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們跑的足夠快,但速度相較狼群還是緩慢了一點。待肖讀盛突然停下同時將我向前沖的動力收回拉到他身邊時,我發(fā)現(xiàn)面前已然有三匹狼露出興奮。唾液從獠牙上慢慢滑落,讓人惡心又驚懼。隨之身后也有其他狼圍上來,我和肖讀盛再次被圍起來成了盤中餐,而此時餓狼的眼神也開始變得血紅。
我緊緊地抓著肖讀盛的手,希望他能帶我脫離險境,又深知其艱難不易達到。進而又恨極了自己無能,除了害怕想不出一絲辦法。
幸好我身旁的男人十分挺拔,看起來可以以一敵百,所以即便是身材碩大的野狼也不敢輕易妄動,我們在原地僵持。
“宋青,向你的左前方跑,什么都不要管,不要回頭,盡全力,不要停,然后跳下去?!?p> 肖讀盛松開我的手,并不看我,是他想到主意了?左前方正是那條解凍后的河流,河水正順勢而下,因為湍急,將岸邊的泥土沖刮出一個直徑約兩平米的土窩,而肖讀盛正是叫我從那個水窩跳下去,躲開站在土窩兩旁餓狼。只是與此同時我們必須要賭擋在身前的狼群絕然不會冒險跳到水中捕食。
“你呢?”
“我會跟上。”他緊盯著狼群,以防他們哪只突然發(fā)動攻擊。
先讓我逃出去?何德何能,我和肖讀盛的情誼已經(jīng)到了這般地步?
可是,即便肖讀盛沒有拋下我,我還是無比害怕。
“我害怕……”聲音微微顫抖。
我們生活在幾乎看不到野獸的社會環(huán)境中,而此時卻要接受被野獸撕咬的可能,誰能坦然面對?
“你是想站在這里被它們咬碎?既然這樣貪生怕死就該乖乖躲在蔚縣,為什么出現(xiàn)在我們眼皮子底下丟人現(xiàn)眼?”肖讀盛在夢境里一直算溫和,大部分時間里像是與我毫無瓜葛,我們只是一不小心同時誤入了我的奇怪夢境??捎袝r他又顯得十分厭惡世人,恨不得立馬將眼前平庸的我宰掉。
所以說這句話時,他的語氣是輕蔑的。
不過確也如此,就目前的狀況既然橫豎都逃不過受傷或死去,為何不另辟蹊徑,再找一條路?
穩(wěn)了穩(wěn)心神,看向被夾擊在狼群中間那一條相對寬敞的口子,迅速思量起以什么姿勢跑出去不會被咬死的太難看。
狼群不會給我太多逃脫的時間,思索幾秒后正欲奮起全力蓄勢奔跑,忽見肖讀盛從腰間拿出一個物體,并迅速在狼群面前做一周轉(zhuǎn)身,眼見狼群驚恐的各自向后退開...
趁此機會,我猛地突出重圍,向河流方向飛奔,用盡全身力氣,所有的氣力...告訴自己也許還有一線生機,也許還可以活下去,所以一定要努力。
我的速度很快,又是向下的方向,實在無法站穩(wěn)便連滾帶爬的掉進河流。依水流順勢而下,身體不受控制的撞擊到幾塊巨大的青石,疼痛無比。但我求生的欲望異常強烈,伸手奮力抱住河流中央最粗糙的那一塊石頭,并爬上去。
未及自己在石塊上坐穩(wěn)就急急地向上看去,只見兩只餓狼正探頭看向我,另外幾匹不見蹤影。惡狼大聲嘶吼,我慌張也心急如焚,它們正在攻擊肖讀盛?
迅速掃視周圍,仰起頭看向那棵枝杈已經(jīng)長在河流中央上方的楊柳,站起來伸手揪住枝葉,壓倒枝干順著粗大的枝杈爬上去,小時候那一套爬樹上墻的能耐此時發(fā)揮的淋漓盡致。
爬到主桿處再向上爬到更上一層的枝杈,就這樣直到能看到肖讀盛的身影時才停下來。
果然,肖讀盛正赤手與野狼搏斗,只是野狼身形似乎不像剛才那樣巨大,來不及細想,見肖讀盛將手中銀色物體重重的砸在那匹正撲過來的野狼頭頂,野狼一聲慘叫,當即死過去。
接著又是另外一只……野狼相繼死去三只,剩下的兩只早就將注意力從我身上移走轉(zhuǎn)到肖讀盛身上。它們的速度與力量看起來相比于已經(jīng)死去的三匹要有過之而無不及,兩只狼同時撲向肖讀盛,我的心也跟著一緊。
我怎能眼睜睜的看著肖讀盛死在惡狼攻擊之下?肖讀盛似乎因為體力耗盡無暇同時顧及兩匹狼,其中一匹便結(jié)實的咬在他的左肩,鮮血很快冒出來,我著急的大喊起來。可是,你們能想象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朋友在那樣的情況下究竟能干點什么嗎?
“肖讀盛,火,火,你不是帶了打火機嗎,將身邊的野草點燃,快啊……”山上的雜草枯枝極度易燃,小時候家長們是絕對不允許小孩子接觸到火柴或打火機這樣的東西,當然我們也知道事情的危險性。
可肖讀盛哪里能騰出手再去點火呢?情急之下,我只能再大聲狂喊,希望能吸引野狼的注意力,怕吸引過來其中一只,也能給肖讀盛留一絲喘息的機會。
我是無用的……當下,顧不得招架另外一只,將手中銀色的金屬棒重重的砸在正撕咬他肩膀的狼頭上,就在這時另一只狼死死咬在那只正在揮舞金屬棒的手臂上,他再無力反擊。
我做不到見死不救,更何況他救我在前。
以最快的速度從樹上跳下來,又朝山上跑去,哪怕等到我時肖讀盛已經(jīng)被野狼咬死分食,哪怕我也是死路一條,總歸是要試一試……就像剛才那樣,不試我怎么知道自己能逃出來?說不準我可以救下他,說不準我們都很幸運……
撿起山路上粗壯的木棍,在距離他們幾米的地方停下,我恨極了那兩只狼,它們將肖讀盛的皮肉和骨頭含在口中,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散發(fā)出傲慢的輕視,肖讀盛緊緊閉上雙眼,吼叫著讓我迅速離開。
我怎么能離開?心中灌滿憤怒,舉起手中的木棍全力沖向正在啃咬肖讀盛肩頭的那只,我要叫它死!就在沖向離他們兩三米遠的地方那狼突然松口,陰狠的目光一下子射在我身上,我大驚,但并沒停下前進的動作以及想要復仇的欲望,直直的刺過去……正中惡狼右眼,鮮血爆出,似乎太過輕易,我驚愕向后退去,轉(zhuǎn)念一想,應趁剩攻之,又蓄力向前深刺……
野狼沒有預料到一個還沒它高的小人兒竟敢向它揮出棒子,一時始料不及,短暫的哀嚎后,猩紅的血口向我咬來。
而我完全沒了剛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氣勢,閉上眼等著獠牙刺進自己的脖頸……
只是四周突然變得寂靜,幾秒鐘后我睜開雙眼,那只作勢要撕咬我的野狼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不遠處的肖讀盛左膝跪地,左手以金屬棒撐地正看向我,一臉微笑。
我四下認真看了幾遍,不見哪只還活著的,才確定兩人真的暫時擺脫險境。
“那只呢?”很顯然,是肖讀盛再次將我從餓狼面前救下。
“未看得清就消失了?!?p> “那我們還會不會死?”
“不會。”
看著他笑,我試圖放下心來。我們真的安全了?心有余悸,我向他跑去,他的肩膀和手臂上血流不止,我急忙將腰間的人造革腰帶抽出,綁在他手臂傷口的近肩端,可是壓迫止血只能是暫時的,絕不能長久,否則前臂會因缺血壞死。他傷上加傷,以我之力,如何能救得了……
“死不了,不用擔心。”
“你的傷太重,流了這么多血,身上還有無數(shù)擦傷,你……”看著他的傷我深感疼痛,不能細想。
“這里是你的夢境,死了又何妨?本來也死過幾回了,不用在乎這一次。”他的語氣淡然。
“即便是夢境,可所有感受都真切無比,我們是死是活的確不用過于計較,可是此時你該有多疼,你為救我……”我多愁善感起來。
“不是救你,只是覺得沒必要兩人同時死掉?!辈恢遣皇枪室膺@樣說還是真的不在意,心中雖微微不悅,但屬實是他救下我,在夢里也應該好好報答的。
“好了,背對著我坐在我前面,別說話。”他沒了耐心,嚴肅起來。
以為他甚是煩我,當下只能照做,心中盼望著他不會因為失血死掉。
許久后,聽到身后發(fā)出聲響,我忙轉(zhuǎn)頭,他正試圖站起來,險些摔倒。我起身上前扶著,因為他的重量和我的力量懸殊,只一瞬,就被他壓倒在地。后背的傷口碰到地上堅硬的石頭,疼得快哭出來。
肖讀盛表示抱歉,我悶聲說沒事。
站起身,也顧不得身上的泥水,四顧無人,身處杳無人煙的地方,再次欲哭無淚。
我扶著他走到一棵大樹下,他倚著樹坐下,表情隱忍。
因為干渴,我的嗓子開始干的冒煙,得尋些水喝,更重要的是肖讀盛的傷口需要迅速清創(chuàng)才是,上邊沾著灰塵,還有細碎的腐敗了的葉渣……我起身四處尋找,居然真的找到一口廢棄的鋁鍋,生火取了河水燒開,加入還剩的少量食鹽,晾涼,一點一點潑在肖讀盛的傷口上。我希望自制的生理鹽水可以起到清創(chuàng)的作用,實在下不去手的地方就閉眼倒上去,肖讀盛緊鎖眉頭……
又找了龍牙草,碾碎敷在上邊。
“你為什么不逃走?”他忽的睜開眼,充滿慍怒的看向我。
我不知所以,只說“你還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