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崔瑩沒想到還能見到這個讓她印象深刻的男人。一個讓人捉摸不透,當(dāng)時還是個傻愣的小跟班,他喜歡跟在知了身后,喜歡和阿豪坐在一起聽他說個不停?,F(xiàn)在他依然喜歡盯著某個地方發(fā)呆。只是那深邃的眼睛轉(zhuǎn)過來似乎要把人刺透。
陶崔瑩和他對視了一秒迅速移開視線。
“李詩語呢?她出去了嗎?”
“嗯?!钡穆曇魶]有任何情緒。
陶崔瑩看著他的背影許久終是問出了一直藏在心中的問題?!澳阆矚g她嗎?”
“嗯?”墨月再次轉(zhuǎn)過頭來。
“我說的是夏知了?!碧沾蕃摽匆娔请p平靜的眼眸顫動了一下。
“沒什么喜歡不喜歡的。只是命運使然?!?p> “命運使然?”陶崔瑩好奇。
這下,墨月難得露出少有的疑惑?!澳阒牢业倪^去?”
“不知道。純屬好奇?!?p> “往往好奇的人死的快?!?p> 陶崔瑩眼皮跳了一下,并沒有被他嚇到?!罢l說呢?好奇是人的天性。不然大家現(xiàn)在都呆在森林里過著野人的生活?!?p> 墨月從窗邊跳下,坐在她對面。速度快得陶崔瑩驚掉了下巴。就像一只會飛的貓,嗖一下坐在桌前。
陶崔瑩不愧是見過世面的人,驚訝過后,很快恢復(fù)常態(tài)?!澳悴焕⑹欠踩??!?p> “人真是個奇怪的物種。總會掩飾自己內(nèi)心的情緒,貪婪,恐懼,好奇。他們的心里裝了太多東西?!?p> “你不也一樣?”
“你應(yīng)該猜出我是什么了。不過我現(xiàn)在有的都在腦子里。心,只是一個無意識的東西?!?p> “你這是說?你跟貓一樣有九條命?”
“我倒是這樣想。可惜,我的命不在我手里?!?p> “難道?在夏知了那里?”陶崔瑩驚訝著叫起來。“作為寄托的媒介你把什么給她了?”
“不得不承認,你聰明得不像一個人。我開智可都用了很長很長的時間?!蹦碌难劬Σ[起來,渾身散發(fā)的危險氣息讓要繼續(xù)追問的陶崔瑩住了嘴。
“你要殺我,我也沒有能反抗的能耐。不過,我并沒有傷害你的意思。對夏知了也不會有。我喜歡山間田野,喜歡郁郁蔥蔥的樹木。它們能讓我內(nèi)心安寧。那種不息的生命力讓我無比向往?!?p> “聽說人死之前都會抒發(fā)一下感慨。聰明如你也不例外?!?p> “我并不聰明,甚至連個正常人也算不上。在你將我扔出去之前。我能喝完這杯水嗎?”
墨月不由對她鎮(zhèn)定的神態(tài)產(chǎn)生由衷的佩服?;蛟S他們能做很好的朋友。轉(zhuǎn)瞬一想,人怎么能信呢?
“你們什么時候背著我這么親密了?當(dāng)著我的面挖墻腳?”李詩語站在玄關(guān)處,彎腰換鞋。一手還提著早餐?!斑@么快?你們不會背著我滾過一回床單了吧?”
墨月伸出的手落在陶崔瑩衣領(lǐng)上,動作看起來有些曖昧。
“你再晚點回來,我就把她當(dāng)早餐?!?p> “看看你們,我聽著,聊的可歡了。見著我就換了一副面孔。我都成老媽子了,還要伺候你們?!?p> “好好相處吧,你還有機會?!碧沾蕃摿粝逻@句話。匆匆離去。
“你還沒吃飯呢?!?p> 墨月神色復(fù)雜的看著李詩語,眼里又多了一份探究的神色?!澳阆矚g女人嗎?”
“???”李詩語大腦宕機。
“陶崔瑩說她喜歡女人。”
“??!這,她都告訴你了?從生理學(xué)上說是有點怪。不過,像你這種的,更沒法解釋。你要知道,喜歡什么是作為人的自由。”
“做人真的自由嗎?”
李詩語笑盈盈的臉霎時沉默。她冰涼的手指抬起來,遙遙指向墻上的照片?!皩τ谖襾碚f,從未。”
“當(dāng)我是一個小草時,我渴望長成大樹,當(dāng)我成了大樹,看著村里煙火寥寥,我想成為人。當(dāng)我成了人,我渴望擁有更多?!?p> 李詩語冰涼的手掌貼著他的背,她的臉貼在他的肩膀上。兩道虛無的靈魂此刻顯得無比親密。
“誰說不是呢?”她說。
夏知了在路上遇見一位女子,這女子長得妖艷至極。皮膚白皙,身材修長。桃杏眼里一汪秋水。舉手投足都給人一種深情款款的模樣。她起初懷疑只是順路的人而已。直到他們在長椅上坐下。那女子徑直朝他們走來。
“我可以坐這里嗎?”桃夭問。
“那邊也有椅子?!卑⒑勒f。
桃夭不管他們。自顧自坐在他們身邊。她耀眼的光芒讓夏知了瞬間自愧不如。
“沒準她喜歡上你了?!毕闹巳滩蛔≌{(diào)侃。
“呃。你看她的眼睛,準是不懷好意?!卑⒑勒f。
桃夭看著他們緊握的手,身子壓低了一些。背部勾勒的曲線彰顯傲人身材,她妖媚的腿伸了過來。兩人快速起身推開。那雙腿就落在他們剛坐的位置上?!坝腥艘娔銈??!?p> “不見。這城里可沒有我認識的人?!?p> “一回生二回熟。何況你們也見過面了。也算是老朋友?!?p> “他是誰?”
“見了面。你們不就知道了?”
“不見。”
桃夭看見兩人大步離去的背影,那雙緊握的手讓她有了一種憤世嫉俗,漫身席卷而來的孤寂。她游走世間多年。見過太多的生離死別,不歡而散的夫妻。饒是如此,她依然會羨慕那些如膠似漆,彼此依戀的人世男女。
“你們嘗起來一定味道不錯。熱戀中的男女尤為鮮美?!?p> 高跟鞋踏碎地板,桃花香吹過,陣陣桃花襲來。兩人停下腳步??粗@妖媚的女子根根發(fā)絲在空中飛舞。她的身邊形成一個漩渦,無數(shù)桃花簇擁著她。
“我就說她不懷好意。她還吃人呢。”
“我見過的古怪玩意不少。你又是何方神圣?”夏知了問。
“當(dāng)然是你的朋友。夏知了,你運氣不錯。別人想破頭也想得到的東西你輕而易舉的得到了。”
“噢。原來你也是為這事啊。不屬于我的東西,人家遲早要收回去的。現(xiàn)在它暫時屬于我而已。沒什么好搶的。不過是誰告訴你的?”墨月應(yīng)該不會蠢到逢人就說自己的致命弱點?,F(xiàn)在他清醒得很,遲早還會找上自己。
“當(dāng)然是你的好兒子。”桃夭輕笑。
“夏蠻?”夏知了搖頭?!安豢赡?。”
“不用想了,到下面好好去想吧。”桃夭說。在她伸出手時。阿豪快先一步朝她沖去扔出一袋東西。桃夭抬手一擋。一團黏糊糊的東西撒了她一身。
“你說你,讓我對你一點好印象都沒了。你居然隨身帶這么惡心的玩意?!?p> 阿豪震驚的發(fā)現(xiàn),桃夭身上套著塑料膜。隨即她手一揮。阿豪就被打飛出去。
夏知了已經(jīng)撲了上來。桃夭捂著臉不可置信?!澳愦蛉苏娴暮芡?!也對,你算不得人了!”
桃夭眼神兇狠起來。只有她打別人的分,這莫名的一巴掌讓她心頭火直往外竄?!叭ニ腊?!”
桃夭怒火沖天,一招桃花壓頂。巨大的氣流卷著花瓣朝夏知了當(dāng)頭壓下。強烈的風(fēng)吹得夏知了五官都變形了。
“你不去發(fā)電真的可惜了?!毕闹瞬⒉挥X得害怕,甚至還有點興奮。體內(nèi)莫名燃起一股一決高下的念頭。她抬手一擋,強大的力量震得她后退幾步,她并不太會利用身體內(nèi)的力量。對付起來稍顯吃力。
桃夭見她居然沒有倒下。氣憤的大喝一聲。那雙美麗的腿變成一樹藤蔓朝夏知了身體纏繞過來。身后的阿豪已經(jīng)爬起來。他吐出一口唾沫。用棍子卷起襯衫點燃火朝桃夭跑去。
“你!你變態(tài)!”即便是妖也有羞恥。阿豪居然用火燒她屁股。桃夭又羞又怒。跳動的藤蔓轉(zhuǎn)身朝阿豪跑去。阿豪舉起一桶油,晃晃手里的火苗。
桃夭不由破口大罵?!澳銈儍蓚€卑鄙小人!一群廢物!你們還躲著干嘛?”一時間花壇里,樹叢里跑出一群人朝他們包圍過來。
夏知了心里一驚。怒火中燒,手掌的力量也不由變大。雙手一擊,居然拍碎了頭頂?shù)幕ò?。桃夭歪歪斜斜的退出好幾步。一臉不可置信?!澳憔尤贿@么厲害!”
“你再不走我就拍碎你的腦袋!”身體的力量讓夏知了信心大增。對桃夭一點也不懼怕。
桃夭笑了?!澳阏媸亲吡斯肥哼\。不過,你并不會用它。等我抓著你就有你好受的!”
阿豪跌跌撞撞跑了過來,兩人背靠著背,一臉警惕地看著周圍的人。這些人面色冷漠,神情麻木,微風(fēng)吹拂下,似乎還能聞到他們身上的血腥味。
“真是,一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人對我上心?!毕闹苏f。
“哼。他們還上頭吶!知了我們把他們抓回去犁地還不用割草?!?p> “真是狂妄!等你落我手上,我不玩,死,你!”
“那我就把你樹杈砍掉,燒成灰,看你這死桃樹能張狂到哪去!”
“你們兩個東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給我上!”桃夭反倒被自己氣笑了。這么些年,她的情緒一直很好。今天居然被這兩個人類氣得不輕。
鬼怪不恐怖。人和鬼混在一起才恐怖。你會分不清現(xiàn)實和虛幻,你不會清楚它們將用什么方式對付你。
“阿豪把耳朵蒙起來?!边b遠的魔音傳來,阿豪的視線變得茫然。夏知了并沒受太多影響。他們在一座公園附近,這里很少有人來。此刻在魔音的催眠下,他們身處在寥寥煙霧里。在水波粼粼的湖面。
“小心!”夏知了對著煙霧里冒出頭的陌生男人就是當(dāng)頭一棒。男人慘叫一聲后,周圍又恢復(fù)了平靜。
“保佑我們?!毕闹税央p手放在胸口,聽著胸腔的心跳聲。雙腳快速跳起落下,一掌捶在地面。周圍一陣晃動。煙霧逐漸散開。余蘭清晰的聲音響在不遠處。
“你們是誰?”
夏知了只覺背后有身影靠近,她敏捷地推開阿豪,側(cè)身對著背后反手就是一棍。
身后慘叫不斷,幾聲叫罵后隨即消失。夏知了怔怔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手掌除了有些酸麻以外,并無大礙。甚至剛才她還接住了一個大漢的拳頭并給予反擊。難怪那時的墨月會成為眾矢之的,人人都想除掉他。
強大到令人恐懼的存在總是天地不容。
幾米開外的余蘭同樣目光復(fù)雜地看著腰間。周圍的一切散去,夜色依舊那么寧靜柔美,頭頂?shù)脑铝翜睾偷卣找@世間。就在剛才,余蘭腰間的畫,鼬寶的畫像為她擋了一刀,那從背后飛來的刀。碎成兩半的畫像從余蘭手中飄落,隨即飛起,消失在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