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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轉(zhuǎn)瞬便到了白木云拜入上清山第二個月的月末時分。
這一個月,白木云不顧賀慕華的反對,堅持留在丹霞峰照顧他。起初王胖長老也認為,她身為祖師傳人不應打破入門的規(guī)矩,應與其他弟子一同回到月洛峰。
可誰想,白木云只用了不到半天時間,便徹底說服了王胖長老,讓他不但堅決擁護自己的意見,而且直接繞過師父,找到了掌門大人要來了一紙大赦。
其實她的方法很簡單。她鄭重承諾等六個月入門弟子考核完畢之后,便幫助王胖長老去那三水城外,找那個什么打了他的女人討公道!看白木云一臉的機靈,王胖長老頭腦一熱,當即便應承下來。
雖然白木云不知道這女人和他到底有什么過節(jié),但看胖長老每每提及此事時,臉上便顯露出義憤填膺的表情,她便知這個機會如果不用,那自己就沒有可能留下來陪伴師父。
賀慕華實在無力斥責二人的胡鬧行為,只能閉目養(yǎng)傷。而掌門師兄易晨子在得知了自己傷勢之后,親自來看望他,并安排了幾位道人專門協(xié)助王長老和白木云照顧起居。既然掌門不予追究,自己也就不便再苛責自己徒兒了。
不過,他養(yǎng)傷的同時,對白木云的修煉絲毫沒有放松。按照白木云自己的理解,其實應該比在月洛峰的修煉更為嚴格幾倍。
依賀慕華的要求,她如果要留在丹霞峰,那么必須嚴格執(zhí)行他的修煉計劃。
首先,每日在天剛泛白之時,她便必須要徒步下山,然后全速返回,所用時間不得超過一個半時辰。
其次,休息片刻之后,練習上清劍法和拳法各五十遍,直至午時結(jié)束。下午未時開始,先打坐一個時辰,然后便練習飛劍之術直至神乏為止。
知道白木云精神力量天生強大,凝神基礎穩(wěn)固,所以賀慕華現(xiàn)在對她的要求重點是,延長凝神持劍的時間,在保證飛劍準頭的基礎上,控制劍身在空中飛行的距離至少要達到百丈方算合格。
根據(jù)白衣師父的說法,白木云在老道張靖林點撥下,憑借驚人的天賦,雖然聚氣尚未成功,可精神上已經(jīng)摸到了凝神二層的邊緣。如果可將飛劍控制在八十丈距離,便算真正進入凝神二層了。而以她的基礎,很有可能一鼓作氣,連帶突破進入凝神三層!
在身體經(jīng)脈方面,那絕世的六品丹藥自那天接受老祖測試之后,藥效便不知為何一落千丈。最后一粒服用時,白木云甚至已經(jīng)感覺不到身體有任何反應。
王胖長老則天天按照白木云的脈相和行氣的具體情況,除去給她服用筑基丹之外,還配了很多其它的草藥,幫助她加快經(jīng)脈打通的速度。
不過每到這時,他那眼睛便會飄向遠方,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嘴里還不忘小聲念叨著,“六品啊,六品啊……”
每次白木云向他詢問到底什么是“六品”時,他便顧左右而言他,逃避躲閃。時間一長,她也知道這里面肯定是有不能告訴她的秘密,小嘴一撅,索性也就不問了。
雖然每日爬山、練拳、練劍十分辛苦,但隨著她體力和耐力的迅速增長,丹田之氣也更加綿長有力。得益于幾年前父親白河對自己嚴苛的訓練,所以白木云早已習慣了這鍛煉身體和意志的生活。
還有一事令她心中欣喜,那便是自己臉部的面痣。從服用丹藥的最初時與身體內(nèi)的涼氣對抗,直到后來與那涼氣結(jié)合,再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沉寂下來,不再有任何不適的反應,白木云開心的將這現(xiàn)象總結(jié)為,不過是一場虛驚而已。
其實每天晚上,她都會躲在自己的房間內(nèi),拿出那面當初在三水城中樊叔叔送給自己的小鏡子,開心的看著自己完美的臉龐。在這一刻,她總能感到心中那陽光燦爛的一面,和一個輕柔的聲音在鼓勵著自己。
愈發(fā)的自信,加上經(jīng)脈順暢程度的迅速增加,白木云在修煉聚氣上的進步可謂突飛猛進。
按照現(xiàn)在的速度,王胖長老斷言,用不了多久她便可聚氣成功!雖然不知道是否還仍然排在一十八位弟子的最后,但至少她看到了自己斐然的成績。
這一個月來,笑容幾乎整日掛在她臉上,性格也開朗了很多,也變得健談起來。她只要閑下來的時間便會像個普通小姑娘一樣,纏著賀慕華和王長老撒嬌、打趣,還經(jīng)常主動在晚上給賀慕華朗讀詩詞,這讓白衣師父心中十分溫暖和安慰。
以前冷冷的丹霞峰,如今卻因為這個徒弟而活絡起來。再加上,每日王長老都會和她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斗嘴。雖然明知吵不過她,還要爭到底,于是王長老動不動便會被她氣得大哭一場,然后捶胸頓足跑去告狀。
這搞的賀慕華經(jīng)常忍俊不禁,但又疼愛徒兒,無奈只能做扼腕嘆息狀,蒙混過關。他縱容徒弟的態(tài)度直讓王胖長老大罵沒良心。
每每這一刻,賀慕華都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快樂時光中,一面是師父的嚴厲,一面是師叔的寵愛,那時候的自己年少清高,一心問道,哪有現(xiàn)在這般心機與算計!
當然除去修煉之外,白木云更是不斷的壓榨著王長老,從他那里套取各種信息,終于將這個天下最大宗門之一的內(nèi)務情況搞得比較清楚了。
比如,擁有所有事務決定權的就是掌門大人,師父的大師兄易晨子真人。他的命令就是宗門內(nèi)的圣旨。而在他之下,則有四位長老各自專門管轄一塊宗門內(nèi)的事務。
比如王胖長老原塵子就是專門負責全宗門丹藥的。而且,白木云咋舌的聽說,原來這個天天被她欺負的長老手下竟然有一百多個弟子在負責門內(nèi)各種丹藥材料的采集、煉制、保存和發(fā)放的工作。而王胖長老所在的“永堂峰”,可以說是上清山所有山峰中每日最為忙碌的一座,進出采藥,發(fā)藥,領藥的弟子絡繹不絕。
還有白木云見過兩次,一直念叨“核心人物”的那個紅臉三角眼的花發(fā)長老,原道子,就是宗門內(nèi)負責推演、卜卦、解讀天機的長老。按照王胖長老的原話,宗門所有的大事在掌門做出最后決定前,都要聽取原道子卜卦后的意見??梢姡脑捲谧陂T內(nèi)影響甚深,是極其重要的人物。
而那個時刻都以陰沉雙眼盯著自己的秦長老,道號喚作“原正子”,乃負責宗門內(nèi)所有弟子內(nèi)務事情的。開始白木云還不太明白這“內(nèi)務”兩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后來了解到,原來這個秦長老竟然就是那個有權按照門規(guī)直接獎懲所有弟子的人!同時,他還負責所有弟子的吃穿住行等工作,可謂在門派弟子心目中地位極其重要,是僅次于掌門之人!
這讓白木云心下不覺咯噔一下。她萬萬沒想到,原來這四位長老之中,實際權力最大的居然就是這位和師父看上去十分不對付的“原正子”秦長老。
在她的小腦袋里,書上寫的那些做判官之人,都應該長得黑面方臉,身形威嚴,一股正氣才對。不過,以她剛出世時的經(jīng)驗,任憑再聰慧的天資也不會明白那雙陰沉眼眸背后到底藏著怎樣的心思。
不過,讓她最為頭疼的還是那個在月洛峰中,明面兒上對自己十分可親的易河子真人!他竟然就是秦長老的最為得意弟子,是監(jiān)督宗門所有弟子的修煉及主掌考核排名之權力的重要人物。
從那幾個被掌門大人留下的道人口中,她恍然大悟,原來這位易河子在宗門內(nèi)是出了名的“笑面虎”!她全身不覺一冷,想起在第一次見到他時,那濃濃一字眉下亮光閃閃的不善眼神,心中暗道自己以后幾個月要千萬小心,一定不要在他手中出了什么差錯!
聽那幾個道人說,易河子對待同門的懲罰是極其嚴厲的。而且,因為他的師父,秦長老極為護短,就算易河子有什么不當之處,秦長老也絕對不會承認。而老道張靖林,則因為負責每三年一次的靈童弟子測試和基礎修煉,和易河子走到很近。人人都能看出,他處處都在巴結(jié)易河子。
最后那位看不清立場的長老,鶴發(fā)童顏的山羊胡老道,道號“原清子”,竟是上清山宗門內(nèi)最為出名的一名煉器大師!他手下也有幾十位弟子負責宗門內(nèi)所有法器的煉制、發(fā)放和保存。而他本人則是與另外兩位煉器宗師,長浩山赤煉真人和縹緲峰永黎真人并稱“仙宗三大煉器師”。據(jù)胖長老說,山羊胡老道此生煉制最出色的一件武器,便是現(xiàn)在掌門大人所用的那柄中品仙器“龍淵劍”!
聽到這里,白木云心中暗道,師父送給自己的“飛離劍”將來有一天也一定能重回中品仙器之位!
不過,當她問及師父那把“鎮(zhèn)魂劍”的品階時,王胖長老的臉則變得分外的悲傷,好像有什么地方觸碰了他內(nèi)心中最柔軟的部分。不似是與自己平常打鬧的難過,白木云猜想這把劍的背后應該是有著故事的。
看胖長老對著這個問題不肯說話,她就直接去問了師父。原來這“鎮(zhèn)魂劍”是無限接近于上品仙器的絕世中品仙器。而師父后來的解釋,讓她更為震驚。因為這鎮(zhèn)魂竟然和自己的“飛離”一樣,是從上品仙器跌落下來的!但究竟是為什么,師父就不肯回答自己了。
那最后的兩位太上長老,在宗門主要就是輔助掌門做好決策。雖然沒有具體的管轄范圍,但因為太上長老輩分高,就憑“太上”二字,即使是掌門,也必須對二人極為尊重和恭敬。而二人其中的白發(fā)太上長老凌虛子,因為曾在宗門內(nèi)也主掌過刑法獎懲,所以專門會裁決對于掌門、長老們和重要弟子所犯之罪的刑法。而黑發(fā)太上長老凌沉子,表面似什么都不過問,但按照王長老的話,實際什么都在看,什么都會插手,是個心機很重的人。
就修為來說,白發(fā)太上長老凌虛子以入微第八層排在最高,其次是黑發(fā)太上長老凌沉子,以入微第七層排在第二。不過說到這,王胖長老得意的大笑起來,因為他說自己的師父已經(jīng)在修為上和黑發(fā)太上長老平起平坐了!而包括掌門在內(nèi)其他人皆處于入微中期水平。
白木云心下一動,師父說與樊叔叔尚有一段距離,那樊叔叔究竟是超過了白發(fā)太上長老沒有呢?
日子還是在滿滿的安排中匆匆流過了。賀慕華在兩人的精心照料下,在這一個月內(nèi),身體恢復也十分迅速。
而這即將進入月末的日子,賀慕華在仔細觀看了白木云練完飛劍之后,表情甚為凝重的將她叫到身邊。
“明日一早,你就要回到月洛峰?!闭Z氣中沒有任何可以商榷的余地。
“啊!師父,是云兒哪里做錯了嗎?”她心下不覺得一驚。雖然師父現(xiàn)在行動已無大礙,但是胖長老可說還要至少修養(yǎng)三個月。
“云兒,你是個非常聰明、用功的孩子。你沒有做錯任何事?!彼壑型赋鲆唤z擔憂,淡淡的說道,“但作為入門弟子,你已經(jīng)一個月沒有回去,這本身就是一個大忌。而這個月末,乃入門以來第一次與其他弟子正式交手切磋的機會,你是萬萬不能錯過的。”
她想起來了,老道張靖林在第一天便說過,第二個月和第四個月末都會有上屆弟子來分項檢查,那么這就是所謂的比試一下了?
“云兒知道了。我明早就會回去。”她點點頭應道,“那比試之后……”
“和其他弟子一同修煉,不到規(guī)定時間,不得回丹霞峰!”白衣師父一甩袍袖,輕喝道。
“?。靠墒恰?p> “沒有可是!”賀慕華鳳眼一瞇,語氣轉(zhuǎn)冷,“為師已無大礙,無須掛記。為師現(xiàn)對你的唯一要求,便是六個月結(jié)束的排名比試中,必須取得第一!”
她想起李金火曾告訴自己,師父當年可是真正的第一啊!是啊,我怎么能給師父丟臉呢!可是,自己比其他那幾個人還是有著不小的差距!自己的聚氣速度又十分有限,這第一,談何容易!
“只有回到他們當中,你才能有更多的機會與他們在比試和切磋中感悟你的缺點,只有不斷的比試,你才能真正對用氣、用神做到融會貫通?!?p> 賀慕華語氣轉(zhuǎn)柔,語重心長的繼續(xù)說道:“只要聚氣不能成功,你就不算在修煉道路上真正入門。當有一天,你可凝神內(nèi)視自己的身體,并控制丹田之氣隨意在經(jīng)脈中游走,你才有了真正突破凝神三層,進入凝神中期的條件。”
看著她蹙眉沉思的表情,他聲音一揚,轉(zhuǎn)身離去:“根基再好,意志再堅定,都必須學會時時尋找對手的優(yōu)點,發(fā)覺自己不足!否則殺機之下,不過魚肉而已!”
白木云被這聲音震得從思考中驚醒過來。她看著師父遠去的高大背影,站在原地細細的回味著這句話……
第二天,寅時三刻,白木高聳發(fā)髻,身著藏藍色道袍,神情嚴肅的出現(xiàn)在月洛峰頂高臺前的座位上。
她的出現(xiàn),著實在后面一些弟子當中引起了竊竊私語。她也能感受到自己右側(cè)四個人傳來不同含義的目光。但她目不斜視,冷靜的看著臺上的易河子。
依然身著白袍的易河子似乎并不奇怪她的出現(xiàn),照舊對眾人進行了一番教導和點評后,朗聲道:“今日便進入你們?nèi)腴T以來第二個月的最后三天時間。從今日開始,你們所有人將與上屆入門弟子一對一的切磋。每日將輪流兩次,我將仔細檢查你們這兩個月來的功課?!?p> 他的目光若有如無的在白木云臉上停留了半息時間,繼續(xù)道:“既然是切磋,免不了會有受傷。不過,本著點到為止的原則,不得向同門下殺手,違者按門規(guī)最嚴厲的責罰處置!”
他話音剛落,老道張靖林便趾高氣昂的率先走了出來,而他身后也昂首跟著六位年輕弟子。
那六人皆器宇軒昂,動作整齊劃一。剎那,白木云只覺心臟猛跳,眼神則落在了其中一人面上再也無法移開!
許嚴哥哥,是你嗎?!
那個年輕道人比記憶中的那個許嚴哥哥高了很多,那張原來還十分稚嫩的面龐,現(xiàn)在卻已有了明顯的棱角。以前溫和的笑容,現(xiàn)在則肅穆之極,全身上下散發(fā)著修煉者特有的英姿颯爽的韻味。他身負一柄長劍,腳步輕盈,長眉朗目,已然是一派高手的氣質(zhì)。
此時,那個年輕的弟子并沒有看向自己,而是眼神灼灼的一直看著站在自己這一排幾人最右邊的許奕。當他走到臺前的時候,便隨眾人轉(zhuǎn)過身去齊齊向易河子行禮。
白木云強忍心下的震撼和激動,卻無意中感到了右側(cè)一個炙熱的眼神。面無表情的許奕眼中閃爍著不知名的情緒,斜睨著自己,似將她剛才心中所想看了個透徹。
她輕輕深吸一口氣,讓自己迅速調(diào)整好狀態(tài),重新昂首看向臺上。
“今日第一次切磋正式開始!”老道張靖林高聲說道,“上清山第一百三十七代弟子,許嚴!”
“弟子在?!蹦莻€年輕人垂首行禮,朗聲答道。
“你的第一個對手是,”張靖林眼神中閃過一絲凌厲之色,嘴角掛上微微的冷笑,“白木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