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云猛然睜開眼睛,心中如驚濤駭浪一般。這聲音充滿了極度滄桑的感覺,完全不同于她之前在紫竹林幻境曾中聽到的那個聲音。
“你……是‘慶忌環(huán)’嗎?”她迅速鎮(zhèn)定下來,嘗試性的用意識在腦海中發(fā)問道。
“吾名慶忌?!边@個低沉的聲音拖得很長。
“你……你怎會說話?”她想到自己的飛廉和燭陰也同樣都是中品仙器,可卻從未發(fā)生這樣的事!
“吾在等有緣之人?!蹦锹曇魩鹆艘恍┪宋寺暎鸬陌啄驹朴悬c頭暈。
“我是你的有緣人?”她頗為奇怪的問道。
“方要等爾找到吾后人才能確定?!蹦锹曇羲朴行┰S感慨。
“后人?”白木云心中一動,“你是蘇闡還是那只猛獸?”
“蘇闡為吾摯友?!?p> 白木云心下明了,這聲音果然來自被封在慶忌環(huán)中的器靈。
“為什么要去找你的后人?”
“此乃使用吾環(huán)力量之條件?!?p> “你已死三千年,還能如何確認有后人存在?”
她剛想出這話,便有些后悔。這樣說會不會惹怒這器靈?
果然,那聲音沉默了一會,聲音才又響起,不過此時卻有了不甘:“三千年……并不長。吾類經(jīng)千年方能成形?!?p> 白木云心下震驚,什么獸類能活千年?!
“若找到吾后人,則為吾之有緣人。吾愿獻出所有力量助達成爾一切愿望。”
一切愿望,這個聽起來很有誘惑力??墒恰?p> “如果我沒有找到呢?”
“噬爾之魂,繼續(xù)等待?!边@低沉的聲音冰冷至極。
這……怎么會是這樣!
白木云此時才明白,之前自己在蘭瑤閣內(nèi)竟一時心急闖了如此大禍!
自己為了一時對力量和取勝的欲望,沒有對這個“慶忌環(huán)”做任何求證,便將它直接戴在了身上!如果這器靈現(xiàn)在就要吞噬自己的話……
但眼下就算心里再后悔,白木云明白現(xiàn)在也絕非時機去反思。
“可我實力還很弱,”她思緒轉(zhuǎn)得飛快,緩緩的與器靈交流道,“恐怕只有等我達到入微之后,才能離開這里,去尋找你的后人?!?p> “爾確實很弱。吾已等候千年,再等爾入微又有何妨?”聲音中終于透露出一絲絲的寬慰之意。
“那……這期間,你可會護我安危?”白木云嘗試的探問。
“若有生命之危時,可直喚吾名?!甭曇糁杏行┌寥坏囊馕丁?p> 這算是答應(yīng)了嗎?
白木云雖并沒有完全聽明白,可這個回答至少說明,這個慶忌之靈已經(jīng)答應(yīng)可在危機之時給予自己一定的保護。
“如果,我二百年后才能入微,你也會護我嗎?”她不太放心,又追問了一句。
其實她想得很簡單。師父以前對自己說過,如果在凝神層停滯不前,修煉者的最長也就只能活二百年左右了。而在入微層無法突破,也只能活到四百年。
那么,如果它答應(yīng)下來,不但可以在前兩百年的時間內(nèi)找到一個生存保障,更可以在入微后,有了兩百年充裕的時間去尋找它所謂的后人!
轉(zhuǎn)念一想,自己似乎也沒什么可吃虧的。她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自己還得了一樣中品仙器。
白木云忽然覺得冥冥中這個莽撞之舉看上去也是個機緣。
“好,我答應(yīng)你。”她一字一頓的說道,“那你可否向我承諾?”
“吾為慶忌乃世間獨一無二之獸,絕無食言可能?!甭曇衾淅涞耐赋霾恍?。
“好,我相信你?!逼鋵崳裁靼?,就算它不守信,自己也奈何不了它任何。
“那你可有提高我力量的方法?”她話題一轉(zhuǎn)。
聲音沒有回應(yīng),可她忽然覺得腳腕處猛然一涼,眼前紅光一閃,一堆閃著銀光的小字便莫名出現(xiàn)地出現(xiàn)在自己腦海里。
《闡力訣》……她愣愣的看著好似幻想一般的文字最終組成了一行行的口訣。
“蘇闡以畢生之修為寫下此決,吾可替他收爾為徒。”那聲音悵然說道。
“可……我已經(jīng)有師父了?!卑啄驹泼碱^一皺。如果為了這個口訣而叛出師門,那她是絕對不會答應(yīng)的。
“待爾達到入微,只需去他墓前祭拜即可。蘇闡一生未收一徒,爾有心即可?!?p> 白木云心下忽然有些感動。
從《蘭瑤武器志》中的只言片語,她便已猜測此獸與蘇闡感情甚深,而現(xiàn)下她已完全感受到了自己在書上曾讀到的那種真摯友情。
“謝前輩!”白木云鄭重回應(yīng)道。
自己雖未體會過這種感情,但能為他人有此心、有此意,僅以此舉便足以得到她白木云的尊重!
七月的清晨,丹霞峰頂薄霧繚繞,映襯著枝繁葉茂的綠色與杜鵑花的粉白色。
白木云精神抖擻,寅時剛過便來到了平日自己練習飛劍的地方。可她還沒站穩(wěn),便呆立在原處,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旁邊的樹林。
一個白色身影如蛟龍一般在樹林中暢行游走,黑發(fā)如瀑,衣袖如蝶,隨風蕩在空中上下翻舞,一股無形的強大氣勢以白衣人為中心向四周蕩漾開來。四周滿天花雨,一把弓形長劍寒芒四射,發(fā)出陣陣呼嘯聲,在空中刺出千道凌冽弧線。
賀慕華收了鎮(zhèn)魂,回身看向白木云,笑著說道:“云兒今天這么早?”
今日的他身著雪白寬大衣袍,廣袖拖垂于地。樹枝中光線透進來,照得他整個人此時似乎都散發(fā)著淡淡的柔和光暈。
“師父早!”白木云回過神來,施禮回應(yīng)道。
“來,”賀慕華向她招手道,“取出你的飛離,為師陪你練劍?!?p> 白木云快步上前,從儲物袋中取出白色飛離劍,在師父面前舞了一遍上清山劍法五十式。
“云兒,”賀慕華認真看完,點頭道,“你劍法的嫻熟程度已經(jīng)有了很大進步。但在用劍的力道和收放上,仍未摸精髓?,F(xiàn)在,你來試試,在它們落地之前,你能否刺中其中之一?”
話音剛落,賀慕華左手向空中一揮,一股看不見的小小旋風便在樹林中出現(xiàn)!瞬間,這股風帶著幾片樹葉和杜鵑花瓣便向白木云周身降下。
白木云目光一凝,右腕翻轉(zhuǎn)抬劍向空中飄來的一片粉色花瓣快速刺去。但無奈花瓣太過輕柔,劍刃帶起的微風輕易的改變了花瓣的方向,讓她一劍落空。緊接著,她又快速刺出第二劍、第三劍,直到第七劍!可惜花瓣最后完整無傷的飄落在地面。
白木云眉頭皺起,看著賀慕華,不服輸?shù)溃骸皫煾福以僭囈淮?!?p> 賀慕華點頭應(yīng)允,于是又有幾片花瓣飄落。
白木云此次并未獨刺單一目標,而是連刺了六次不同花瓣,但結(jié)果依然如舊。
她的眉毛幾乎都要擰在了一起:“再試一次?!?p> 賀慕華嘴角微翹,左手一晃,又是幾片花瓣飄落。無論白木云如何加快速度,甚至輾轉(zhuǎn)騰挪,長劍正反橫劈,最終也未能刺中任何一瓣。
“云兒,力量固然非常重要,但也要學(xué)會利用速度來收放力道。”賀慕華上前用手托起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上修長的手指點在她的大臂之上,微微用力道,“需要猛力之時,即便使用了最快的速度和最大的力量,也仍然要留有一擊不中的剎那,可以撤回力道的余地?!?p> 看著白木云眼眸中靈動的光彩,他繼續(xù)道:“任何事‘月滿則虧’。這話你一定要記住。你仔細看好,我只演示一遍!”
話音剛落,一股旋風再次出現(xiàn),卷起一片綠葉緩緩從樹枝上飄然而落。賀慕華輕輕一躍,閃開了白木云身旁,用鎮(zhèn)魂劍輕輕向樹葉旁邊的空氣一劈,那樹葉便在這看似輕柔的動作下被氣流推到了一旁。
賀慕華右手一個寒光四溢的劍花刺出,一道光芒游走劍身,那片樹葉便順著空氣的涌動滑到了他的身后。只見他猛一轉(zhuǎn)身,黑發(fā)白衣在空中擰起一圈波浪,手中長劍劃出一個刺眼半圓,瞬間斜劈出去,如一條兇猛靈蛇。
那劍氣爆發(fā)如虹,卻剎那間猛收于一點,凝在劍尖上,輕彈在葉片根部,將其向前拍去。他旋即回劍一抹,輕盈一躍,順勢轉(zhuǎn)身挽出一個漂亮的劍花。
一陣微風吹過,那片落葉旋轉(zhuǎn)著飛到了他的胸前。賀慕華縱身向后一撤,右手手腕向下一翻,劍刃勢如破竹,將樹葉瞬間劈成兩瓣。
他又虛撤半步,抖劍直刺,劍尖挑中其中一瓣后,橫劍一掃,再將僅存的半片樹葉橫劈為兩截。那一塵不染的白色長衫被他流風般的步法卷得瑟瑟發(fā)響。
此時,又有幾片杜鵑花瓣悄然下落到他周圍。他并未逐一擊破,而是一個縱身,原地躍起,整個人輕飄飄的凌空直上,手腕快速撥動鎮(zhèn)魂劍在空中旋轉(zhuǎn),似龍蛇飛騰九天般,帶起一圈圈劍氣,伴著劍刃的寒光外溢,斬裂空間一般將所有花瓣凝固在了自己的小世界中。
當賀慕華身形達到最高處時,右手猛舉長劍高過頭頂,雙手合握劍柄自上而下直直劈在空中!劍尖掃過,直接將最初那半片樹葉的最后殘余砍碎在空氣中。
當所有花瓣裂成細碎數(shù)瓣撒落于泥土之中時,鎮(zhèn)魂長劍已然回歸他身側(cè)。
賀慕華面色不改,仿佛不曾挪動過身形一般,長發(fā)如黑玉般閃爍著淡淡光澤,柔順的披散在身后,襯托著他肌膚白皙如瓷,長眉鳳目中散發(fā)著冷傲孤清。
他周身冷冽逼人,孑然而立間充滿了傲視天地的氣勢。
白木云心臟猛然停止,又驟然狂跳。不知是被他這一連串一氣呵成的動作深深震撼住了,還是被他此時那不屬于塵世的那種高高在上,任人仰望、任人敬慕的氣勢所震懾住了。
良久,她緩過神來,緩緩低下頭看著他腳邊那些細碎的花瓣、樹葉,用劍尖杵在地上,沿著這些落點不斷來回畫著曲線,口中喃喃說道:“月滿則虧,水滿則溢,剛?cè)岵粲杏嗟亍?p> 賀慕華聽聞她的呢喃,心中十分贊嘆。自己這個徒兒雖剛剛修道四個月,但自幼飽讀詩書,悟性極高,經(jīng)??梢杂兴形颉⒂|類旁通,從而舉一反三。實在聰慧過人!這樣下去,只要她能穩(wěn)扎穩(wěn)打,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師父,讓我再試一次!”她堅定的聲音傳來。
“好,云兒。今日就算這里所有的樹葉和花瓣都為你而落,為師認為也十分值得!”
話音一落,便有幾片樹葉飄落。白木云沒有任何停歇,腦海中回映著剛才賀慕華流暢的一招一式,力道巧妙的控制,腳下輕移,舉劍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