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罪證
片刻后，趙平安領(lǐng)著小姑娘出現(xiàn)在西陵君府內(nèi)府。
“你、”
看到趙平安身上的血跡，西陵君不由得愣住。
“君父叫我尋煙火氣，我一不留神，尋了滿身血腥氣?！?p> 看到西陵君臉上驚訝的表情，趙平安苦笑：“這小丫頭......”
“本君知道?！?p> 堂上西陵君無奈嘆息：“昔年西陵城初建，防風(fēng)氏先祖為抵御妖獸侵襲，不惜吞服大量妖丹、甚至開創(chuàng)一門秘法化妖。
其法迅捷有效，能讓人迅速獲取強(qiáng)大力量。
但代價極大，唯有不斷吞服人血才能維持心智，不至于癲狂?！?p> 他靜靜地看著趙平安：“這件事，唯有此刻內(nèi)府、左右無人，本君才可如實說出。
平安吾兒，為父知你心思。
但，過猶不及?！?p> “君父又在權(quán)衡。”
趙平安也平靜：“只是除惡務(wù)盡，昔日防風(fēng)與今日無關(guān)。
如此隱患，不得不除。”
“牽一發(fā)動全身，風(fēng)聲鶴唳，并非仁君之道。”
西陵君微微蹙眉：“吾兒，此君王術(shù)，你不可多問。”
“我只問公道?！?p> 這一刻的趙平安有些上頭，而且防風(fēng)氏根深蒂固，現(xiàn)在正是拔除的最佳時機(jī)。
蘚芥之疾早已發(fā)展成根深蒂固的毒瘤，現(xiàn)在不忍痛割肉，難道等著兩年后妖災(zāi)之亂？
但趙平安更清楚的是，妖災(zāi)一事他無法對西陵君明說。
模擬器能夠窺視分析未來，是趙平安隱藏最深的秘密。
哪怕是看似可靠的西陵君，在如此誘惑下，未必還能保持現(xiàn)在模樣。
，
“你、”
見趙平安一副死了心要和防風(fēng)氏魚死網(wǎng)破的模樣，西陵君也頭疼。
眼下西陵城局勢并不樂觀。
自己雷霆手段打壓防風(fēng)氏，看似一擊奏效。
但隱含著的，是八大世家人人自危。
要知道，西陵城防的中堅力量，從來都不是城內(nèi)平民百姓。
所謂‘勛貴’之所以能高高在上，正是因為常年享受資源傾斜、積累出強(qiáng)大的底蘊(yùn)。
說的直白些，西陵城的盤子，是以西陵氏為首、籠絡(luò)八大世家一起做出來的。
現(xiàn)在要直接把防風(fēng)氏全族都踢出去，除西陵氏以外的七大世家立刻就警惕起來。
別看那些重正和黎正已經(jīng)開始明擺著站隊......
一旦西陵君真對防風(fēng)氏下了死手，哪怕西陵氏根底不動、重黎所在的扶風(fēng)、大風(fēng)氏仍舊忠心，剩下的三山世家與共工氏、祝融氏呢？
巴山城崛起，名義上歸順華族、聽從西陵君號令。
可一旦五大世家集體投靠，巴山城與西陵城之間的局勢將瞬間逆轉(zhuǎn)。
屆時以仆欺主、君王蒙塵......
無論對于西陵君還是西陵城，這都是不可接受的。
......
趙平安自然也明白這些道理。
但他越來越清楚的是，模擬器只會給出起因和結(jié)果。
而過程，卻并不會提及。
那么八歲那年妖災(zāi)，西陵城破的背后，是否有防風(fēng)氏摻了一手？
不得不防。
如今的西陵城漸漸成為依靠，趙平安在這里過得順風(fēng)順?biāo)?，絕不愿看到此處摧毀。
荒野中的蠻人要付出多少代價，才能再找到一個像西陵城這樣的家？
最終，談話不歡而散。
，
等趙平安離去后，西陵君忍不住嘆息。
本以為趙平安心性成熟，是個能夠顧全大局的。
但現(xiàn)在看來，還是缺少磨練。
往后還要多多培養(yǎng)才是......
正想著，一旁伺候了許久的飄雪卻幽幽道：“叢王，妾身所見，趙平安所考慮的，或許也沒有錯?！?p> “嗯？”
聽到飄雪的話，西陵君眉毛一挑：“愛妃有何高見？”
飄雪一笑：“妾身昔日在夔牛大妖洞府，也曾見過人類......
雖不知是不是防風(fēng)氏的人，但聽其所言，總覺得像是西陵城里的高層?！?p> “人奸......”
西陵君點頭，并未否認(rèn)‘人奸’的存在。
他的眉宇間多了一絲陰霾：“世家爭權(quán)，三言兩語說不清的。
本君也知其大過，但畢竟是一城臂助。
其在模棱兩可之間，若提早發(fā)難，無異于自斷臂膀......”
這話說得已經(jīng)很透徹，飄雪立刻明白了西陵君的心思。
防風(fēng)氏諸般罪行，西陵君心里全都有數(shù)。
但身為一城之君，所要容讓、顧慮的實在太多太多......
......
但也有真不考慮的。
將告狀的小姑娘領(lǐng)出西陵君府，趙平安憋了一肚子氣。
該說的話不敢說，為求自身平安，許多心里認(rèn)為該做的事都不敢做。
這種憋悶，幾乎又活回上輩子了。
念頭不通達(dá)，心思不暢快！
但難道怪西陵君么？
世事從來如此，人生難免憋屈。
可是......
趙平安眼眸里閃過一絲狠色。
他仍舊沒品味到所謂‘煙火氣’，但心意卻漸漸凝聚了。
自己穿越洪荒，二世為人一場。
若不能暢快通達(dá)，還修個什么仙、煉個什么道？
干脆去獵殺龜精，找個海底里躲著當(dāng)王八好了！
前世凡人之身，受限種種，求不得通達(dá)暢快。
可這洪荒世界的終極道理，始終是圣人無敵、大道恒常！
“公道就是我的道，公理就是我的理......”
一念通達(dá)，趙平安只覺得全身都像是起了反應(yīng)。
骨節(jié)里仿佛竄動著雷霆，呼吸間竟隱隱覺得是高天上呼嘯著罡風(fēng)。
小腹深處一股熱流匯聚，但始終還差了一線。
橫亙胸間憤懣之氣，終未散去。
他終于明白了自己的道。
心如明鏡觀日月，意似穹天起風(fēng)雷。
一時間，平靜了多年的心底泛起漣漪。
曾被歲月摧殘至沉默的孩子，忽地仰起頭看向了天空。
只是還缺乏力量啊......
緩過神來，趙平安重新收斂了表情。
只是嘴角又隱含著一絲森冷的笑。
防風(fēng)氏為禍西陵城多年，如今模棱兩可、想繼續(xù)拖延時間。
那自己，就讓他無法拖延。
逼著他們造反，讓君父啞口無言，再親自滅了防風(fēng)氏滿門！
斬草除根，無外乎如此而已。
，
“丫頭，你沒有名字是么？”
定了心思，趙平安連嘴角的最后一絲冷笑都隱去。
只是溫柔和藹地看著小女孩。
那瘦弱女孩點點頭。
趙平安輕聲道：“那從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道心。
屬于你的公道，屬于我的公道，屬于天下人的公道之心。
你喜歡這個名字么？”
“道、心......”
女孩認(rèn)真念著自己的名字，隨后蠟黃的小臉上綻開笑意：“道心，明白了。謝公子賜名。”
“跟我走，既然西陵君不管，那我親自帶你討回個公道！”
領(lǐng)著道心，趙平安另一手領(lǐng)著道心，直奔外城防風(fēng)氏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