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個什么時候,強烈的饑餓感讓徐長逸從昏迷中醒來。此刻,他的精神極度憔悴,仿佛將死之人。這時,一股肉香忽而傳來。他尋著肉香,只見那位空先生坐在一塊斷木上烤著什么動物。
“先吃些東西。先前我思慮不周,你畢竟只是一凡人,此事對你來說確是驚駭?!?p> “大仙,您肯定是找錯人了,把我送回去唄。”徐長逸邊啃著烤肉,含糊說。
“正如我先前所說,天命所定,由不得你我。你乃應(yīng)劫之人,縱是今日我放你離去,他日你必遭厄難?!?p> “應(yīng)劫?”徐長逸心中頗不以為意的呵呵一笑:自己是要應(yīng)劫,老婆房子車,都是劫。他繼續(xù)吃著烤肉,打算吃飽在和這人磨嘴皮子。我就是不答應(yīng),有本事你傳我百八十年功力,讓我一步登天??!
可就在這時,一股蒼茫感突然涌上心頭。他的眼前模糊起來,恍惚間他來到一片血色的天地間。天上殘陽如血,群山之間浮尸遍地。那奇形怪狀的巨大生物死的千奇百怪,有的被一斬兩段,有的被冰成一塊……什么樣的死法都有。而在巨獸周圍,是無數(shù)的渺小的人類尸體。
“老徐哎,回不去咯?!币粋€聲音在身邊響起。
“是回不去了。”徐長逸詭異發(fā)現(xiàn)話是從他嘴里說的,卻不是他要說的。他現(xiàn)在還在懵逼狀態(tài)?。∈裁辞闆r這是?!
“也沒啥好留的,給娃兒們留個太平日子吧?!庇忠粋€聲音響起。
“留啊,要不然咱們圖什么。此生已矣,或有來生便做個逍遙人?!钡谌齻€聲音響起。
“哈哈哈~”一片大笑之聲。
笑聲落,血色的天地消散。徐長逸覺得自己變成了兩個人,一個人想要回家,一個人要留下。幾番口角爭鋒之后,要留下的那個人抓著對方一陣毒打,直到對方改變主意。于是兩個自己再次變成了一個,決意要留下應(yīng)劫。
“見鬼,我莫不是神經(jīng)了?!”徐長逸猛甩了甩腦袋,眼前景象恢復(fù)正常。
“那是你的執(zhí)念。”空先生說。
“執(zhí)念?”
“縱生命已逝,執(zhí)念依舊。你不能逃,也逃不了?!闭f罷,空先生起身?!盁o論你信與不信,事情依然要做。先活下去吧,算得對你的一項考驗?!?p> “等等,我還沒答應(yīng)??!”
空先生沒有理會他,又說:“這里是小黑的領(lǐng)地,你要和它好好相處?!?p> “小黑?”徐長逸心中有種不祥的預(yù)感,向四周望去。先前那黑蟒從地洞中探出腦袋,緩緩伸向徐長逸。在它看來,眼前的小子多半是這位大佬的后代,自己若是將這小子侍候好了,回頭大佬從指甲縫里掉點什么來,也是受用不盡了。所以,它要表現(xiàn)足夠的善意來。
于是,在徐長逸身前幾尺處,黑蟒停下腦袋,咧嘴一笑,露出四顆潔白的獠牙,甚至還調(diào)皮的抖了抖信子。
尖銳的獠牙,猩紅的信子,還有那深不見底的腹腔……徐長逸白眼一翻,又是昏了過去。
“你不必處處照顧他,我希望他能在這片森林活下來?!笨障壬缡钦f。
黑蟒聞言一愣,然后滿臉為難。它用巨大的蟒尾指了指昏去的徐長逸,而后搖了搖尾巴。
開玩笑,這草包在森林中怎么可能活下來!
“事在人為,他雖然差勁些,卻不是個愚笨之人。我要離去一段時間,這期間便有勞你了。你若做的妥當,他日我與你化蛟的機緣?!?p> 聽到“化蛟”而個字,黑蟒眼珠子血亮,腦袋連連下點。
此刻,空先生看著昏睡的徐長逸,目光中的情緒頗為復(fù)雜。有歉意,畢竟自己強行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也有期許和期待,若是真如老先生所預(yù)言,這個是個歸來與終結(jié)的時代,未來便是由他們改變;同時跟多的,則是一種堅定。
故老所托,信念所在,縱是時移世易,我空某人依然如初。
長逸,見識道這個世界的兇惡與生之艱難,或許你的想法會轉(zhuǎn)變一些吧,先前那個世界太安逸了。
……
“寶貝兒,別撓我的臉,再睡會……”徐長逸此刻正做著迤邐的美夢,抬手撥開在他臉撓動的蟒尾。
身體縮小為兩三丈長的黑蟒不悅的吐了吐信子,蟒尾如鋼鞭般抽在地面上。
“碰!”
“地震了?!”徐長逸驚坐起,卻看見一條長蟒豎起半截身子瞧著自己,頓時嚇得亡魂皆冒,連滾帶爬的往后躲。但這條黑蟒并沒有進攻的意思,反而像是在看傻子一般。
這依稀熟悉的模樣……
“你是小黑,你變小了?”徐長逸小心的問。
黑蟒用尾巴將眼前的地面掃平,然后尾尖就如鋼矛般在地面上快速寫道:“小子,叫黑爺?!?p> 我去,黑蟒成精了!
別說,這字寫得中正,頗有幾分宋體的神韻,沒想到這還是一條有文化的蟒,源世界果然神奇。
“黑爺?!毙扉L逸果斷選擇從心。他左右看了看,問:“那位空先生呢?”
“走了,需得幾個月才能回來?!?p> 徐長逸傻了,喃喃:“他怎么走了?他走了我怎么回去?對了!他讓我先活下來,活下來……”他舉目四顧,看到到處都是斷木焦土……這活個屁啊,自己徒手開荒嗎!
不過很快的,徐長逸發(fā)現(xiàn)了一處絕佳的住處?!澳莻€黑爺,您看我這也沒地方住,您老的蟒洞給我擠擠唄?!?p> 大蟒盯著徐長逸,然后龍飛鳳舞的在地上寫個一個鏗鏘有力的大字:“滾!”黑蟒扭頭往自己的老窩鉆去,爬到一半,心想這人體質(zhì)羸弱,若是凍個半死,還是自己麻煩。又想到那位空先生許的好處,于是它游到不遠處的一條樹根上,張口突出一股烈風來,在巨大的樹根上絞出個二米高的樹洞。
“嚯!”徐長逸瞧著那急速旋轉(zhuǎn)的風旋,心中滿是震撼,這可比冒藍火的加特林猛多了。
待樹洞形成,黑蟒吐了吐信子,用尾巴繼續(xù)寫道:“樹林里有劈死的野獸,水在北邊?!睂懲?,鉆進自己的地洞中,任憑徐長逸怎么喊叫也不理。
大佬只是讓自己保證這小子活下來,又沒讓自己伺候著,你小子自己看著活吧,別把自己折騰死就成。
茫然四顧,徐長逸長嘆一聲。他尋了幾片比他還大的葉子,在樹洞里鋪上。還好樹葉夠厚,坐上去也不至于硌了屁股。之后,他就這么傻愣愣的坐在樹洞里,看著外面的陌生世界,腦袋里都是空的。
早知道會這樣還不如爽快答應(yīng)了那空先生,現(xiàn)在自己要咱辦?
半響,他勉強振作起精神,去四周尋吃的去了,至于水源……老天,北在哪邊?這邊天上那長得像太陽的東西,也是從東邊升起來的嗎?話說這里是源世界,自己就沒有覺醒什么超能力?
徐長逸看著自己的雙手,屏息凝神,鄭重道:“火來!水來!風來……我去你大爺?shù)?!”他垂頭喪氣的往遠去走去,算了,先去吃點東西吧。
來到源世界的第一天就這么過去了。入夜,大約是今天收到的沖擊太大,精神疲憊,徐長逸出乎意料的睡了一個美覺。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遠不可及的地方,空先生正在一面鏡子中看著自己。
好不容易找到的應(yīng)劫之人,空先生自然不會如此草率的交于一頭蟒蛇。如此這般做,只希望徐長逸吃些苦頭,了解自己的處境。
只有在歷經(jīng)苦難之后,人才會真正的渴望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