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旦加入了,就只有生與死,沒有退出這一說。”夏蠻翻了個身,老頭這番話突然間讓他煩躁起來,他坐起身從枕頭下抽出那把刀。
窗外連著陽臺,他順著破舊的水管爬下去。走之前看了一眼窗臺,確定關好之后才迅速消失在路口。
這里能讓人盡情享受夜晚帶來的快樂就是酒吧。也只有這里能容納他們的喧鬧。夏蠻穿著衛(wèi)衣,拉拉帽檐,推門進去。瞬間被淹沒在人群中。他單薄的身子與這里顯得格格不入,好在沒人注意到他。
“老頭!”他叫了兩遍老頭才微微側(cè)身看著他。
“來了?”老頭說。他一身花花綠綠的衣褲,白發(fā)也染成了金黃。為了讓頭發(fā)更有型。發(fā)膠在燈光下閃著油光。他抖手,酒杯在手中搖晃。他的身子隨著音樂有節(jié)奏的搖擺著。
他不像老者更像位身體健碩的青年。
“別皺著眉頭,小家伙。干我們這行的得有個好心態(tài)。不然本事沒多大,妖殺不了幾個,人也玩不了,反倒被嚇死了?!?p> “別拘謹,小家伙。來點酒么?”
看起來流光溢彩,分外高級的酒杯卻裝著高濃度白酒。只一口辣得夏蠻翻白眼。
“只有高濃度的酒精才能使我快樂。酒精的刺激,或者說暫時麻痹。哦不,它是讓我更加興奮!能讓我真真切切的感覺到自己還活著!”老頭大笑著像喝水一樣把一杯酒倒進嘴里。
“好好干,只要你聽話,以后好處少不了你的?!?p> “師傅,你別嚇他了。他只是個小孩。圖一時新鮮。哪里知道你那些大道理?”夏蠻又看見那個干干凈凈的少年。這是他第二次看見他。
“小孩?他的眼神告訴我他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小白的事你搞定了?”
“沒有?!彼{天搖頭?!八补挚蓱z的,也沒做傷天害理的事。師傅還是把它放了吧。”
“放了?你想過沒有,哪天要是它想做壞事了。誰也阻止不了。知道柳仙嗎?只要它想,它離邪仙就差幾步?!?p> “那也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兔子逼急了還會咬人的?!?p> “你啊,你小子就是心太軟,注定成不了大事!”老頭搖頭。
沒聊幾句,藍天就急著要走。他知道自己管不了師傅。他還有自己的事要做。或者換一種說法,他對這種事情無可奈何只能逃避。以他的力量,決定不了任何人的生死。
“是工程出現(xiàn)什么問題了,還是遇見了不干凈的東西?”
“就一同事笨手笨腳的弄壞了工程圖紙。我得回去了?!彼{天意味深藏地看了夏蠻一眼。
夏蠻看得出來。他是在勸誡自己遠離這種地方。那一席白衣從眼前消失許久,夏蠻悵然若失。
舞池里,舉著酒杯的舞女唱跳著肆意扭動著身軀。下一刻她的笑容凝固,酒杯破碎。那細小的聲音在舞池里掀不起一絲風浪。沒有人會在意一個陌生的生命逝去。至少現(xiàn)在不會。
強壯的男人拖著地上的狗皮關上門。地上的血跡也變得透明。
或許有人看見了,也對這一幕見怪不怪了。
“為什么會這樣?或許就算她不是人類。可她并沒傷人。她很快樂,她,已經(jīng)很努力的,在融入這個世界了?!闭痼@與荒謬寫在他臉上。
“這世界就是這樣。”老頭拍拍他的臉?!熬拖?,你在學校被欺負,被孤立,沒人相信你所說的。甚至把你當精神病。歡迎你,來到這里,這才是真實的世界。”老頭蹙眉,想起什么似的。又問道:“我記得你說你見過會說話的黃皮子。是真的?”
“沒有!我都是聽奶奶說的。”
“來吧,告訴我!你知道,我會毫無條件的相信你說的話的?!崩项^蹲下身直視他的眼睛。
夏蠻在大腿上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剛才的烈酒燒灼他的心。
“那是我編出來的,我胡說的。我沒想到他們會不信?!?p> “好樣的,我相信你?!崩项^拍拍他的肩?!澳阒滥愠诵“?,一直沒有交出一件滿意的作品。當然,我是說,小白這件禮物已經(jīng)讓我很滿意了??赡遣皇悄愕膶嵙?。你不露兩手,他們怎么會服你?”
夏蠻放眼望去,人群中那些熟悉又輕蔑的眼神一下子刺痛他的心。他就像一個流浪者,努力融入不屬于自己的世界。
“要我做什么?”夏蠻跟自己賭氣又心懷不甘。
老頭雙手敲擊著桌面。點頭道:“很快就到你展示自己實力的時候了?!?p> 很快帶著黑白面具的男人穿過人群,走向柜臺。他和老頭眼神交流了一會。把一個鼓鼓的信封放在柜臺。里面有很多錢。還有一張照片。老頭拉過他道:“看見沒?這就到顯示你本領的時候了。”
照片上的男孩很年輕。看起來跟他差不多大小。他穿著西裝站在豪華的大廳里。滿屋的珠寶掩飾不住他華貴的氣質(zhì)。
“他也是妖?是什么……”
“這城市里有許許多多你看不見的東西。”老頭低聲說道?!澳钅闶切氯?,我給你兩天的時間??茨愕谋臼铝??!?p> 開刀祭祖。這把刀總得沾上鮮血,完成它的使命。
老頭拍拍他褲兜里的刀。指著遠處坐在包間里的男孩。男孩正和一個女人爭吵著什么。不一會,男孩很不情愿的跟朋友道別,任由女人拉著自己離開。
毛英英聽著屋內(nèi)的歡聲笑語,沉著臉拉開房門。隨著房門拉開,聲音一下子消失了。兩人同時望著她?!盎貋砝玻靠斐燥?,已經(jīng)熱過一回了?!?p> 桌上的菜兩人都沒動過。因為這陌生男人的到來,不準確是說她這多年未成見面的父親。家里也煥然一新。熱鬧許多。當然最高興的莫過于盼了很多年的老母親。這也是她盼了很多年的日子。真的這一天來臨,她卻不能釋然。她說不清自己為什么總揪著過去不放呢?或許是這個無情的男人悄然離開,無聲而至?他缺席的那些年的痛苦太多太深了。早已在心里打上烙印。所以她才會恨吧。
她沉默著吃飯,卻食之無味。老母親總想著打破這種僵局。讓一家三口真正走在一起。
“英英,你的男朋友呢?帶回來讓你爸也瞧瞧。那小伙子不錯?!?p> “英英有男朋友了?也是,她都長大了?!?p> 聞言,毛英英臉色不太好看。“我和他的事跟你們有什么關系?”當然她不會說易瓏對她似乎不是那么在意。更或者她發(fā)現(xiàn)了他的偽裝。深情的人其實是個花花公子。
飯桌上又恢復了沉默。
“你爸給你買了一雙鞋。吃完飯你試試合不合腳?”
毛英英本想拒絕,看著母親哀求的眼神,只得收下。
“那條項鏈怎么沒見英英帶著?”
“她以前一直帶著,可能不小心丟了?!?p> “這樣啊。我再給她買一條?!?p> “行,明天我和你一起去?!?p> 毛英英聽著他們的對話,心里更不是滋味。那條項鏈陪了她很多年。當時腦子一熱怎么就送人了?
“鞋子合腳嗎?”
“合腳?!泵⒂⒎笱艿?。鞋子很漂亮,很柔軟,不過她沒穿出去。象征性的在腳上套了一下。
張肖衫把拂塵和劍反復擦拭,用布包裹著。他留戀著,最終嘆息一聲,深呼一口氣。把它放進墻角里。
“有心事?”他的妻子正在門外看著他。
“別擔心,英英會接受你的。只是需要一個過程?!?p> 妻子冰涼的臉蛋靠在他肩頭。環(huán)在他腰間的手也是冰涼的。
“你病又重了,還在怪我嗎?”
“你知道的。我這是心病,誰讓你這么多年不回來?”
看著妻子凄涼的眼淚。張肖衫越發(fā)愧疚?!鞍ィ治夷晟俸?,誓要混出個名堂來……對不起你們母女。其實……我好像在一個女孩身上看到過那條項鏈……我送給英英的,連記號都一模一樣。那時……我感到恍惚,好像又回到了和你們在一起的日子。”
“誰?你在誰身上看到了那條項鏈?”他明顯感到妻子身體的僵硬和不安。
“一個陌生女孩,可能,一條項鏈而已帶的人多的去了。”張肖衫搖頭。他還得感謝那女孩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女。
“那你找那女孩要了嗎?”
“沒有,就幾面之緣,素不相識而已?!彼匆娖拮泳o張的神情松懈下來,低下頭輕笑道:
“還得謝謝那女孩,你總算回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