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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河山錄

第十八章 火情

錦繡河山錄 老山辰芒 3276 2022-02-23 21:25:59

  人群后方馬森臉色蒼白,鮮紅的血跡、令人作嘔的氣味不停地沖擊著他,他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但強忍著沒有失態(tài)。馬全站在他的身后,他的聲音很輕:“剛說你聰明,你可就干傻事了。白白犧牲了兄弟的性命不說,如果讓劉守備知道是你攛掇他兒子,我想劉守備也不會放過你吧?!瘪R森一個激靈,他轉(zhuǎn)過頭看著馬全,滿眼的驚恐。

  馬全輕蔑地一笑:“別自作聰明。這次我可以既往不咎,若是還有下次,那么躺在地上的就是你了。”他的語調(diào)逐漸轉(zhuǎn)冷,眼中的殺氣一閃即逝。

  馬森轉(zhuǎn)回頭,恰與馬文彪的目光撞上,他慌忙地垂下眼瞼,轉(zhuǎn)身快速離開現(xiàn)場,馬全抹了把頭上的冷汗,腰間的疼痛讓他的走動有些遲緩,他將右手壓在傷口處,亦步亦趨地隨著馬森離開。

  同一個夜晚,大同城內(nèi)某個未掛牌匾的府宅,寬敞的后院中韓豐良與劉一鳴正在聽取張偉勝的回報,閆亮自那日逃離后,好像憑空消失一般失去了蹤跡,大同城屬邊塞重鎮(zhèn),人口眾多,即便民夜不收傾巢而出,推進(jìn)的速度也過于緩慢。

  今日的搜索仍舊一無所獲,兩人不免有些焦急,韓豐良道:“咱們的人加起來區(qū)區(qū)數(shù)百人,投進(jìn)大同城內(nèi)也不過是雨入大海,逐坊搜查起不到多大的作用,甚至目前連閆亮是遠(yuǎn)遁還是留在城里都無法確定。”

  劉一鳴的目光隨著外圍警戒的持械軍士游走:“閆亮在軍伍中浸淫多年,曉得咱們兩家的厲害。既然東窗事發(fā),豈能蠢留。劉百戶有何建議?”

  韓豐良想了想道:“不如這樣,搜查之事交由大人來主理。我領(lǐng)幾個人查一下閆亮的社會關(guān)系,興許能有突破?!?p>  劉一鳴道:“可行?!?p>  韓豐良招手喚過張偉勝:“去我房間將閆亮的包袱拿過來?!痹瓉碜詮乃麖目蜅V兴训桨?,便一直在外奔波尚未來得及查看。過不多時張偉勝去而復(fù)返,手里拖著那個麻布包袱。韓豐良在油燈下將包袱皮展開,只有幾件衣物和一把攮子。韓豐良將匕首拿在手中瞧了半晌,又在衣物中一番翻找。他的手忽然停下來,將其中一件衣物攥在手掌中試探,取過攮子挑開內(nèi)襯,一個小本“啪”地落在石桌上!

  幾人湊到近前,韓豐良快速翻動,只見本子中空無一字。他疑惑地抬起頭,劉一鳴想了想,將桌上的燈罩取下,從小本中撕下一頁湊于燭火前。

  韓豐良不解:“大人?”

  片刻之間,紙片上冒出青煙,劉一鳴抽回手,將紙片放在石桌上,此時紙片上竟隱現(xiàn)密密麻麻的文字。韓豐良起身,湊到劉一鳴身邊觀看。

  “這是?!”兩人同時變了臉色。

  凳山北行七里,沿著山路蜿蜒而上,終于在一座不知名的半山腰處看到了將軍祠,此時月朗星稀,能見度較低,正好適合閆田二人抵近偵查。閆亮伏在細(xì)長的草叢中透過縫隙觀察著西北方百丈外的將軍祠,祠堂的外墻高約六丈,看不清內(nèi)里情景,但顯然年久失修,模糊的視線里臺階上的石獅歷經(jīng)歲月侵蝕,已經(jīng)模糊了外形,祠前的廣場雜草叢生,似無人際活動。夜色下杳無聲息,田守業(yè)有點按捺不住雙臂撐地便要起身,被閆亮一把按下:“你干什么?!”

  田守業(yè)委屈地道:“憋得難受,起來撒泡尿?!?p>  閆亮道:“不要輕舉妄動,小心被人看到?!?p>  他的手摁著田守業(yè)的頭,田守業(yè)咧咧嘴撥拉了一下腦袋:“別說人影了,連鬼影我都沒見到。”

  閆亮搖搖頭:“蠢貨,”他將左手拇指豎起,舉到田守業(yè)身前:“視線與我的前臂保持平齊,順著指尖你能看到什么?”

  田守業(yè)臉倚著閆亮的胳膊肘,睜一目眇一目,祠堂東南側(cè)有一片榕樹林,他所指的那棵榕樹靠近祠堂外墻,樹形高大枝繁葉茂,部分枝葉甚至蔓延到墻內(nèi)。

  閆亮放下手:“全神貫注盯著它,你會有新發(fā)現(xiàn)的?!?p>  在田守業(yè)的視野中,榕樹枝葉隨夜風(fēng)擺動,帶著某種韻律。忽然夜風(fēng)轉(zhuǎn)急枝葉刮起又落下,在這短短一瞬間一個模糊的人影閃現(xiàn)在粗壯的枝干后,田守業(yè)一個激靈冷汗登時從后背冒了出來。

  少傾,他用略帶著顫抖的聲音問閆亮:“接下來該怎么辦?”

  閆亮看看天:“等。等到二更天,那是人的熟睡期?!?p>  同樣的夜晚,青州知府衙門忽然火光沖天,濃煙迅速彌漫在后堂。聯(lián)?;呕艔垙埖厍瞄_了馬文彪的房門,馬文彪從睡夢中驚醒伸手拉過外衣披在身上,聽聯(lián)福道:“老爺,走水啦!”

  馬文彪走到門外,舉目看向火光處,問道:“火源找到了嗎?”

  聯(lián)福道:“是老爺?shù)臅?!?p>  馬文彪霍地轉(zhuǎn)過臉:“什么?!”不待聯(lián)福回答,急沖沖向火場趕去,聯(lián)福怕老爺有什么閃失也急忙追了上去。穿過知府內(nèi)院便是個十尺見方的花園,花園東北角正是書房,此時火光沖天將花園映照得如同白晝。聞訊趕來的府內(nèi)衛(wèi)兵已在院內(nèi)忙做一團。馬文彪扶著墻,手掌有些顫抖,他轉(zhuǎn)身問聯(lián)福道:“陸先生呢?”

  聯(lián)福未及回答,陸先生的聲音已從身旁傳來:“大人。”身上僅披單衣,顯然也是剛從床上爬起來的。聯(lián)福眼見火苗便要燒到鴿舍,撒腿便向鴿舍奔去與幾個下人七手八腳地將鴿籠搬至安全處。趙思誠手持著水囊趕了過來,他剛才一直在指揮救火,頭發(fā)已經(jīng)有被火燎過的痕跡:“大人,此間火勢頗為兇險,請速速走避?!?p>  馬文彪眼盯著書房,火苗在他的瞳仁中升騰:“老趙,去取一床被褥。”

  趙思誠一愣:“取被褥做什么?”

  馬文彪呵斥道:“休要啰嗦,快去!”

  趙思誠忙道:“是”,馬文彪平素極為有禮,即便是傭人奴仆也素來溫言良語,今天的反常讓趙思誠著實不解,他的行動極為迅速轉(zhuǎn)瞬便拿了被褥回來。馬文彪一把奪過撥開水缸邊取水的衛(wèi)兵,將被褥全部浸入水中爾后撈出披在自己身上。趙思誠和陸先生嚇得忙攔住馬文彪,口中連喊:“大人,萬萬不可。”

  馬文彪急于擺脫二人控制,沉聲道:“書房內(nèi)有關(guān)乎我身家性命之物,若是毀了恐怕有性命之憂,”他看了一眼陸先生:“若二位真為馬某人著想,便不要再阻攔于我。”

  陸先生松開手,趙思誠仍執(zhí)拗地抓住馬文彪道:“有什么東西能比性命還重要。大人不妨把位置告知下官,下官手腳麻利保證能給您取回來。”馬文彪急得連連跺腳,陸先生拍了拍趙思誠的肩膀沖他搖搖頭,趙思誠疑惑地看向陸先生,手不由地松開了。馬文彪也不再多言,一蒙頭沖進(jìn)了書房內(nèi)。炙熱的熱浪一下子包圍了他的全身,馬文彪不敢妄動,憑著感覺摸索到書架旁,此時頭頂嗶啵作響,火勢已蔓延到了中梁,隨時都有坍塌的危險。他打開被褥一角,濃煙滾滾沖向他的面門,不少已經(jīng)鉆進(jìn)了他的口鼻,辛辣苦澀迅速席卷了他的胃。他在濃煙中摸索著開啟了暗格,伸手向里一撈,空無一物!馬文彪驚得魂飛魄散,熱浪之中卻感覺心底冰涼。他反復(fù)摸索,最終確認(rèn)了這個事實。

  此時頭頂嘩啦一聲巨響,中梁應(yīng)聲而斷,砸在地面封鎖了退路。以馬文彪的文弱體質(zhì)是決計跨不過去的,他登時心如死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正在此時一個人影破門而入,也是一床被褥罩頭,動作極為迅速地向馬文彪移動過來。馬文彪振起精神,大喊道:“老趙,我在這里!”被中人聞言修正了移動方向,在火堆中閃轉(zhuǎn)騰挪,幾個起落間來到馬文彪身旁,背轉(zhuǎn)身子撅起屁股往自己背上拍了拍。馬文彪會意,一個縱身躍到來人后背上,此時他已感到呼吸困難,背部灼燒疼痛難忍。來人抄手向后將馬文彪的屁股拖了拖,繞過地上縱橫交錯的火木,此時門楣已被燒的幾乎看不出輪廓,來人背著馬文彪合身向門外撞去!

  門外守候的眾人眼見得兩個火團從房內(nèi)沖出,跌跌撞撞咕咚摔下臺階,其中一人在地上連打數(shù)滾,甩脫了被褥露出一張烏黑的臉,正是陸先生。眾人忙將手中的水囊向另一個火團澆去,奈何火勢太大根本撲不滅,忽聽身后一聲大喊:“閃開!”眾人剛讓開一條路,趙思誠手推獨輪車奔至切近,將車內(nèi)沙土盡數(shù)傾覆在火團之上,火勢漸滅。眾人手忙腳亂地從沙土、被褥中扯出馬文彪,馬文彪不顧儀容,坐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著。馬森蹲在地上用手輕撫著父親的背,馬文彪的目光穿過人群,人群之外席地而坐的陸先生向他點點頭示意無礙。馬文彪回頭看向熊熊燃燒的大火,馬森關(guān)注著父親的神色,愧疚之色一閃而逝。

  寅時,將軍祠高墻外的榕樹枝干掩映下一個黑衣男子隱藏著身形,他的手中擎著一把明軍制式軍弩,每過一段時間他的軍弩就變換一處方向,監(jiān)視著周邊的動靜。雖然值守了三四個時辰,長年累月的野外作戰(zhàn)仍然令他保持著充沛的體力。隱約間他感到樹下傳來了窸窸窣窣的動靜,連忙向樹下看去。

  樹下空無一物,就在他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忽然一個大手從后方摟住他的口鼻!同時頸間一涼一把尖刀刺破他的喉嚨,求生的欲望讓他拼命掙扎,在他的身后閆亮猶如鐵箍鉗制著他的手腳使其動彈不得,閆亮能感覺到對方的血帶著熱氣流到他的手上,他的臉上看不出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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