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年——
在過年前，一家三口冒著風雪包得緊緊地，小孩子心火熱，不怕冷，一路上雖然還得大人抱在懷里，但情緒高漲，四下張望，不時問著讓大人頭痛的問題。
一攞一攞在家附近找了個理發(fā)店，全家到理發(fā)店，給修了下頭發(fā)。咳——還真的只是修下發(fā)尾。冬天嘛！三人用去一塊三，大人五毛小孩子三毛。
之后一家三口來到附近菜市場，一路上真幸福新奇好問地指著路上看到感覺新奇的東西，給胡麗、素容兩人詢問。
素容、胡麗都奶有耐性地給真幸福解惑。
經過好幾個十萬個為什么里面的問題，三口之家終于來到了市場，素容用一塊錢買了一斤豬頭肉，準備回家鹵。對蝦素容不敢買，真幸福喜歡吃，但一吃就過敏，皮膚要長紅豆兒，癢癢的。
自從發(fā)現真幸福對蝦子過敏后，家里就進入禁蝦期。其實真幸福開始吃蝦子時倒沒事，只是有一次，大伙瞧她喜歡吃，就給喂多了，結果當晚真幸福過敏，從那后只要一多就長豆發(fā)癢。
但素容基于寧可殺錯不可放過，為了女兒的身休健康怎么也不松口。
但別看真幸福年紀小，記憶可不差，這會看到賣對蝦的，伸直了手指指著：“娘，蝦蝦好吃，買！幸福要吃！”
“不行，你吃了會癢癢，忘了嗎？”素容在真幸福皮膚上做著搔癢的動作。
“幸福喜歡！娘，一只，就一只！”這會真幸福那口才可是流利呀。
“不行！”面對真幸福水汪汪的眼睛，素容硬起心肝。
“太太！”素容那里突破不了，真幸福轉換戰(zhàn)場找上最大的那個，可憐兮兮地。
原本躲在一邊，瞧素容笑話的胡麗，這會被提了出來，看著爬腿上的曾孫兒那雙紅汪汪的眼睛。本想同意，卻被素容一聲：“姨婆——”
被叫醒的胡麗尷尬地咳了一聲，然后硬起心腸：“咳——不行！幸福是好孩子，忘了醫(yī)生說你不能吃蝦子嗎？來——太太帶你買好吃的，這海參可好吃了，比蝦子好吃！”
胡麗立即將真幸福抱起來，來個轉移視線。將真幸福抱到干貨區(qū)一家買干貸的店家，指著他們家的干海參，“看，這是海參參，摸摸，有刺刺對不？”
“硬的！”小手一掐?！皩ρ骄褪怯驳模潘?，會變軟地哦！老板，多少錢一斤？”胡麗朝老板問道。
真幸福再用鼻子嗅嗅，然后抬起小臉，帶著不滿地表情：“味道不好嗅！”
“你這丫頭，放水里一泡，一炒，就會變得好吃哦！”素容蹲下身子，引誘著真幸福。
“真的？”
“嗯，娘不騙幸福！”
老板瞧生意有望，指著那幾袋子的海參：“干海參大中小，九、八、七一斤，大姨你要那種！”
“阿容，咱們來半公大的，好不？”胡麗想要是不吃，一吃就吃好的。
“好照姨婆說的。老板給中的來一斤，大的半斤，小的一斤半！”其實大中小，分別不大，小是完整度加買相啥的，比以后參假真多了，素容很放心吃。
加糧票再買了十斤面粉二塊錢，過年怎么也得做點油品。然后一塊五三斤的雞蛋，買完這些后，全家到照相館照了張全家福曬兩張一塊。
要不是段記憶回家了，素容一定會將人拉過來給她們一家來個春節(jié)照相日。不過想到家里女兒那一相本的生活照，那可愛的小樣子，素容可滿足了，心里是滿滿的幸福呀！
回家路上人腳一雙鞋子，這時已有人造革。素容不喜歡，給自己跟胡麗買了一雙真皮短桶鞋。
素容只給真幸福買了雙一塊五的回力鞋，回家自己用做衣服剩下的花邊在鞋邊上加了兩層，之后用水彩在鞋上畫好幾個粉色的圓圈，鞋子頓時童話起來。
家里穿的還是胡麗做的小棉鞋，厚厚的，肥肥的，又輕便，甚得真幸福喜歡。
衣服是自己買布回來做，胡麗按著素容的意思，給一家三口用同一塊布，做了三款差不多的大衣，出門別人一年就曉得這是一家三口子。
回家發(fā)了點海參，夜里給真幸福炒了個海參，一家口是吃得盡興。
自從家里多了臺電視，真幸福最喜歡就是回家看電視，素容可賊，家里的電視永遠只有一個臺，那就是珍珠臺。英文英文，全都是英文！在日常時，素容更是經常帶著真幸福唱英文歌！
因著家里租住的都是大學生，大伙能進外資做，實力可不少。每個的英文水平都不弱，一個兩個，個個都時不時地用簡單的英文逗著真幸福。早上：“MISXX，Goodmorning！”
后來素容笑她真lady，真幸福問了素容：“娘，lady是什么意思？”
“l(fā)ady就是說你是一個有禮貌的好姑娘！你看電視時，那些男主角向女主角問好時，不都是lady前，lady后嗎？有風度的人就會這樣稱呼女性?！?p> 不過素容說少了男字。
真幸福想了下，從此對家里的房客姑娘們是lady前，lady后地叫著。
笑得大伙都樂了，也跟著lady前l(fā)ady后。
“Goodmorning！Happinesslady！”
真幸福有時也會：“Hellolady！Howareyou？”
OR“Howdoyoudo？lady！？”
當別人用英文向她問好時，真幸福就會回：“It‘sallright。”“I‘mfine，thanks！”之類的對答時常在大院里發(fā)生。
真幸福人小鬼大，一口美聲的口語，逗得各位美人笑呵呵地！真幸福也很樂，收糖收的。
有了糖果收入，真幸福在托兒所那是受歡迎得不得了。
嘴兒又甜，出手大方，連托兒所地阿姨們都十分喜歡真幸福，沒辦法人家出手的可是外來貨——朱古力！
沒辦法，外資就有這個好處，對新事物接受能力強。
快到春節(jié)，素容回了趟學校，跟林瑤一同將這段時間的稿件上的問題給相互對問，看能解決些不，解決不了的，兩人一同去錢江盡家。由錢江盡給兩人指導然后搞件交給錢江盡，之后素容邀請林瑤春節(jié)到自己家過。
林瑤有錢行事也不同，年三十那天提著水果到胡麗家拜訪，別覺得林瑤小氣，在八十年代初，比不得以后水果成堆，便宜特價一大堆地。這時候冬天水果那價可貴，林瑤那是下水本了。
胡麗院子里的姑娘除了徐人志外，其它的都回老家去了。這徐人志后來素容才曉得，她娘早去了，爹娶了別人，有后娘就有后爹，家里本不愿給她讀書，是她爺爺忍著病痛，壓著她爹一次給了四年的生活費，她才讀得成大學。她上大學不久爺爺就過世，之后再也沒回過家鄉(xiāng)。
按徐人志說的，心淡了，那也不是她的家，不用回。
就業(yè)時學校分配她到L省，她就到L省的海關工作，單位也給分配宿舍。
之所以會到胡麗家這里租房子，不是因為之前處的對象，跟別人好上，兩人分手后，那人又后悔！回頭找她，本來這種事不到徐人志逃，只是對方有點地位，是某領導的侄子，徐人志沒背景，沒后臺，只能是她來逃人，花錢往外住。
為怕洗碗碟，素容可想好了過年吃火鍋，但胡麗不同意，大意是難得過年，可不許這般隨便行事。
于是偷懶不成功的素容只好在廚房里忙出忙進地給胡麗打下手。
大年三十，將菜煮好，胡麗等人手一包零食，蹲點電視前，看春晚。
大過年，四大一小，瓜子當賭注，打起了麻將，小的對著電視看春晚，腳下就是火盤。
林瑤可大方了，大年初三請拿了幾張電影票請大伙去看了場少林小子。
真幸福出場后嘟著小嘴。
“怎么了？”
“媽媽，我覺得還是鷸蚌相爭、猴子釣魚、天書奇譚好看，這個不好看！”真幸福扳著手指。
“幸福呀，你說的是動畫片，咱們剛剛看的是動作片。不一樣的?！?p> “怎么不一樣，不都是要講道理的嗎？”真幸福暼了眼林瑤，，之后搖著上腦兒。
“喲，動畫片還有講道理的？我怎么不知道？”要說以前在老家林瑤是連電視機都沒聽過的人，到了L省，那見識是一日千里。
“鷸蚌相爭是成語，娘要教我這可是四字成語！太太說了鷸跟蚌在打架，漁翁老伯一箭雙雕全捉了，意思是兩個人在打架，便宜第三人個?！?p> 胡麗一臉驕傲：我家幸福教育得多好呀！
“那猴子釣魚呢？”林瑤就不信真幸福明白。
“就是邯鄲學步，只學得皮皮，沒學到肉肉，唔——還有學不成狗狗了，反成老虎！”
“喲，我家幸福真聰明”素容親了下真幸福，然后輕笑道?！安贿^是學不成老虎倒成了狗狗哦！”
“哦，是哦！娘人好聰明哦！”真幸福親了下。
“那天書奇譚呢？”這會連徐人志也加入戰(zhàn)團。
“正義長存、邪不能勝正?！闭嫘腋Ｐ∨笥哑娇罩袚]著小手，逗得素容用鼻子搓著她的小臉旦?！拔壹倚腋Ｕ婵蓯邸！?p> “嘩，素容你怎么都教她四字成詞呀？！這么小的人兒，她能學會么？”林瑤這會發(fā)現重點處。
“有什么不對？！咱們國家的傳統(tǒng)文化很好，四字成語更是上至神話，下至歷史傳說都包含在內，要是孩子學好四字成語，文化就掌握得差不多了。
而且別小看孩子，孩子小，接受力比大人還強。只要細心教就能學會。你看我從放假開始教，不過教這丫頭幾天，她這不就是會了么？！”
“那倒是，真記還真清，要是咱們國家出部成語的動畫片，孩子們一定很喜歡看，倒時學校不用另外教成語了?？措娨暥紝W會了?！?p> “會有的！以前沒有西語的成語，現在咱們翻譯了不就有了么？”素容笑了，有點感慨地親了下幸福的小腦兒，等過幾年，成語動畫廊出來了，就讓幸福看個夠。那動畫的畫師叫許誠毅，就是后來到好來塢制作出《史力加》系列的人。
雖然他之后因發(fā)展不順，到了國外，但他的那部成語動畫廊卻讓許多孩子對自家的成語喜歡上。
因為電影票便宜，胡麗一家除了林風滿來拜過年，在L省再沒人需要來往。就給左右?guī)准一ニ土它c禮一個年也沒啥事，林瑤這會袋里有錢，買了不少電影票請胡麗等一起去看。
胡麗等倒去了兩三次，沒嫌天兒冷，守著火盤都不愿出門，素容也是，比起在寒風中外出，更愿意陪著女兒，圍著火盤，看電視或是拿著成語字典當故事書講故事，唱英文歌，一家三口粘在一起。你親我一口，我抱你一下?？吹眯烊酥居袝r都受不了，跑到外面跟林瑤到電影院混去。
林瑤不好意思地傻笑兩下自己一個去，過把癮，人難得有個愛好，又難得有能力去愛，素容覺得那倒不是問題。于是林瑤在沒人管教之下，整個新年她幾乎天天到電影院，還真看了少上年的電影。
后來還是素容瞧她樂極忘型的樣子，將人給拉到一邊，將要翻譯的稿向她面前一扔，林瑤一看，也尷尬了下，立即收心！素容瞧她醒過來，她這才收心，認真賺錢起來。
年初七，胡麗帶素容去了趟小叢山，那里葬了胡麗小姨家一家加素容外婆外公兩口子，這是素容第二次來了，外婆那次是在四年前了！
“姐、姐夫！小姨、小姨丈，曎曙表姐來看你了！”堂曎曙去的時候他們沒有收到消息，還是同他一起去的同學寫信給他們，他們才知道他出事，連尸體也沒找著。
家里只能給他做了個衣冠冢。
“外公、外婆！姨太、太姨丈，叔公，素容來看你們了，這是我女兒幸福！幸福叫人，給太婆、太公、太太姨太、太太姨丈公，太叔公，問好！”
“太婆、太公、太太姨太、太太姨丈公，太叔公，問好！”真幸福這天氣寒冷，環(huán)境又鬼異的地方，人也乖得有點異常。
素容現在正給真幸福養(yǎng)膽子：“幸福別怕，這里這幸福的太婆、太公、太太姨太、太太姨丈公，太叔公，他們都很好人，就是不愛說話?！?p> 小叢山乃墳葬園，以前還不流行火葬，因方清秋早逝，堂功明瞧兒子跟妻子都葬在一起，于是也在妻子身邊買了個位置。
胡雅看著小姨去逝很傷心，看堂功明的作風，跟家里那位產量，也在小姨方清秋旁邊給自己跟老伴留了個位置。
素容對這表叔公只聽過，沒見過，當然自己小時是見過面，不過那時素容自己還小，那記得住人。
倒是媽媽官旋琪跟堂曎曙感情十分深厚。家里有許多表叔公從小到大的相片。
每年三月三，外婆也常常狠恨地罵同句表叔公。
表叔公，以后別那么傻了，想做情圣也要看自己有沒有做徐志摩的條件。素容在心里暗吩咐相片中那年青的少年。
某個深山老林——
“鐵男，你真的不干了？”何樺林給自己抱扎著。
“不干了！”關鐵男當年會當兵，不過是想逃特殊時期，當時已是特殊時期的尾聲，只是他們那里收風慢。
當年萬山河精怪，堅持要外孫去當兵，認為當兵安全。家里的女婿兒子全是當兵，外面斗得你死我活，他們依然安安全全，紋絲不動。
于是才十六歲的關鐵男在全家男性的同意下，就當了這幾年兵，什么長都沒撈到。倒是危險任務撈了幾件，刀子挨了幾下。
現在特殊時期早過了，家里也催著回去。關鐵男長相象母親，五官很深，眼睛細看帶點灰。
因著關鐵男的長相，曾到外國出過不少從任務。剛開始關鐵男對能出國，為國家拋頭顱撒熱血而激動。
行動多了，人難免受傷，別人世的眼睛等，主關鐵男覺得當了這些年，也夠了。
“你真好，能下定決心！”何樺林一嘆，“回去也好！安定！家里人也放心！你這小子長得好，不用說一回家就進洞房了吧！”
“老子妒忌死了！”將水給喝光的鄧建國錘了下關鐵男，看關鐵男走得堅決，鄧建國有點羨慕。將水都喝光后一嘆。
別說鄧建國他們，連關鐵男自己也懷疑一進家門，就有個姑娘在那里等著自己。娘說了好久，要自己結婚。說連人選都給選好，就等自己回家結婚就行。
說起關鐵男，其實他在軍隊里也不是沒后臺，不過后臺沒人硬，他外公不過是個連長，爺爺早不在了。他爹就孤兒一個，被外公相中，給娘做丈夫，雖說是嫁女兒，可婚后夫妻兩就住娘家旁邊，跟招上門女婿沒分別。
咳——他爹就是外公手下的兵。
他外公叫萬山河，外婆叫索菲雅，是維吾爾姑娘。外公家是行商的，家里蠻富，跟外公兩人從小就認識。
兩人可以說是兩小無猜，外公一直以為自己會娶外婆，但外婆家早早將外婆嫁給同族。
這事對外公打擊很大，外公心灰意冷之下去當兵，本著早死早超生。蠻不要命，還好那邊太偏，沒啥戰(zhàn)給他打。
后來死不去，日本人也投降了，外公突然聽到關鐵男親外公去世的消息。立即回疆，一問是真的，萬山河這下可不管了找上門，要娶外婆做妻子，當時外婆帶著一兒一女！
外婆的婆家家族不愿、外婆家也不愿。
外公去出打過戰(zhàn)殺過人，早就不是當年的傻小子，死活纏得兩族都派人打了他幾頓，后來更是放話殺他時，才問得外婆心里有他，這下喜出望外的外公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帶著外婆、娘、大舅三人私奔。
外公也做到將娘、大舅視為親生，待兩人與自己的兒女一樣，該打的打，該罵的罵，該寵就寵。
連自己娘都說，要不是知道自己的親爹是誰，也會認為自己是外公的親生女兒。
外公對外婆那是好得叫人受不了，那對話都是粘酸軟人牙地。小時候他們做男孫的要是對外婆親熱點，外公就要虎面趕人。
關鐵男很羨慕外公、外婆兩人的感情，經歷多了，刺激已不再是關鐵男的追求，關鐵男現在只希望娘給自己找的也這么一個女人。
生幾個孩子，一家?guī)卓诤蠘返厣钕氯ァ?p> 這時候一封帶著相片的信飛到了京城。
二月二十七開學，沒幾天就到三月一號，胡麗等給真幸福買了個小蛋糕。
家里的租客早就回來上班，大伙曉得真幸福生日，一個兩個都表示了下。那天真幸福收到了一條西洋小裙子，好幾袋子她喜歡吃的朱古力糖。
還有故事書、洋娃娃什么的。反正那天可熱鬧極，真幸福還得了半只蝦子，沒事！吃得她雙眼瞇瞇，一臉幸福。
三月三號星期六一大早，胡麗帶著素容，這會真幸福倒沒來，而是送到了托兒所。
兩人又來到了小叢山墓園?！斑?？姨婆？怎么會有花？！咱們不家別的親戚嗎？”
方清秋等幾個的墓前都放了花，墓碑并有洗擦的痕跡。
“咱老胡家、老方家倒是土生土長的L省人，我們都是外嫁人，跟那個家早就一干二凈，不可能是他們?！?p> 那兩個家早八百年，他們就沒再來往。方家、胡家認識他們的人怕早就不在，而年青一輩里誰又知道有這么幾個外婆的姑奶奶？！
“那會是誰？！”
“別想了，有人想著他們，來看他們已是好了?！焙悓⒊j仔糕跟花放到堂曎曙墳前?！氨淼?，今天是你生日，表姐來了人郇喜歡的砵仔糕來給你慶祝了！都是紅豆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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