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半夜清脆的鈴聲將丁夏美從夢中驚醒,看著顯示的來電姓名,她有些無奈地接起,“喂,小夢。”不管她在國外待多久,她這個妹妹老是會忘記她們之間存在的時差問題。
“喂,姐?!倍∠拿栏惺艿诫娫捓镱^傳來的興奮語氣,她這個妹妹從來都不會掩飾情緒,“雖然很抱歉打擾到您寶貴的睡眠時間,不過我確實是忍不住要第一時間跟你分享這個好消息了。”
“什么事情把你高興成這樣?!甭龘纹鹕碜幼饋?,扭開床頭燈,看著時間,三點半,看來這丫頭現(xiàn)在是樂的不行啊。
“爸媽答應(yīng)了我下個月考試完就可以來法國看你。”接著又壓低聲音說道:“你預(yù)產(chǎn)期不是兩個月后嗎,我正好可以來照顧照顧你和我將要出生的小侄子們嘛?!?p> 她肚子里的是雙胞胎,剛開始知道這個消息的丁夏夢表現(xiàn)的比她本人還興奮,又直說她狡猾,以后紅包都要準備給雙份。
聽了丁夏夢的話,她用手撫摸著隆起的腹部,“謝謝你,小夢?!?p> “嗨,姐,你跟我這么客氣干嘛,行了,我掛了,你接著睡覺,孕婦可不能這么熬夜了?!?p> “嗯,考試前好好復(fù)習(xí),好好照顧爸媽,我掛了?!?p> “知道了,Bye!”
聽著電話中傳來的“嘟嘟”聲,丁夏美將電話放到床頭的柜子上,卻碰倒了柜子上的相框。
伸手將相框拿過來,看著相片中的男女,喃喃自語,“明明應(yīng)該要恨你才是的,為什么卻總想起你的溫柔,你的好?!?p> 照片中的男子溫柔地握住女子雙手放在唇邊,純白的雪地中映出女子不知是害羞還是被凍紅的頰。
腦海中浮現(xiàn)出去年圣誕節(jié)夜晚的場景——
丁夏美有些感動的看著躺在盒子里那對小巧的珍珠吊墜的耳環(huán)。
“來,我?guī)湍銕??!比铎弦贿厹厝岬卣f著,一邊取出盒子里的耳環(huán)為她帶上,然后滿意的盯著她,“我的眼光果然不錯,這個耳環(huán)配上你很漂亮。”
“我也有禮物給你?!睘榱搜陲椬约旱男邼?,丁夏美慌忙的拿出早就放在包中的禮物,“雖然不是很貴的東西,”從袋中抽出自己熬了兩個通宵織好的圍巾,輕輕淺笑著,“不過是‘溫暖牌’的。”
他有些怔地看著她手中的“圍巾”,接過順手圍在了脖子上,卻發(fā)現(xiàn)即使他這么高的個子,在脖子上圍了兩圈后還是有些“稍長”,“這是你做的!”
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嗯。”她已經(jīng)窘迫的想在地上挖個洞鉆進去了,他一定嫌棄了,一定覺得她很笨。
忽然感覺到什么東西圍上了脖子,抬頭,只見他將圍巾另一端繞上了她的脖子,用突然醒悟般語氣說道,“原來這樣長度就剛好合適??!”
“我是不是很笨?”她很懊惱地說道。
看著她眼睛下方那淡淡的黑眼圈,“我很高興,也很喜歡,這個禮物?!闭f著握住她的雙手放在唇邊,落下輕吻,“雖然我更希望你將自己當做禮物送給我?!?p> 頓時丁夏美羞得連耳根都紅透了。
“咔嚓——”
兩人望向聲音的來源地,發(fā)現(xiàn)一個大約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正拿著相機對他們拍照。
見被發(fā)現(xiàn)了,男人很大方地向兩人走過來,并掏出自己的名片,用有些蹩腳的中文向兩人打招呼,“你們好,我叫西頓?!?p> “對不起,剛才那個畫面真是太美了,我忍不住的想要記錄下來。”西頓有些稍顯激動地說道,“你們不會介意吧!”
“當然,我們的榮幸?!比铎霞澥康鼗卮鸬?。
就這樣,這成了她擁有的唯一的一個可以懷念和他在一起的東西。
搖了搖頭,不讓自己再沉浸在過去的回憶當中,拉開抽屜,將相片輕輕放進去,關(guān)上抽屜,關(guān)上床頭燈,蓋上被子繼續(xù)睡覺。
在另一邊,剛掛了電話轉(zhuǎn)過身的丁夏夢卻被出現(xiàn)在身后的身影嚇了一大跳,“爸!”
于是在丁夏美不知道的這一端,丁家客廳開始上演一出嚴刑逼供的戲碼。
丁家大家長丁有志瞪著坐在沙發(fā)上惴惴不安的丁夏夢,“說,預(yù)產(chǎn)期,孕婦都是怎么回事?!?p> 丁夏夢心里暗叫一聲糟了,繼而換上討好的表情抬頭笑嘻嘻地對著丁有志說道,“爸,那個,那個是我認識的姐的一個同學(xué)啦,快要生了,想說去看姐的時候……”看著老爸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丁夏夢此時嚇得都要哭出來了。
“還不說實話,看來我今天是要用家法了?!?p> “咔——”門被打開,女子的抱怨聲響起,“拿個包怎么拿這么久啊?!?p> 像是看到救星般,丁夏夢一個箭步?jīng)_到剛進門的中年婦人懷里,“媽,救命啊!”
丁有志見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連著剛進門的自家老婆一起罵了,“叫你平時那么慣孩子,看看你都把她們慣成什么樣了,真是慈母多敗兒?!?p> 沈宜有些莫名其妙,“一大早的,你吃炸藥了啊。”拍拍懷里女兒的背,“別怕啊,你爸就是一紙老虎,一點就著,一會火燒完了就沒事兒了,乖啊……”抬頭又狠狠地剜了自家老公一眼。
丁有志氣急敗壞地吼道,“你的乖女兒,過不了多久就讓你當外婆了。”
聞言,拍著女兒背的手僵在空中,推開懷中的女兒,平靜地問道,“丁夏夢,你爸剛才說什么?”
感受到了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丁夏夢驚恐地盯著沈宜,“額……那個,媽,你冷靜一點……”慢慢的往后退,退到安全范圍后,丁夏夢才松口氣說道,“不是我啦,爸說的是姐。”心里默念著,姐,對不起啦,我現(xiàn)在是自身難保了。
“小美?!”沈宜有些驚訝地看向老公,小美,那么懂事的一個孩子啊!
“還不說清楚怎么回事?!?p> 反正遲早都得說,姐,你一定要原諒我!她心中吶喊著。
“爸!媽!”很嚴肅地開口叫了聲,突然又神情悲傷帶著哭腔地說道,“你們不知道,其實姐有多可憐,多辛苦?!?p> 于是,她身形并茂地講述這她姐姐的血淚史,不過這其中的可信度為多少,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所以最后得到的效果就是——
“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告訴家里,你們眼里還有我和你媽嗎!”
“你姐不說就算了,你知道還對家里藏著掖著,知情不報還是怎么的,這么些年白養(yǎng)你了是不是……”
“小美這孩子,從小到大從來都不讓我們操心,這次出這么大的事也自己扛著,哎……”
……
“這個時候小美最需要的就是媽媽陪在身邊,我馬上去訂機票……”說著便雷厲風(fēng)行的準備打電話。
“媽,媽你冷靜一點?!彼蠇屨媸钦f刮風(fēng)就下雨啊,“那個,你看姐這么幾個月都過來了,沒事兒的,而且她有請阿姨的,不用太擔(dān)心的?!?p> 不過,她的話顯然一點阻止的作用也沒起到,還遭到了狠狠的訓(xùn)斥,“你這個小沒良心的,說的是什么話,那請的阿姨能比家里人貼心嗎,虧你姐平時那么疼你?!?p> 得,她現(xiàn)在倒成沒良心的了。
突然沈宜停止了手中的動作,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丁夏夢,“你剛才說她請了阿姨,她哪兒來的錢?!?p> 丁夏夢頓時傻眼了,她老媽真是不該精明的時候偏偏精明的氣人啊。她一直都知道的,丁夏美拿著全額獎學(xué)金到法國留學(xué),到現(xiàn)在從來沒向家里要過一分錢,一直都是自己打工賺生活費。每次沈宜心疼的想要拿錢的時候,都被她拒絕了。
但現(xiàn)在她懷孕了,不可能再打工,而且還要付一筆請阿姨的費用。
哎,都怪這張嘴快。
正想著用什么理由給搪塞過去的時候,她老媽驚天動地的聲音又傳來了,“我可憐的小美,一定是每天挺著個大肚子又給人洗盤子,又打掃衛(wèi)生……”
丁夏夢很想告訴她老媽,一般不會有人會聘用挺著個那么大肚子的孕婦洗盤子,打掃衛(wèi)生的。
“媽……”
“不行不行,小美說不定現(xiàn)在正在哪個角落里傷心,我得馬上去……”邊說著邊開始查找航空公司的號碼。
“媽……”拉著一直無視她的老媽。
“你干嘛?”
“爸,你勸勸我媽啦!”看向一旁一直沉默的老爸。
“咳,我……”兩人望他等待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這里有號碼?!?p> “有你不早說,快打快打……”
“哦。”
看著完全無視她的兩人,丁夏夢吼道:“你們聽我說——”
“你說。”兩人同時看向她,這就是傳說中的夫妻間的默契么?
“姐現(xiàn)在還不知道你們已經(jīng)知道這件事了,她現(xiàn)在都還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你們,你們就這樣突然跑到她面前去,然后就說句‘女兒,爸媽來看你了!’還不把她給嚇壞啊?!?p> 看著頻頻點頭的兩人,她接著才拋出一句,“孕婦是不能受到驚嚇的?!?p> 兩人面面相覷,慌忙丟下手中的電話。
“而且姐夫死后,姐也有拿到一筆錢,所以你們不用擔(dān)心姐錢的問題啦?!笨此麄兿肴ビ植桓胰サ谋砬?,“反正我跟姐說考試完后會去看她,到時候我們就一起去吧,我會跟姐說我們一起去的?!?p> 終于,二老雖然不情愿,還是妥協(xié)了,丁夏夢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是的,她編了一個拙劣且狗血的故事,不過對她爸媽那還是適用的??偛荒茏屗f實話,她姐讓花心大少給騙了,還懷上了人家孩子,人家給了比分手費讓她姐打掉孩子,偏偏她姐死心眼,不愿意打掉硬要生下來吧。
到時候死的就不是她那個“姐夫”了,而是被氣死的她爸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