在接收流民。至于緣由嘛....”縣令想了想,他不能把瘟疫的事情放在明面上說,不然人心一動那可拉都拉不回來。
所以這時候就得要人背鍋了,而那安置在縣學(xué)之中的南水流民正好成了背鍋的對象。
“你就說,本官收到消息,有細作混在流民之中入城查探消息,故才出此下策,讓百姓們安分一點,等到細作查出來了,封縣自解。”
隨后他轉(zhuǎn)頭看向縣尉,問道:“本縣里的糧食還夠吃多久?!?p> 縣尉心里一咯噔,頓時就明白的縣令的想法,他不經(jīng)有些悲憤道:“我上輩子是做了什么孽啊,跟了你這么個上官,升官官升不上去就算了,眼下還要冒著被殺頭的風(fēng)險做事?!?p> “仲卿,別跟我打感情牌,王上弄這么多糧食放著不吃做什么,反應(yīng)遲早要拿出來吃的,不如現(xiàn)在救急?!?p> 縣尉連連搖頭,“我的太爺啊,您老睜大眼睛往天上看看,咱們的糧食已經(jīng)是用來救急的了,若您還把這部分官糧給動了,以后怎辦?”
“以后的事情以后在說,咱們縣里民風(fēng)彪悍,不給點交代恐怕封縣一事難以執(zhí)行?!闭f著,縣令話鋒一轉(zhuǎn),“不過話說回來,就目前的這個勢頭,這批糧食遲早要拿來救急百姓,不過一先后罷了?!?p> 三陽同輝,莊稼難以生存他身為地方父母官又豈會不知?
但糧食沒了可以去隔壁乞討,說不定還有活的希望,一旦惹上瘟疫,那真是神仙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