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荒森林以西有一邊城要塞，名云水。小城落于昌運江畔，城中居民多是兵將之后。
這一日早上，城門打開，城墻之上擂鼓隆隆。速爾，一人手揚令旗，縱馬入城，一路高喊：“大捷！游擊將軍長孫松西平賊寇！”不多時，一青年人身穿玄鐵鎧甲騎棗紅大馬，領騎兵入城，滿城歡呼。待軍隊歸營，他快馬回家，其父長孫梁與兄長孫竹等人在門外迎候。
“阿爸，孩兒回來了！”長孫松下馬跪拜。
“打的好！”長孫梁將二兒子扶起，哈哈大笑。人言長孫梁威嚴如虎，大約也只會在此刻笑的如此舒朗。
“二弟此戰(zhàn)漂亮，十五天轉戰(zhàn)千里連破六處匪窩，往來商客都在說二弟你的名！”說話是長子長孫竹，他長得要比弟弟高大些，但這兄弟人的模樣到都是一個模子里出來的。
“大哥過獎了?！?p> “先入府休息，今日中午為你擺慶功宴。前日有人獻來一條上好的海龍魚，我已命人料理。”
半個時辰后，長孫府書房，長孫家父子三人對坐飲茶。長孫松說：“城后三百里已無大匪巨寇，待三月獸潮來襲，應無后患。此戰(zhàn)誅殺賊人三千余，未留活口，繳獲靈石源幣等約數(shù)千萬。我從中取了百萬，打賞下去了。”
長孫梁點點頭，對兒子的做法頗為滿意，說：“這事你辦的不錯。今日已是二月初十，多不過一月，獸潮便會來襲。前幾日我與孫府密謀定計，將在獸潮前十五天藏兵三萬在森林內(nèi)百里之處。待獸潮爆發(fā)后三日，大數(shù)兇獸壓入城周五十里，則以三萬精兵奇襲異人營地，直搗黃龍以定乾坤。”
“阿爸，今年兵力與往年持平，防守都十分吃力，如何分出三萬精兵？可是另有增援？”長孫竹問。
“沒有。此乃險招，奇襲之兵務必要在十日內(nèi)掃清異族營地。三萬精兵，千人一營，需得三十位統(tǒng)兵之將。松兒，我會將你名字與諸位將軍一同上報?！遍L孫梁看向二兒子，這話既像是詢問，又像是在陳述。此次奇襲任誰都能看出兇險異常，一旦守城無法將獸潮牽制，獸潮回攻，那林中的三萬人便是甕中之鱉，難有活路。
然而長孫松不做思索，點頭應下：“是，阿爸?！?p> “阿爸，孩兒愿一同領兵！”這時，長子長孫竹叩首請求。
“你有守城之責?！遍L孫梁斷然回絕。
待從父親書房出來，長孫竹與長孫松并行，竹說：“我素知二弟驍勇善戰(zhàn)，但此行太險，二弟何不推辭？”
松面色冷然，說：“獸潮來襲，無論城內(nèi)城外都是一般。既然阿爸已有安排，照做便是?！毖粤T，他作揖請辭，看自己母親去了。
見二弟離去許久，竹搖了搖頭，嘆息：“阿弟，縱是你如何冒險立功，西大營統(tǒng)帥的職務定是我的?！?p> ……
下午，云水城天香樓三樓雅間，幾位公子小姐相約一起喝茶。茶樓下，車水馬龍，甚為熱鬧。
長孫松臨窗而坐，目光凝視城外的方向，似有心事。少頃，他滿飲一杯熱茶，將那精致的青花杯子在桌子上輕磕一聲，說：“諸位，先生的考核可有頭緒？”
“年里都在和親友歡聚，哪有時間管那老東西的考核。”梅花袍的女子滿不在意的說，她是副總兵趙家的小姐，云水雙美之一的趙夕瑤?！皩α?，孫大妞和她弟弟前日進森林去了，多半是為了老東西的考核。她先前邀我來著，本小姐哪有功夫?！?p> “我說哥，這剛勝仗回來，管那老東西作甚。他要不是總兵大人請來的，早被老子扔進護城河種荷花了?！贝┲隰玫哪腥苏f著來火，啪的將手中杯子往地上摔去。這長得和熊一般高大的暴脾氣男人出自參將李家，李儒霸，人稱云水小霸王。要說這一家子帶兵沖鋒是萬人敵的猛將，說起兵法韜略，經(jīng)史子集，便是一家子文盲。
“我說咱們要不給那老東西下點藥？我也看那老東西不爽?！弊炖锏鹬鵁煹哪凶油铝艘粋€煙圈，笑嘻嘻說。他是南宮鷹，老子是總兵倚重的軍師參謀，所以出的點子也比較陰毒。
“沒頭緒便罷了，大不了挨幾句訓斥?！遍L孫松沒理會幾人的渾話，而是說起另外一件事，一件他真正要說的事?！拔矣梦鞔鬆I統(tǒng)帥之位，請諸位助我。家父已上奏兵部，稟告西大營統(tǒng)將之空缺。此位我與大哥必爭，大哥有東南二營力薦，暫勝我半步。我欲借三月獸潮翻盤，請諸位助我?！?p> 趙夕瑤搖了搖頭說：“松哥，小妹說句不當說的話，除了宰了你那位大哥，你無論如何也得不到那個位置?！?p> “我知道，但是眼下正有轉機。我若得西大營統(tǒng)帥之位，諸位便是我之貴人。”長孫松的意思很明顯：兄弟們現(xiàn)在抬我一把，我若成了，弟兄們有肉吃。一個大營五萬兵，若是放在內(nèi)地，說是個副總兵也差不離了。其中權利利益，不可小視。
話音落，包間陷入死寂。就是素來莽撞的李儒霸此刻也安靜下來，大眼珠子亂轉，在心中算計起來。
要說當今總鎮(zhèn)總兵長孫梁，那可是太猛。內(nèi)得首輔信賴，外掌東界二十一關百萬雄兵。他若是只有一個兒子，大家跟著一條道走到黑便好。好不好他偏偏生了兩個兒子，兩個兒子偏偏又都有老子的風范。這長孫家二虎相斗，一個站不好隊，他日說不得就是滿門死絕的下場。
就眼下局勢，眼前這位長孫松雖然打仗比較猛，但是他大哥卻有兩項無法撼動的優(yōu)勢：長子地位與母家勢力。
不過話說回來，要是長孫松也和他老子當年一樣，猛地無能敢當，猛地無人能擋，兵部的大爺們也不是瞎子啊。
“松哥，說句你不愛聽的話，我們都是為你父親做事，你哥倆的爭斗誰摻和誰倒霉?！蹦蠈m鷹賠著笑臉說。
“我亦知道，所以我只需諸位助力，無需你們表態(tài)?！?p> “松哥，你要什么？”趙夕瑤問。
“火烈石、火硝粉和紅油彈，多多益善。”
聞言，在坐的三人倒吸一口涼氣。你大爺?shù)?，這他娘的可是違禁品，搞不好要掉腦袋的。
“松哥，你不是要……”南宮鷹做了一個“嘣”的手勢。你老兄這是等不及要干掉你大哥了嗎？
“獸潮所用?！遍L孫松道。父親只說要掃清異族，但怎么掃……還是常老先生的法子比較好。當年的東南府的誅異誅妖之法，此次正好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