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敖小小離家
祝富起經(jīng)過了敖小玉的婚事一嚇,去其它幾家都是送完,說兩句就走。今夜沒有星星,只有大大的月亮高掛天空,如燈照著,隨著野地里、山林傳來蟲鳴蛙響聲,不時有微風從村道竄出,擦身將熱氣帶走,祝富起慢慢地到了堂叔敖苗強家。
院門打開著,敖大福一家大小,都在院里乘涼。敖苗強坐在門檻吸著水煙,金喜滿在他身邊給他打著扇子,三個小孩子在屋內(nèi)的水火燈下看著書,敖大福在院子編著竹籮,敖小小腳下有幾把鐮刀,手正磨著鐮刀。
柳青即不見影子,只聽到她在喊:“鐮刀趕緊磨好,這一、兩天就要有。大福,家里擔挑有條壞了,明天去弄條回來!”看來人在正理收割的農(nóng)具。
“知道了!”敖大福。
瞧是這般,祝富起沒立即上門,而是轉(zhuǎn)了個彎去了敖大祿家,給?;蹕股塘苛舜蚬ひ皇?。
?;蹕孤牭教媒愕脑挘c點頭,連說這般好、這般好。
并且讓敖語偷偷招了敖小小出來。敖小小聲到敖語說二嬸有事找自己,洗了洗后,跟敖苗強說了聲就跟著敖語來到敖大祿家。
踏進敖大祿家,瞧祝富起也在,立即禮貌地給長輩打了行招呼。
祝富起從袋子里拿出條以敖小妹眼光選出的絲巾,遞了給敖小小。
“這絲巾是送你的!看喜歡不?”
敖小小看著嫩色圖案的絲巾,立即喜歡上?!皣W,好漂亮,嬸嬸,真的送我的?”
“嗯!是敖清的同學送他的,都是有點毛病,你別介意就好。”
“怎么會,好漂亮,謝謝您?!卑叫⌒≌湎У赜檬直硱蹞嶂@么漂亮的絲巾,突然抬并沒有朝正捧著碗進來的?;蹕沟溃骸岸鹞疫@絲巾能放你這不?”
現(xiàn)在是夏天,可惜絲巾還用不著,敖小小一邊小心地將絲巾折好。
“好!二嬸給你收著。等天氣涼了再用,現(xiàn)在先將這湯喝了吧!”祝慧嫻將碗遞給敖小小后,在心里暗暗一嘆。
這幾年?;蹕箷r不時地將敖小小叫過來,給她進進補,衣物沒少過她。要不是祝家老父子病著,祝家要花大錢,?;蹕拐f什么也不會眼睜睜看著柳青給敖小小休學。
柳青不就是聽了人家老師說敖小小學業(yè)好,繼續(xù)下去必成大學生。一怕敖小小讀下去花錢,二怕敖小小真考上大學,要壓她家孩子一頭。她這是奪壓著敖小小不讓她出頭。
?;蹕巩?shù)弥嘁o敖小小休學,立即找上她,說敖小小要是上大學,對她家的好處,可是柳青決絕不同意。
她再說下去,柳青更是說要公平——行,明天她就去給敖甜休學回家,祝慧嫻可是知道這事柳青可干得出來,為了不連累敖甜。?;蹕怪荒芄闹鴼饬⒓椿丶?,生了一夜的氣。只覺得自己對不起敖小小。
“謝謝二嬸!”
喝完湯,敖小小一聽敖清給她介紹一份在省城的工作,原本沉靜的眼睛明亮起來,猛地點頭?!拔胰?,嬸嬸我去。”
“姐,要到時大嫂要是不同意,那怎么辦?”柳青可是打算好,要用小小換錢。
“二嬸嬸,無論人家請不請我,我都要去打工。我不嫁!”敖小小倔強地挺著小臉。
祝富起一嘆:“沒事,你還小,嫁什么嫁?;蹕鼓阏覀€時間,偷偷給嬸嬸透個話,嬸嬸還是疼小小的。”
只是金喜滿兩老身體不太好,要靠大兒子一家養(yǎng)老。
“好!我打個機會給娘打個底。不然小小突然不見了,可要鬧大?!?p> “不——二嬸嬸,等我走了你再給奶奶說,倒時我會留信,說自己要去打工。二嬸你別給奶奶說是敖清給介紹的?!?p> “好孩子!難為你了!”拉起敖小小帶著粗繭的手,祝富起心里一酸?!斑@情嬸嬸領著?!?p> “不——是我要多請嬸嬸跟阿清。要不是你們,我可走不出敖家村——”敖小小忍不住紅了眼。
祝慧嫻摟著敖小上道?!暗饶阕吡?,要用戶口本的話,我給你報失,重新辦好,給你寄去。要是人家不請你,敖清會帶你到咱們叔叔那,我們有個堂弟在沿海那邊打工,他會給你介紹工作。不過你一個女娃兒的,還是在省城好,家離也近,咱們?nèi)タ茨阋卜奖恪?p> 當然,我們小小這么好的娃,肯定有人請,不怕。還有以后有事你讓敖清給你寫信寄到他家,姐,以后小小就要麻煩你了!”
“嗯,謝謝二嬸嬸!”
“沒事,一家人的應該的?!狈蚣襾碚f,敖小小是她的堂侄女,以娘家來說,敖小上是她堂妹的親侄女,從小就看大的,看到了有難,怎么也得幫一幫。
“那敖清什么時候走?”
“收割完后走?!弊8黄鸬?。
“明天我也給你們收割?!卑叫⌒∪杠S地道。
“傻了,你這是想害我姐呀!”?;蹕馆p敲了敖小小一下。
“哦,我這不是高興過頭,有點急,忘了嘛!”摸著被敲的頭,敖小小不好意思地道。
“行了,敖清走的前一天,你就準備好,衣物不用帶,二嬸給你準備好。讓敖清給你不著走,你光著走就行了,別讓她留意到?!?p> “二嬸——”
“啥了?”
“謝謝你!”
“去,以后一人在外,萬事小心,雖聽人家三言兩語就信了人家。我弟可說了外面騙人的可不少,還不是老鄉(xiāng)不騙。你給我小心著,要是打工不成,就回來,二嬸不會讓你大嬸嬸將你給賣了的?!?p> “嗯——”
祝富起已去了敖大福家,給柳青母女送了兩條絲巾。又給金喜滿一條暗紅的,喜得金喜滿直說有心、有心。
祝富起走后,柳青拉過女兒手上的絲巾。
“媽,你這是怎么啦,這是嬸嬸送姐的?!卑轿淝屏嘁桓笔諝w國有的樣子,立即喊了起來。
“二弟沒事!”敖甜怕弟弟撩火,立即朝他暗示搖頭。
敖文武、敖武都看不過柳青這行為。
“小孩子娃娃地帶什么絲巾,這絲巾給你小小姐。還是你姐懂事,懂得疼姐姐。”
“娘——”你有那么大方?
別說敖武心里這么想,在場的幾個人都定定地望著柳青:這女人轉(zhuǎn)性子呢(吃錯藥了)?!
“過幾天,人家就要來相親了,得給你小小姐好好地打扮打扮,等她用完就給你,現(xiàn)在先收起來,免得給你摸壞。”成敗可就一瞬間,男人都是好色地,這事兒柳青可不糊涂。
“嗤——床單作尿布,夠大方?!卑轿?。
“裁縫不帶尺,存心不良?!卑轿奈湟舶岛摺?p> 敖苗強哼了句:“狗咬皮影子。”就回房了。
柳青可不管他們怎么想,只要想到要是事成了,多筆聘禮錢,還能讓敖小小在家多幫忙兩年,心里就樂。
當晚敖甜將柳青說幾天后就要相親,這話給敖小小給透底,敖小小第二天就去了趟二叔家,與?;蹕拐f了。
?;蹕箍墒钦鏆饬??!胺判?,這幾天我跟你二叔都去幫我姐家收割,能早一天走,就早一天走,走成了是她好運。要是不行,就讓他相親,相中更好,你人一走,我看好拿什么給人家?!?p> 敖小小聽到祝慧嫻的話,這會突然感覺其實二嬸嬸也是個得罪不得的人物。
敖大祿聽了妻子的話,也看不習慣大嫂柳青的行事,于是同意給敖貴田幫忙,對外就說自己兩家?guī)凸ぁ?p> 有了幫手,加上祝富起的二個哥哥已將家里的稻谷收好,帶著兒子來幫忙。才五天就全收好,祝富起的兩個哥哥又雙留二天,給?;蹕惯@個堂妹這地也收了。喜得敖大祿直說這幫忙值。
正當家人幫著收割敖大祿家的田地時,敖清在村口給經(jīng)過的三角村驢車給約好,晚上來接人。
拜人戰(zhàn)亂、饑荒、戰(zhàn)事、逃荒等,還有外出謀生啥的。村里人口減少后,現(xiàn)在敖家溝每人分到的田地不少,只要努力不怕累,一家盡是夠吃的。
這幾天稻田相繼熟了,可以收割,大伙忙了一天,晚上的天月亮如燈,高高照著人間田野的稻子已成了一片片的黃土地,只剩一個個禾草堆。
當天晚上準時七點收拾好行理,在家人的送行下往村頭走去。
就要到路口時,四下的田野已被收割并無人跡,遠處的還等著收割的田地大伙都歸家了,溝里長滿了野芋頭葉子,大大的葉子成片成片在地溝里長著,敖清立即朝里低喊。“姐,你在不?”
夏季七點的夜不黑,月已爬上來,天空還泛著灰白,月亮的輪廓并不明顯。
聽出是敖清的聲音,敖小小搖開芋葉子,伸出頭來,“我在這!”照舊被按排留在田里干到天黑才能回家的敖小小,這會等到大伯家的都走了,四周的人也差不多回去后。扔下手上的鐮刀,立即跑到橋溝下,尋了一叢茂盛的芋葉給躲了起來。
“姐,等會車到了,我叫你才出來。”
“嗯,我曉得!”說著,敖小小又往葉子里鉆。敖小小特意穿了件深色的,要不是她出聲,敖清還真不會注意到葉里藏了人。
不一會車準時到了:“喲,少年子,要不是跟你熟,這么晚我才不拉人呢!”
“嘻,也是大叔我才敢這么晚坐車回鎮(zhèn)地呀!”敖清說著,對著溝里喊:“姐,好了沒有,車子到了?!?p> “還有人?”
“呢,我姐也要回鎮(zhèn)!你知道的,女人就是麻煩——”敖清朝溝里努了下嘴,小聲抱怨。
那車夫聽敖清這一說,立即明了?!皶缘脮缘茫司褪遣蝗缒腥说拇蠓??!?p> 這時敖小小從溝里爬了出來,邊拉拉腰間啥的,一副剛方便完的樣子,敖清心里可是給敖小小打上演技派,要不是他知道內(nèi)情,還真當敖小小就是去溝里方便啥的。
“行了,走吧!”敖小小往車上一坐,側(cè)著身子,讓敖清的身子將她給遮住,接過敖清手里接過自己放在二嬸家的包包,抱在懷里。
“行,走叱!”車夫得令,立即揮著鞭子,驢車慢慢地地走起來。
敖清拿出蕃薯干,給敖小小吃:“姐吃點,可好吃了!”
“謝謝。”
“小子,你這么晚回鎮(zhèn)是要干嘛呀???”
“我們要回地鎮(zhèn)讀書,下學期就高中了,這不,為了學業(yè),只好笨鳥先飛么!”敖清一臉不好意思的搔著頭。
在大大的月亮下,趕車地呵呵笑了。
敖小小回過頭,再瞧不見敖家溝的燈火,心總算松了下。再回首,敖小小不曾想過原來離開竟是這般簡單。
當晚敖清帶著敖小小在鎮(zhèn)上的小旅館住了一晚,天一早,就帶著她坐上回城的車。早上沒太多人,這次他們只搖了兩個小時就到省城了。敖清帶著敖小小坐電車往素容家去。
敖小小好奇地看著城里的一切,對電車好奇過后,手不自然地偷偷摸著玻璃窗。透著玻璃窗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城市。這就是城,她終于出來了。
正當敖清帶著敖小小踏進素容家時,敖大福家正為了敖小小的失蹤鬧得天翻地覆。
已一個夜晚不曾瞧見敖小小回來,說不擔心那是假的,敖苗強一大早到敖小小住的樓閣一看,沒人,啥都沒有。急得敖苗強沖著兒了,喊他找人去。
柳青卻說敖小小是怕了收割的苦,躲起來。等收割完人自然會回來。敖大福聽了,也覺得有理,并不在意,想著收割完,人就會回來。
瞧兒子、媳婦這般行事,敖苗強心里擔憂,自己在村里尋了一遍卻沒人跡。心想難道真如兒媳婦說的那般?!可想到孫女的衣服、用品一件不少,到學生家躲也得穿呀?!心里亂亂的敖苗強忐忑不安地過了一天。
第二天,敖苗強收到了一封信。
看完敖小小寄回來的信,敖苗強打了柳青一個耳光:“家門不幸!你這個惡婦!你這不孝子,你侄女被迫得人都走了,你就沒個反應,沒句話嗎?!”
“爹我——”敖大福可不擔心,自家婆娘可小氣,敖小小身上絕對沒有錢,沒幾天熬不下去,孩子自然會回來。
瞧兒子一點也不傷心、愧疚,連罵一罵、吼一下柳青的表面功夫都不想做,敖苗強自知這個兒子指望不上,自己這些年忍讓真真對不起小兒子。“老婆子收拾東西,咱們搬到大祿那里去。”
“爹——”敖大祿抬了起頭。
“怎么,連你也不要我跟你娘了???”
“爹,你說的是什么話,兒子這不是嚇著了嘛。媳婦,快回家將房子準備,阿言過來扶你奶奶回房收拾。”說著自己扶著敖苗強,進房收拾那不多,只有少許幾件的衣物。
?;蹕拐娌辉脒^會這樣,家里情況本就不太好,兩老來住短的還好,要是長了,可真是負擔,但這下?;蹕挂仓雷约褐荒苁苤?。
接兩老接回家,敖大祿神情有些不對勁,出去一會,回來時失魂落魄地失落地與妻子細聲道:“慧嫻,爹說對大哥失望??晌覍Φ彩恕!?p> “大祿,你這是怎么了?”?;蹕箍珊闷媪恕0矫鐝娫俨缓?,也是敖大祿的親爹,敖大祿自己能說他爹不好,身為兒媳婦的自己可不能說。
可這會從不說他爹壞話的敖大祿,竟對她說對自己爹失望,“這是發(fā)生啥回事了,不會就因兩老要住咱們家吧?!你還真是的,那是你爹娘,你怎么這般小氣???”
“不是,是剛才我給爹收拾衣物時,爹——”
聽完敖大祿的話,?;蹕蛊婀值乜戳搜郯酱蟮摚骸熬瓦@樣?”
敖大祿點了下頭。
?;蹕褂悬c好笑:“你爹有錢傍身有什么不好?現(xiàn)在不高興的應該是你大哥,要是他知道爹竟收著這么多錢,他還不后悔死呀!不過爹也真是的,有這么多錢,小小讀書的錢,他老就不能出一下嗎?”
“你不知道,那些錢是大壽的!是大壽的賠命錢!”
“啥?!那錢不是早給大嫂拿了么?!”?;蹕贡却笊┝?、三弟妹于茵喜遲進敖家。因敖大壽比敖大祿早結(jié)婚,因此?;蹕辜捱M來時,兄弟三人早就分家完畢。
?;蹕乖谧8黄鸬姆愿老?,可不敢與大嫂、弟妹相交太深。皆因兩人互不對眼,柳青嫁進來早,可孩子來得遲,兩老沒為這事少給臉色她看。
后來好不容易懷孕了,偏沒多久,才享受了一家子關(guān)懷注意的柳青,那專注的享受突然被剛進門的弟妹給分去。于茵喜也懷了。這下兩個媳婦懷孕,關(guān)愛被分薄。
柳青心里那個叫氣,她嫁的才是長子,自己懷的才是長孫。
后來要生了,偏連生也叫于茵喜爬頭,金喜滿一心給于茵喜過月子,后來隔天柳天也生了,可大伙一看是個女的,氣氛立即沒了敖小小出生時的喜悅。
柳青將這些看在眼里,記在心上,丈夫、公婆她不敢抱怨,那可能恨上于茵喜。
當然柳青的這些心事大伙都不知道。大伙只當柳青與于茵喜兩人性格不同,相處不來吧了!這事在家家戶戶多著,誰也不會想原因?qū)そY(jié)果,是為那般啥的。
于茵喜嫁敖家后,前關(guān)沓還真想與柳青這個大嫂只好好相處,柳青開始已表現(xiàn)得很牽強,冷臉貼久了,誰也不樂意。到后來,于茵喜好好相處的心也淡了,你擺面色我看,我還不愛看你呢。反正分家了,那就各過各的吧!
“我也以為是!”
“你怎么會認為那是大壽的賠命錢?!你可別是想歪了,大嫂當年就是看上那筆錢財,那可能沒上手?!”
“是真的,那本子上的錢還有存入的日期、數(shù)目我都記得?!?p> “要是真的是大壽的賠命錢,大嫂給小小休學時,爹那會不拿錢出來給小小上學?!”瞧敖大祿神情不對,難道——?;蹕骨拼巴鉀]人,門外沒人后,立即道:“你給我說清楚。”
“當年大壽跟三弟妹出事,那時大嫂家有事,哥陪她回娘家,是我跟爹去與對方商量的,拿了錢,說好是給小小留的。用爹的名開了個戶口。
后來說小小誰照顧時,大嫂以她是長嫂,而且兩老又是跟他們一起住,于情于理,小小應該由他們來照顧。我也想著,咱家不如大哥家日子好過,兩個孩子也小,你連他們都照顧不過來。就同意了,大壽的房子、存款都由大哥保管,等小小大了再還小小。
之于賠償款,就做為小小的生活、讀書經(jīng)費,爹收著。爹讓我別給哥說數(shù)目,哥要是問我就說不知道,這事沒經(jīng)我手,怕大哥心大。
后來爹說將那款給大哥收著,我說知道了。不曾想,那錢爹根本沒給?!?p> “你問過爹,是怎么回事沒?!”
“沒問,倒是剛剛?cè)ご蟾?,要大哥將那賠償款給拿出來,大哥說這么多年,那三百塊錢早就用完。更別說爺爺治病、上山的事還是他出大頭。給爺爺治病跟上山,那錢爹也同意從那里拿。這兩件事我也是知道的,不曾想從頭到尾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三百塊?當年人家賠的可是一千,都夠買好幾間咱這樣的院子?!逼吡陼r人家賠一千,還是因為撞到敖大祿的還是某個特別的領導,人家瞧夫妻兩人都不在,就留個小的,同情心大起。那時一間屋子才不過賣一百,帶院子大點的不過一百五。
要知道當時天大霧,敖大祿復元后就在一家工廠當司機,夫妻正用三腳車運貨,因大霧就停在一角,想等霧散后再走,結(jié)果意外就發(fā)生了,那要說責任全在對方那邊也不對。只能說是天意吧。
反正意外,而且人都死了,人家是領導原意賠已是不錯。加上還賠那么多,要知道一千在七六年對農(nóng)民的他們來說可是個天價。
就算六年過去,一千依然在他們眼里是天價,一輩子都不可能賺得到的錢?!疤臁?p> ?;蹕箍粗煞?,咽喉有些干:“你說娘知道不——小小那么想讀下去,回來的那天,我都看見她在哭?!?p> “只怕是知道,我在幫爹收拾時,娘立即搶了過來。就是娘手忙腳亂下,我才眼利地瞧著的?!?p> “這事——要跟小小說不?要是能拿回來,讀完大學都行?!弊;蹕沟?。
敖大祿吸了口氣,許久:“能?!——我現(xiàn)在心都涼了。那可是大壽跟三弟妹的血命錢。兩老竟——小小那里就算了,別讓她回來,她的事你也別跟爹娘說,就當小小真的出走。”
“可——”
“哼,咱能怎么辦?以后有口飯他們吃就行,你娘家那,咱們要幫,不怕兩老知道?!?p> 敖大祿真的是心都涼了,人心貪,他算是知道了。
“只可憐小小,她那么想讀書?!痹疽詾殄X沒了,誰知——?;蹕箍上О叫⌒〉拿\。
“是我們對不起她?!?p> 敖苗強兩老也在房里自個自抺眼淚。
金喜滿?!斑@錢,以后誰過繼給大壽就給誰?!?p> “大壽都去了那么多年,阿武都大,還能由著你嗎?”敖苗強嘆倒:“等小小回來,就給小小上學用吧,那孩子能讀也愿意讀,你就讓她上吧。”
“不行,我可不能讓我家大壽后繼無人,斷了香火,絕了戶?!?p> 金喜滿想起小兒子,就哭了起來。敖苗強瞧老伴這般,也紅眼抺淚?!半y道你真要那孩子——反正我決定了,小小回來我就讓她復讀。重新上學,要是她能考上大學,也給讀?!?p> “你——”金喜滿怕老頭子硬起來,真要將錢全給敖小小讀書來,于是:“五百,就給五百就行了,再多沒有?!?p> “唉,你要是早這么想,不就行了?!”想到不知在何方的孫女,敖苗強心里苦。
“我要是給小小拿錢出來,大福兩夫妻還能由著咱?!”當初大兒子聽到外面的轉(zhuǎn)言,為了騙過大兒子,他們可是連三百塊的老本出舍了去出,那可是他們一生的所有積蓄。
敖小小的未來
早上的天氣還算舒服,但沒多久,不過九點素容家就開始熱了起來,院子蒸發(fā)上來的熱氣,還有河邊吹來的水霧,都讓素容家周圍充滿悶氣。
背了一早上的古文,素容到廁所給沖了個冷水澡。人精神點后,在過道上鋪了竹席,坐在竹席上繼續(xù)背書,然后自然地睡去。
被一陣敲門聲驚醒來,素容立即開門?!昂潍灒Σ黄?,我不小心睡——”著了?!
門被拉開,敖清一嘆:“我不是何珵,都十點了,那丫頭還沒到嗎?!我就知道我不在,你們肯定會放松,果然!”
敖清背著龜殼,無視素容尷尬的表情,領著敖小小進屋。
素容聽到敖清的介紹,心情可是激動,這人就是敖清的遺憾?!敖小??!敖清的堂姐姐。果然姿色不錯,眼睛很亮。
素容記得敖清當時的感嘆,要是當年他們能出后幫一下敖小小,敖小小就不會遭遇到那么不幸的事,最后逃了回來,大伙的態(tài)度再次狠狠的將那個身心都受到重挫的女子,走上輕生的道路。
素葉離去的感覺又回來,素容死死壓著,聲音力求平覆:“你好,快請進來,你們坐車也累了,先坐著休息會,我給你們打水。”
說著給他們一人一把扇子,而敖清是無視,忙著整理行理。敖小小則緊張著,對這不同家里的葵花扇子,因著比家里的軟,都不敢扇,怕一個力道控制不好扇壞。
“阿清,她是不是——”不歡迎自己,敏感的敖小小察覺到素容情緒上的不對勁,不安地挫著手。
“沒事,素容那人很好,姐你放心。”敖清倒沒什么感覺,讓敖小小坐好,自己將行理拖進門,揉著發(fā)痛的肩。
說著就去廚房,逃到廚房的素容吸氣、呼氣,提醒自己不能讓那些過去了的事情影響自己。敖小小命運能改變,那么她們也可以。一定可以!
想想自己未來的計劃,她家的幸福是幸福的,她要給幸福一個美好的生活。她們的人生是全新的,是幸福的,這樣一想素容,正個人才算平靜下來。
平伏下來的素容哼著音樂,燒了水,然后打了個雞蛋、乘了些粥,給敖清他們送去?!俺园?!吃完后就可以洗澡了,洗了個澡身體會舒服多?!?p> 夏天不用太熱,兩人很快吃過粥,用溫水洗了個澡,身體才算輕松過來。
敖清拉開重重的麻包,從中拿出蕃薯干、南瓜片往素容遞去:“這袋是蕃薯干?!?p> 妹妹他們特意留給他,他又帶來給素容、何珵的。
“嘩,太好了,敖清你娘做的可好吃了?!彼厝莸谝粫r間打開袋子,就往嘴里咬。軟、綿、甜、還彈牙好吃好Q。
“還有這些大蕉,現(xiàn)在還青,得等過些日子才能吃?!卑角鍙拇舐榘锬贸鲆粭l原裝大蕉,一階階的大蕉一梳梳地往下。
“天——敖清你就不會將它們切下來帶嗎?你這樣豈不是很不方便?”
瞧著素容一臉你沒腦子呀的表情,敖清一窒:“我還真沒想到,咱家那邊一直都是這樣的,切下來用麻袋裝著,焗熟?!?p> 素容忍著笑,習慣真可怕?!暗葧@事得說給何珵聽才行。”
“何珵怎么樣,學得還行?”敖清可不愿意再說這樣。
“別說了,那丫頭的英語發(fā)語不行,這不是大問題,考試不用考??蓵r態(tài)老搞錯,我真擔心她?!?p> “唉,這丫頭。來——這個南瓜給你,是我舅舅帶來的,可粉,好吃!你不是喜歡煎南反嗎?特給你帶的?!?p> “嘩,謝謝!”素容抱著土南瓜,可高興了?!暗葧o你們煎著吃?!?p> 說著興沖沖地拿出砧板、刀,往敖清那一遞。敖清一臉無奈:“全切了,還是啥的?!”
“全切了,吃不完的曬干也行?!?p> 說著何珵就到了,一進門就看到敖清在過道上切著南瓜:“嘩,太好了,今天吃煎南瓜片對不?”
“正確!”
何珵眼睛一轉(zhuǎn),看到敖小?。骸斑@位不用問,一定就是敖清的姐姐。姐姐你好,我叫何珵,是敖清的同學,你好。”
“你好,我叫敖小小。你們叫我小小就行了,我也沒大阿清多少的?!?p> “行,我就叫小小姐姐,姐姐叫我何珵就行了?!?p> 何珵興天喜地地接過敖清帶來的蕃薯干,也跟素容之前的反應一樣,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三人聊過近況后就進入學習期,敖清給可珵、素容將這段時間的學習理了一遍,不會的知識一一細講,等兩人明白過來后,又才回到自己的學習。
敖小小羨慕地看著三人在學習,敖小小一嘆,摸到廚房給他們準備午飯。
好不容易摸清幾何,素容很是感激:“敖清還是你厲害,一教就明。何珵那家伙——哼!”
“什么嘛,明明就是你自己蠢,還道老師差?!焙潍炦纹鹱臁?p> 素容嫌棄一暼:“嗤,我教你時態(tài)時你怎么不說這句?!”
何珵當作沒聽到。
敖清好笑地看著兩人,并不作聲。
道是從廚房捧著碗筷的敖小小道:“行了,別盯了,有時間盯,不如多學道題。不過現(xiàn)在先吃飯吧!”
“呀,不好意思,小小姐竟要你動手?!?p> “沒事,你別介意我這般就行了。”
“怎么會,你不知道,今天我們開始補習第一次吃中午飯。平時我們都是餓得受不了,才到外回買幾個包頂著的。好香?!彼厝萸瓢叫⌒∧樕喜话?,立即安慰。
“是呀,小小姐,我們多謝都來不及呢,你別客氣了,在這里就當自己家。我也是將這里當自己家的,別跟素容客氣。你就放心在這里住好了,正好陪素容,咱們也安心?!焙潍瀸角宕虬l(fā)去廚房拿飯菜。
敖小小在柳青手下討生活,早就練就一番查顏觀色的本能。她瞧出何珵、素容都是真心的,也就松下了心,可也不敢當自己家。她的家早就隨爹娘一樣沒了。
雖然在車上敖清早將素容她們的事跟自己說了,敖小小也同情這個跟自己同病相憐的素容。但素容比自己好命,還有書讀,沒有刻薄的親人。
真好——好羨慕!
瞧素容的笑容,敖小小了解到一句同人不同命,同命不同人。人的生活是人在過,過得是好是壞端看自己怎么修。
敖小小將自己從羨慕的情緒中導出,決定努力起來。以后賺到錢再好好學習,考個大學,給自己完個大學夢。
中午大伙睡醒后,素容將曬著的南瓜片給翻了下后,敖小小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洗了個臉,一行四人朝城東出發(fā)。
路上,素容交待敖小小等會要注意什么,身為店員最重要的是什么,遇到什么情況,要怎么處理,都給敖小小補了下。
敖小小認真聽著素容的話,細細地記了下來,慢慢回味。
不一會就到了許明輝的店,敖小小不再向電車上,什么都好奇地望著打亮。而是沉了下來,平靜心態(tài)。
“輝哥我們來了?!?p> “喲,你們來啦!”正是午休過后,熱死了,街上沒幾個人,店里更是冷清清,看出店里收拾過,貨少了很多。
“輝哥,我來介紹,這是我姐姐,叫敖小小,今年十六。”
敖小小手心出汗了:“輝哥好!”許明輝傾曲了下腰。
許明輝對敖小小第一映象很好:整潔。
“好!坐!”許明輝拉出幾張椅子給他們坐下。一邊打亮敖小小,一邊問著敖小小的問題。都是家在那里,讀過幾年書啥的,知道怎么賣東西不?!許明輝雖有心請人,但第一次,也不知道請人應該問些什么問題。
敖小小一一回答:敖家溝,初三結(jié)業(yè),不知道,可會努力學習。
許明輝想了想,之后留下敖小小,說是在店里試賣一下午,五點下班放人回家。
三人雖不放心,但也知道留下來幫不了忙,更可能將事給搞黃,于是交待敖小小等會怎么回家,坐幾路車回家,在哪個站下等等后,敖小小重復一遍確認無誤后,兩人拉著敖清逛了會城東街,然后回家學習。
三人走后,許明輝給敖小小指著店里三面墻:“以中間為階,左邊掛的都是長袖的,長袖賣三塊五毛,右邊的短袖,一率三塊。絲由短的五毛,長的八毛一條。很簡單,記住了不?”
“記住了?!?p> “這門后面就是倉庫,雖然有點小,不過擠一擠,能放下不少貨?!痹S明輝將暗門找開,讓敖小小看到里面疊得滿滿的衣服。
“客人要是想看衣服,你就用這丫叉下來給客人看就行了。當然有碼數(shù)之分。都在倉庫里,沒碼數(shù)的掛邊上,看到?jīng)]有,這一攔的都是!”許明輝走到兩邊墻上。“這種有人要買,而這件又沒有其它碼數(shù),就剩一件,要是客人真心要買,可以適當?shù)卮騻€折。”
敖小小眨眨眼睛,打折?
“那老板怎么知道,衣服只剩這個碼數(shù)了?!”敖小小拖拉地問道。
許明輝立即高興起來,“喲,問得好!”
動了幾下,汗都出來的許明輝,從斜背的包里拿出一磨花邊的本子,又將一件衣服拿下來,放到絲巾上,“你看——看見沒有,衣服的領子或是腰側(cè)會有碼數(shù),數(shù)字的有36、38,字母:S、M、L之類的這些就是碼數(shù)。
老實說,我以前也不明白怎么搞清楚,衣服還有那些碼數(shù)。后來,我可學精了,有牌子的,看——”
敖小小看著許明輝用塑料繩連著衣服的紙牌拿了出來。
“有牌子的,通常都有編碼,這編碼就是衣服的代號,有代號的,咱們就可以在出售前在本子里登下每個碼數(shù)的數(shù)量,每賣出一件,我就會在本上這里劃一橫,下面寫賣出價,五件就是一個正字。每賣出十件,我就會將兩個正字用()號圈起來。
沒編碼的,我就自己給做一個,先將款式、顏色等寫清分好,然后畫上圖,再標明掛在那排那豎。瞧——這是不是很明了呢?!”
對自己摸出來的這一套,許明輝可自豪了。
“嗯,我看明白了!那什么是打拆?!”敖小小看些許明輝的本子,字特意地寫得很大,圖有點不太清楚,但各個箭頭指明了的有的特征來將衣服給分別開來。
“打拆就是便宜一點,就是衣服三塊錢一件,分一百份,每價就是三分錢,打八折就是去丟六分錢。只收二塊九毛六分!如是打九五折就是收二塊九毛八分五。明白沒有?!”
“嗯!明白!”也就是按百分比。
這時有客進來,許明輝立即收起本子,陽光燦爛地朝客人迎去:“歡迎光臨,夏季最新款,姑娘看看有什么喜歡的!”
許明輝一下午都帶著敖小小,有時人沒那么多時,會跟敖小小說一下迎客時,應該注意的地方?!按蠓?、得體、放開來。還得厚臉皮,眼觀四方,結(jié)帳時要算清。
現(xiàn)在是夏天,這里比較熱,你記得帶手帕,帶杯子,水瓶在角落那里放著,你平時口渴可以在那里倒。還有對面有賣冷的,真熱得受不了,那家的冷不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