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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天子一朝凰

第三章 遠方來客

一朝天子一朝凰 鹿家少爺 2163 2015-08-28 10:13:36

    放下手中墨筆,我端詳了面前這幅水墨良久,終于心滿意足地點點頭,一邊揉著酸痛的肩膀一邊得意地喊:

  “終于畫好了,阿央你看,這一次可還拿得出手?”

  聽到我喚她,阿央急忙放下手中的活,手往裙子上蹭了蹭就跑過來。我仔細觀察她的表情,捕捉每一寸細微的變化,用她看到我的作品時的一系列表情變化來判斷這幅畫是否成功。

  我這么做也實屬被逼無奈,就像皇帝每天看到的各地呈上來的奏章都是天下太平風調(diào)雨順,實際上已經(jīng)東邊旱災(zāi)南邊水災(zāi)西邊蝗災(zāi)北邊瘟疫餓殍遍野了。作為貴族階層,實在很難聽到人們的真實心聲。

  阿央的規(guī)律是,首先疑惑地瞪大眼睛揣測我畫的是個什么東西,然后在心底偷偷鄙視我畫的實在不怎么樣,然后臉上裝出一副看到傳世佳作的興奮表情說:“這幅畫好有意思!”

  這就足夠證明了師父當年對我作出“沒有繪畫天賦”的評價是多么有先見之明,因為如果真的是一幅傳世佳作,人們一定會驚嘆的稱贊“好有意境”,而絕不是“好有意思”。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果然阿央一見,神情一如既往的由疑惑變?yōu)楸梢曈肿優(yōu)轶@訝,張口道:“好有意思的兩只野鴨子??!”

  我歪著嘴尷尬的干笑了兩聲,心想這不是鴨子,是鷓鴣鳥啊……

  我拄著腦袋揉太陽穴,半個月前我就開始練習,想畫一幅鷓鴣雙飛圖趕在七夕節(jié)送給湛兒,可今日已經(jīng)是七夕,我還是沒能畫出滿意的鷓鴣來。心里一陣不知所措的郁悶,搓了搓臉想讓自己精神一下,結(jié)果手上的墨涂了滿臉。

  阿央咯咯笑了兩聲,問:“公主是想把這幅畫送給陛下?”

  我望向她,非常難過的點點頭。

  “沒關(guān)系,就算公主今天畫好了,皇上恐怕也沒時間看呢?!?p>  我疑惑:“為什么?”

  阿央走得近些,遞過一張紅色的請?zhí)?,笑著說:“今晚是一年一度的七夕家宴啊。前些日子來訪的回紇王明天要返程了,陛下要趁著家宴的機會為他們送行。公主難道忘了么?”

  我點頭承認:“忘了?!?p>  抬頭看向窗外的天,一卷殘陽和漫天紫羅衫似得晚霞,都在七月的和風里發(fā)出暖洋洋的色調(diào)。天色不早了,看樣子家宴馬上就要開始了。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裙子,滿身都是墨水,于是尖叫著去更衣梳妝。

  七夕家宴是一年中最盛大的家庭聚會之一,當年父皇還在的時候,不管女兒兒子嫁到了哪里都要召回來一聚。前兩年一個妹妹嫁到了粵地,偷偷跟我抱怨說她每年三月份就要準備出發(fā),十月份才能回去,一耽誤就是半年,連孩子都沒辦法好好生一個。對此我深表同情,然后堅定了我將來就算不能嫁給湛兒,也一定不能到山旮旯里去和親。

  黯淡的天幕下,鵲橋?qū)m燈火璀璨,燭臺用的是西域貢奉的象牙,杯盞用的是嶺南開采的彩玉。鵲橋?qū)m前的許愿池有千盞蓮花燈,浩淼燈火宛如深夜星空,中央建起一座舞臺,用拱橋與岸上的鵲橋?qū)m遙相輝映。

  湛兒尚未納妃立后,所以身為長公主的我得以和皇太后分坐在湛兒左右。

  舉杯把盞,宴席之上說的盡是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話。舞榭中的舞姬都是萬里挑一的美人們,跳著纏綿悱惻的舞蹈,宴席上也盡是值萬錢的玉盤珍羞,但皇族常年奢靡成風,那些整天泡在溫柔鄉(xiāng)里醉生夢死的公子哥已經(jīng)對這些絲毫提不起興趣,倒是對上座的異族可汗感到非常新鮮。

  這個夙沙穆看起來已經(jīng)是叔叔輩的人物,一身異族服飾襯得身體格外粗壯,即使是在如此隆重的場合下也絲毫不在意規(guī)矩,大口喝酒大塊吃肉,舉手投足皆透著蠻夷之風。湛兒一身明黃朝服端坐在正位上,執(zhí)筷的姿勢和執(zhí)筆時一樣優(yōu)雅,余光瞥見回紇王時,臉上露出不易察覺的鄙夷神色。

  不過我覺得還好。小時候常聽恭懷師父嘆息說自己向來崇拜走豪放路線的國畫大師,但最終還是走了時下比較流行的工筆細膩畫風。想來,穆大叔大概走的應(yīng)該就是豪放路線。

  “當年穆宗皇帝在世時,曾與我兄弟相稱,”借著酒勁,穆大叔開始侃侃而談:“我與他相約,兩族代代和親,世世交好,卻不曾料想竟這么快他就不在了!”

  “不止可汗與父皇情如兄弟,我大唐與貴部子民皆為兄弟?!闭績狠p輕一笑,舉起酒杯朝他作了一揖:“這杯酒,我敬可汗與父皇的兄弟情,也敬大唐與回紇的兄弟情。父皇雖已仙逝,但兩國情誼不衰。”

  “是啊,這杯酒要喝,一定要喝!”穆大叔端起大碗咕咚咕咚幾口下肚。

  滿座皆舉杯同慶,齊聲祝頌兩國萬世交好。

  夙沙可汗酒喝得快,抹了把嘴笑道:“既然你我兄弟,我倒有個小小的請求。雁門關(guān)前連綿戈壁于漢人無用,不如陛下借給我的族人放養(yǎng)馬匹?”

  滿座頓時鴉雀無聲,只有琴師手中的瑤琴,還在配合著舞女的舞步奏出咿咿呀呀的調(diào)子。在兩國簽訂協(xié)議時就一直對雁門關(guān)一帶爭論不休,最終借著我大唐國威讓回紇做出了讓步,沒想到回紇王依舊不死心,還在覬覦這片土地。

  湛兒一杯酒剛剛喝到一半,聽聞此言,舉著酒杯的手在空中頓了頓,寬大的袖口遮擋著他的臉頰,看不出是什么神情,待將酒杯輕輕放下時,他的唇角又恢復了一彎莊嚴的微笑。

  “可汗所言,我也正有此意。正巧貴部塔歌爾地區(qū)土壤肥沃,不借給我大唐子民耕種作物實屬可惜,不如雁門關(guān)歸你,你把塔歌爾劃給我大唐可好?”一席話從頭到尾,臉上始終掛著高貴的微笑。

  誰也不傻,都知道雁門關(guān)是大唐最西邊的邊塞,而塔歌爾卻是他回紇的王都,兩者孰輕孰重自不必多言。穆大叔猛地抓自己胸前的裘衣,像是氣的不能言語,而湛兒卻始終望著他吟吟笑著。

  半晌,穆大叔吐出一口氣嘆道:“阿郎何時變得如此心機,前幾年見你,還爬到我膝頭喊我叔父呢!”

  湛兒輕笑?!笆甯改?,您現(xiàn)在該敬稱阿郎為‘陛下’了?!彼似鸱讲拍潜鹊揭话氲木疲氉燥嫳M了。

  穆大叔卻無心再飲酒,整張臉都被羞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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