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法師殿下,您知道您都做了什么事情嗎?”
平手政秀氣得簡直要跳起來,手中的蝙蝠扇上下?lián)]舞,卻不敢落到顧桓的頭上。
因為他的大力扇動,給顧桓帶來一陣涼風。
顧桓習慣性地用兩只小指塞住耳朵,開始唱起古怪的調(diào)子:“每天過得都一樣,偶爾會突發(fā)奇想,只要有了多啦……”
【那古野城沒有那么多財政,怎么能夠在非戰(zhàn)時大量招募武士呢?】
【吉法師,你已經(jīng)是成人了,什么時候才能不再任意妄為呢?】
嘗試用心聲傳達想法失敗之后,平手政秀發(fā)現(xiàn)無論怎樣都不能讓顧桓開口,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室內(nèi)的兩名女眷。
奶糖小手揮動,后退兩步,示意自己無能為力。
歸蝶看到奶糖又在退縮,冷哼一聲。
她有些生氣,但是現(xiàn)在正事要緊,不能老想著教訓奶糖。
歸蝶兩三步走上前來,雙手輕輕地按在顧桓的肩膀上,她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盯著顧桓的眼睛。
顧桓干嚎兩遍,其他人都是不為所動。
他無奈地停了下來。
歸蝶取出隨身攜帶的帕子,揪住顧桓的爪子,為他擦拭臟兮兮的手指。
顧桓有些憊賴道:“我剛剛回來,還沒用午飯,有什么事可以下午再說嗎?”
平手政秀苦笑道:“能否在吃飯之前,回答我?guī)讉€問題呢?”
“行吧??靻柨齑穑酝觑堉笪疫€要去訓練。如果后天輸?shù)锰珣K,那可真就折了面子。”
“您為什么會突然要舉辦什么相撲大賽呢?”
“我喜歡相撲。參與人多了,會變得非常熱鬧,感覺很好玩。”
平手政秀看著信長的眼睛,很想看看他是否另有圖謀。
但是讓平手公十分遺憾的是,信長似乎是單純的為了玩樂。
平手政秀心疼到簡直要碎裂,他悲鳴道:“您不能如此,那古野城里也沒有多少存糧??!”
顧桓很想繞過平手老頭去吃飯,但是歸蝶第一時間察覺到他的企圖,抱住了他。
那古野城有多少存糧呢?
顧桓沒有仔細數(shù)過,但是他知道,請全城的人一起吃,最少能夠不限量地供應兩個月。
“我會給參與比賽的人提供陳年的米,摻上粗糲的大麥小麥,快要腐敗的蕎麥和豆子,消耗不了多少糧食。”
平手政秀聽說不會浪費糧食,心里好受一些,但是馬上他又轉過頭來擔心太過節(jié)省引發(fā)百姓的暴怒。
顧桓搶答道:“我會和他們一起吃。連高貴的城主大人都在吃粗陋的食物,那些賤民怎么能夠抱怨呢?”
“華夏戰(zhàn)國時有一位名叫孟嘗君的貴公子,他廣納賢士,頗有愛才的美名。”
顧桓起了個頭,歸蝶立刻便反應過來。
這是信長這兩天在讀的書中所記載的故事。
孟嘗君田文恩養(yǎng)門客千人,不論他們出身高低貴賤,一律給予他們與自己相同的待遇。
曾有人對此提出質疑,覺得孟嘗君單獨居于內(nèi)室的時候,飯食的質量一定比其他人的都好。
于是田文馬上站起來,親自端著自己的飯食展示給眾人看。
當大家發(fā)現(xiàn)孟嘗君一直和他們吃一樣的食物時,那個懷疑的人立刻羞愧到自殺謝罪。
顧桓懶得擠牙膏,一口氣把自己的想法說與平手老頭聽,省得他繼續(xù)追問。
【我的徒弟信長果然有雄主之資,我竟不能明白他的大志,真是不配當他的老師?!?p> 平手政秀心頭感慨之余,又有新的擔憂冒出頭來。
“吉法師,華夏的孟嘗君有著富饒的薛邑作為食邑,所以他能夠輕易地拿出大把錢財。那古野城比不得華夏的大城,難以承受巨大的開支啊?!?p> 作為織田信秀的錢袋子,他掌管財政多年,梳理內(nèi)政可謂是手拿把攥輕而易舉。
連他都在擔心的問題,被顧桓一句話就解決了:“想掙錢很簡單啊,先把道路拓寬,然后取消沿途的關卡,放任各國商人進入那古野城,我們這里很快就能變得繁華起來。”
“這……”平手政秀遲疑起來。
平手公先前對織田信秀有言,此刻并不是信長公子掌權的好時機。
蓋因他覺得,信長雖有智慧,卻做事隨性,喜怒無常。
一旦信長獲得生殺賞罰之職,恐怕很快就會忘掉自己仁善的本性,成長為一名漠視所有人的霸主。
“我讓林秀貞去把那古野城的道路拓寬,結果你們陽奉陰違了吧?!?p> 顧桓聲音平淡,絲毫沒有秋后算賬的意思,但是他說的話卻讓平手公臉上發(fā)燒。
夏日正是忙碌時候,這個時候大肆征發(fā)民役非常不妥。
所以平手政秀攔住林秀貞,要求他只是安排人把道路兩旁的雜草鏟平,讓路面看起來寬闊一點就行。
【所有國家都在將道路修得狹窄而扭曲,唯有那古野城反要擴寬。層層設卡正是為了從商人身上剝削利潤,信長他反而要取消?!?p> “其實很好理解的。論起賺錢,還是那些該死的商人心中更有數(shù)。我們打開國門,提供市場,他們自然就會蜂擁而來,帶動那古野城的發(fā)展。”
“如果覺得他們不好控制,就挑一兩條跳得歡的大魚殺掉,反正只要他們手里沒有兵馬,始終是我們嘴邊的肥肉?!?p> 信長隨口說出的冰冷話語讓歸蝶感到心驚,因為她從信長身上看到了自己父親道三的影子。
歸蝶抱著信長的雙手愈加用力,兩人貼合地越來越緊。她希望自己能夠融化成水,鉆到這個怪物的內(nèi)心深處去,免得受到他冷酷地處置。
感受到擠壓的顧桓輕輕撫著歸蝶的后背,于她的耳邊輕聲道:“哈哈,這樣我們后天就能到河邊繼續(xù)約會了。還記得嗎,你說過,來到尾張之后只到城外玩過一次?!?p> 歸蝶抬起頭來,眼睛里是幸福的淚光。她沒想到,信長居然還謀劃到這一層,在做大事的時候,還會想到自己的感受。
……
“信行公子,不能再拖了!”
林秀貞氣得簡直要跳起來,他把酒樽狠狠地墩到幾案上,發(fā)出響亮的聲音。
“后天的相撲比賽上,請您務必安排忍者出手。失去這一次機會,我們就再也不能這樣悠哉悠哉地飲宴了!”
織田信行覺得受到極大的侮辱,很想下令處死林秀貞。
但是林秀貞畢竟是自己一顆十分關鍵的棋子,日后總有大用,所以他散去殺心,假意無所謂道:“我的哥哥只是在胡鬧而已,這么做只會讓他成為笑話?!?p> “他能夠辦成一次荒唐可笑的相撲大賽,就能夠發(fā)起一場荒唐可笑的戰(zhàn)爭!”
林秀貞聲嘶力竭道:“難道當他提著刀子架到您的脖子上時,您才知道自己的行動太遲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