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來了?”
“我回去喂山鬼了,家里不好玩。我來找你們?!庇鋹偽罩兜氖謨龅猛t。
知了看著地上躺著的白蛇,神婆應(yīng)該很快就會追上來。
“愉悅快用水洗手!把刀埋進地里?!敝嘶艁y看著一地血跡。試圖用枯草掩蓋。
身后一身低沉的狗吠聲。嚇得兩人一鼠跳起來抱作一團。
知了趕緊拉著愉悅,把他手里的刀藏在身后。
“怎么辦?”這黑狗是神婆多年的寵物,也算是神婆的半個親人。殺了他兩人可以原地去世了。
傷不得,殺不得。
黑狗齜牙,深深白牙如鋸齒般鋒利,它趴著前肢,微微拱起后背準備發(fā)動攻擊。
“大黑啊,大黑。我好歹也喂過你啊。你別這么兇,乖?!敝嗽噲D安撫它的情緒。
黑狗看看她,眼里的兇光褪去幾分。視線落在大仙身上,血光更盛。知了抓著愉悅。愉悅很沒出息的抖成篩糠。
“怎么辦?”知了低頭問。
“別看我!捂住嘴!”
片刻,眼前升起一陣黃霧,天地茫茫,臭氣熏天。知了往前跑出一段距離。大口喘息著,腦袋有一瞬眩暈。
這大仙名不虛傳,她從沒聞過這么臭的屁。再看愉悅,輕飄飄踏了幾步,竟然倒下去了。
“你沒事吧?”
“有,有點暈。好,好臭啊?!?p> 只好知了調(diào)侃道:“你呀是屁吃多了。”
木杖往地上一插,一雙雨鞋立在身旁。周圍的空氣瞬間下降十度,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不用看,神婆來了。
知了聽見嘴里牙齒發(fā)顫的聲音。倒是不冷。只是身邊這么個人往這一站。她的心更冷了。
濃煙散去。黑狗還在原地打轉(zhuǎn),四條腿一蹦一跳,各蹦各的,滑稽的像戲臺上表演雜技的狗。
神婆看向臉色還有幾分迷茫的愉悅問道:“你們剛才遇到了什么?”
“蛇!一條白蛇!”知了趕緊回答。扭頭一看,一條長蟲正緩緩鉆進神婆大袖里,半截身子帶著點點血跡。知了吞吞口水說道:“好像……不見了……”這東西有幾條命?好像殺不死啊。
“回去吧。餃子冷了。大家都等著你呢?!鄙衿乓膊唤掖┧?,抬腳往回走。
“噢?!蹦銈儾怀?,干嘛等著我?我又不是天皇老子。
老天,為什么要讓她遇見這么神奇又可怕的事?
上一世賒了太多賬,債主尋上門了?
知了拖著愉悅緊一步慢一步跟在后面。黑狗還沒從迷幻中醒過來,哼哼唧唧打著轉(zhuǎn)。陀螺似的掀起一陣雪花,從草地上狂奔而去。
“這就是愉悅那小子?”張道長見到愉悅分外熱情,拉著他從上到下細細打量。
“不錯!白白凈凈的是塊好料可惜壞了根基?!睆埖篱L左看右看拉過知了。也不管兩人愿意不愿意。兩只手一握笑呵呵說道:“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哈哈。”
此話一出屋里幾人無語的望著他。知了尷尬得恨不得找塊地縫鉆進去。
眾人都知道她和阿豪有婚約。偏偏張道長不知情。見面就拉著兩人說媒。
“張道長,你弄錯了!知了是我未婚妻?!卑⒑览^知了。握住她被捏紅的手。
“???哈哈!這樣?。】上А上А睆埖篱L撓撓頭嘿嘿只笑。拉過還在犯迷糊的愉悅貼近他耳朵問?!澳悄阆矚g知了這姑娘嗎?”
聲音大的眾人聽得清清楚楚。
“嗯。”
“想娶她嗎?”
“嗯?!?p> “張道長這話是什么意思?”阿豪臉一黑。這長輩的話中帶刺,當眾讓他和知了難堪。
李詩語怒了,大罵:“騙子!你明明說他會喜歡我!你會幫我把男朋友找回來!”
說完捂著臉跑出院子。
她是那么愛他她的男友怎么說沒就沒了呢?既然老天給了她希望,為何又要捉弄她。
李詩語倒在床上,眼淚刷刷直流。
情緒低落的她在城里遇見了一位道士,說她有相思之苦,她便把自己的事說給他聽。道士捋著胡須發(fā)誓,能幫她把所思之人找回來。
如此相似之人必定有不可分割的緣分。她和他有什么緣分呢?除了那張相似的臉,他看起來傻傻的,眼里全是那個女孩。
道士說,為什么你所想之人是他?為何又覺得不是他?因為你男朋友是被他殺死的。
這怎么可能呢?她的男友是被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傻子殺死的?為何他們那么相似?她記得她的男友從未說過家中還有兄弟。她的男友是孤兒。
“咳,張道長,愉悅就是一傻孩子,你逗他做什么?”秦奶奶說。
“哈哈,就逗逗他,這么大的娃言行倒像幾歲的孩子實在有趣?!睆埖篱L笑笑,目光在知了和愉悅之間徘徊一副惋惜的樣子。
神婆翹著二郎腿在一旁閉目養(yǎng)神,仿佛這一切都與她無關(guān)。半晌她站起來對秦奶奶說:“我還有事。先走了?!?p> “你有啥事?”張道長問,目光還沒從愉悅身上移開。
“你要是有興趣可以跟來?!?p> “他真是符靈?死去的那個孩子?”莽子好奇。用手指戳戳符靈的肚子,Q彈Q彈的,軟軟的。
“你真傻,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死去的人以另一種方式在另一個世界活著。”落落看著傻掉的丈夫笑道。
半空中,符靈咯咯一笑,輕快一躍,一張半透明白紙般的娃娃飄到落落面前。落落從盆里撈出鹵蛋剝?nèi)ぁ?p> “吃吧?!甭渎湟荒槍櫮?,這符靈乖巧可愛,反倒不嚇人。為了肚子里的孩子,自己可得好好供著他。
“好吃好吃!和媽媽做的一樣?!丙u蛋跳著在空中飛舞,雞蛋滾進他的肚子里,變成半透明的黃色。
莽子張大嘴,愣愣看著,傻掉一般。
“噓,你可不能說出去噢。這是我們的秘密?!甭渎漭p輕把他的嘴合上。摸摸肚子?!靶←u蛋可是我們的守護神。”
她故意說給鹵蛋聽的。天知道她滿手都是汗水,害怕一不小心惹怒這個小符靈。自己的孩子就沒救了。
“鹵蛋,你為什么喜歡吃鹵蛋???”
“嗯,我不喜歡吃煮蛋,很腥。媽媽就用鹵料包煮給我吃。很好吃的?!丙u蛋吞吞口水,大半盆雞蛋很快進了肚子。
這,小鬼挺能吃的。落落擦擦汗,柔聲問:“還吃嗎?”
鹵蛋搖搖頭:“不吃了,好飽。”說完吐出一團煙霧。摸著圓鼓鼓的肚子躺在客桌上。
“你想媽媽嗎?”
“想啊?!丙u蛋舔舔嘴唇。
“你想回去看看她?”
“嗯。我常回去呢。只不過偷偷的,怕嚇著她?!?p> “媽媽是不會怕自己的孩子的?!?p> “大概吧。她每星期在我墳前放一碗鹵蛋,要是她看見我這樣子會難過的?!?p> “你能告訴我你媽媽的名字嗎?”落落試圖從他嘴里探出有關(guān)他的身世。
“媽媽的名字?媽媽就是媽媽。我不記得了。噢,我有個弟弟了。叫冬冬?!?p> “你是冬冬哥哥?”落落心下了然,努力回想小時候是否見過這個孩子。
“嗯?!?p> “我想起來了,原來是你。小時候你媽媽帶你來過我家的小賣部吶。你還追著院子里的雞滿院跑。”五六歲的孩子正是活蹦亂跳的時候。那孩子后腦勺留著一綹長發(fā)編成細細的鞭辮子。見人就笑。因此她影響頗深。
“嗯?!丙u蛋點點頭,晃動虛無的小腳丫說道:“姐姐還給我糖吃,送我小雞崽?!?p> 落落笑道:“你都記得啊。”
“你知道你怎么去世的嗎?”
“不知道,應(yīng)該是病死的?!?p> “應(yīng)該?你還記得神婆為什么收你為徒嗎?”落落緊張問道,心里迫切知道更多消息,又怕激怒小鬼,只得放緩語氣。小聲詢問。
“我愛生病,媽媽找來神婆。神婆說我命里犯煞,容易招不干凈的東西。收我為徒,傳我手藝,以便自保。我只記得我常喝藥,那些藥真苦。”
落落的心狠狠揪了一下,可憐的孩子。還沒來得及享受人世間的美好,就這樣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她握緊拳頭,絕不能讓自己的孩子這樣。就算自己死,也不能。
“你還能投胎嗎?來做我的孩子好不好?”
“能吧。只是我心愿未了。師傅又不愿放我離開?!?p> “她為什么不讓你走?這該死的瘋婆子!”
“我是她的符靈。我……”鹵蛋半透明的臉突然變得嚴肅起來?!皣u~她來了。我先走了?!闭f著從窗口飄出去,半透明的身影也看不見了。
“可惡!”落落握緊拳頭囑咐丈夫道:“待會可不能亂說,這是人命關(guān)天的大事!”
莽子點點頭,一臉凝重。
“為何?是這般模樣?”落落明知故問。眼光盯著父母,明顯看出父母也帶著幾分不信,心里踏實了些。
“現(xiàn)在,能把我松開了?我是不是應(yīng)該告你非法囚禁?”憶香憤然說。
“都是誤會!誤會!”落落母親笑著趕緊安撫憶香。要是報警對店里的生意影響會有多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行!她欺負我妹妹,這是欺負到我們家頭上來了。玩著騙吃騙喝的把戲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這樣的人就該關(guān)起來。”落落說著掏出手機。
“你這孩子!神婆這樣也是為我們好。誰家被臟東西纏上才是倒了八輩子霉。再說,憶香也不沒事嘛?!甭渎淠赣H搶過手機,安撫落落和憶香。
“好孩子,委屈你了。洗個熱水澡好好歇歇?!?p> “好吧,看在媽媽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睉浵阏酒饋恚顒颖焕占t的手腕。扔掉額頭上的符紙。為了不讓神婆發(fā)現(xiàn)異樣,她把符紙撕的稀碎,用腳踩了踩。
“怎么樣?發(fā)現(xiàn)我是什么妖怪了?雕蟲小技,騙吃騙喝,頂著一張惡心的臉真讓人作嘔!”
憶香這話徹底激怒了神婆,只見她手指泛白,緊握手杖。關(guān)節(jié)發(fā)出咔咔響聲。
“找死!”
這下,一點客套也沒有了。
憶香神色不撓,心底盤算等她打過來就跳出窗去大喊,旅客不少,料她也不敢出手。
“哎呀!傻閨女啊!凈給你二叔惹事!”靠在門框上的張道長突然拍手。屋子里的人都望向他。
“我這大侄女啊就是叛逆,四處惹事!”
憶香挑挑眉毛,有意思,她什么時候多出來個二叔?
不管怎么說,此刻張道長算是救了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