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太天真,家國仇恨豈是一朝一夕就能消失或補償?shù)?。還有……人中龍鳳的驕傲男人,怎么會喜歡一個愚蠢的像顆風(fēng)干的泥丸的女人……
肖讀盛轉(zhuǎn)身離開,淚水早就模糊我的眼睛,我擦干看著他,眼淚一直流我便一直擦,直到他消失在山崖后。
喜歡一個人居然是這種感覺,像是胸腔的什么東西被拿走,永遠不會還回來…
寒冷是心沒有絕望時才能感受到的東西,雪瓣落下,飄飄灑灑,初冬山下的雪溫柔無味,一只手拍在我的肩上。
“再給他一點時間,若是他不顧至親生死仇恨即刻就接受你,你還會像現(xiàn)在這樣喜歡他嗎?”顧從之將懷中的大衣披在我身上,天大亮。
“我要借你的車,回一趟白域。”我重新抹一把還溫濕的臉,對顧從之說。
“嗯,什么時間出發(fā)?”
“現(xiàn)在?!?p> “好吧,祝你好運?!?p> “希望吧,大難不死后福將至,我不信我一直衰敗,上天會有垂憐我的時候?!蔽以诎参孔约?,也安慰他。
“這樣想最好不過,還有要交代的事嗎?你這一走不知何時才能再見?!?p> “照顧好林尉?!蔽疑斐鍪郑湓谑中闹械难┗ㄋ查g融成一粒水珠。
“他呢?”
“也勞煩你照顧?!?p> “我呢?”顧從之又問。
“自求多福?!?p> “你!忘恩負義,見色忘義!”
與顧從之的告別干脆不已,像是沒告別,又像是很久之前就告別過。
返回白域的時間比我預(yù)想的要快,白域的城區(qū)一如往日,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不同。
入城前的喬裝打扮此時顯得有點多余,離開白域時我已經(jīng)留起長發(fā),回來時因為身材瘦扁,帶了鴨舌帽和黑色墨鏡,穿了男人的寬大T恤,盡量一副玩味氣質(zhì)。背了黑色的旅行背包,將自己扮作一個臨時起意來游玩的年輕男人。
因為已是傍晚,走過的城區(qū)安靜得很。白域與凡世間不同,凡世間正是下班人聲鼎沸車水馬龍時,白域卻在午后就逐漸的歸于平靜。
相對于凡人來說,羌人的世界沒有多少復(fù)雜,攀比也不多,需求更實在。當(dāng)然不乏追求虛榮外在的羌人,但整體的風(fēng)氣還是優(yōu)雅自在的,這也是我愿意在白域多待些時間的原因。
路燈微黃,在還沒完全落下的陽光余輝里失色,凡間已是幕冬,這里芳草萋萋。
因為沒有發(fā)現(xiàn)異樣,但還是心存謹慎。攔了一輛出租車叫司機送我到府宅附近的天安寺,付了幾絲隨身攜帶的劣等靈氣下車悄悄走近府宅。
府宅其實是有名字的,初來時看到門頂上那幾個夸張的大紅色龍飛鳳舞的不知什么玩意的字跡,我極力要求千言盡快撤下,名字如同紅色一樣不合時宜,叫往生處。
千言狡辯著這是千百年前白無牙自得意滿的名字,對于名字我不想做過多干涉,可是大紅色及自以為是的筆體真的叫人無法忍受。
不知為何,往生處的門衛(wèi)不見蹤影,我這才又起了疑心,不論何時千言都不會允許往生處處在完全不能探知府宅以外情形的境地。
通常他都恨不能將整個白域一眼看透。
這時卻空著門庭?是否真如肖讀盛對顧叢之所說,往生處已經(jīng)遇有不測?
并未敲門進去,我繞到后山飛身攀到墻頭,院落中一片寂靜,沒有任何一處亮燈的屋子。
我心中疑慮加深,翻身下墻,躡手躡腳的靠近千言的院落。小徑上的青草因為黑夜來臨逐漸失去顏色,小片的竹林里已慢慢生出霧氣,圓桌上的茶杯里還有未喝完的茶水,我摸一摸杯身,是涼的。
我躋身躍進千言的房間,一股濃烈的酒精氣味混雜著血腥味一下子灌滿我的鼻腔,叫我難以自抑的咳出聲來。
隨后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床榻后響起,房間的門被急速關(guān)上,十幾個身穿紅衣的男人舉著槍將我圍在房間中央,有人開了燈,光芒刺眼,我恍惚了一下才看清站在最后方應(yīng)該是首領(lǐng)的男人。
“沒想到過了千百年,如今,你卻這般容易就被我活捉在此,倒叫我真的懷疑你究竟是不是白無牙?!?p> 為首的男人開口,他看起來孔武有力,眼睛里滿是精氣,像是迫不及待地就要把我活活吞掉。
看來這群人又是在千年前白無牙與之結(jié)下仇恨的羌人,我苦澀不已。這些爛攤子為什么不是那個千百年前還活著的白無牙去面對?而叫我這個胸?zé)o城府腦子愚鈍的人來處理?
我能怎么樣...目前我不了解面前人的實力,更不知說什么話可能會激怒對方,所以愚鈍的我只能選擇閉口不言。
我想從他的言語中得到更多的訊息,包括仇恨的緣由以及這個男人的身份和底線。
這些很難,可也只能如此。
我不想輕易就去誅殺誰,也不想自己以身犯險。
我估摸著他們的進攻方式,十幾個男人身高都沒有超過170厘米,各個顯露著悲憤之情。
為首的男人向前走了幾步又開口道:“蒼天有眼,千言那老雜種終于死在我的刀下,他們對你倒是忠心,到死都沒有說出你究竟在哪里,你這種人居然還有這樣的狗腿子護著,你們是一丘之貉,好在我賭你會回來。沒想到在我放出消息后你果然很快就返回白域,只是你再也見不到那群狗腿子,并且你以為我會讓你多活多久?哈哈...”眼前的男人露出奸笑,是那種極度滿足之后才會發(fā)出的笑聲。
千言死了?怎么可能,我離開往生處時他還在門口看著我,叮囑我要小心那些圖謀不軌的人,叮囑我不要輕易救下那些不值得的人。
千言知道我不會見死不救,尤其是在凡世間和其他羌人身上有著牽掛,所以他求我不要救那些不應(yīng)該救的...
他每日琢磨著我的新喜好,大膽又真誠的討好我,任由我的性子胡鬧,不允許別人對我有半點不尊...
死了?不可能!眼前的男人只是為了激怒我,他或許還不知激怒我的后果,故意在這誆我...
可是血腥味依然彌漫著整個房間,人非草木,我不會對白域的羌人沒有任何感情,尤其是千言。
我有些艱難的開口:“殺了他有什么用,殺了我才能叫你報了大仇,為什么不等我回來再動手呢?白白浪費你的氣力?!?p> 我被包圍在這狹小的空間內(nèi),他們手中的黑色槍管齊齊指著我,若是我不躲,子彈齊發(fā),個個都能射穿我的肉身。
當(dāng)然,我是可以集中體內(nèi)精氣護著自己的皮肉,但我不愿等到這一步,所以在那之前我是不是應(yīng)該先發(fā)制人?
我忍著千言他們可能真的已經(jīng)死去的心酸,不想得不到答案就分出勝負。
“不浪費,一點都不浪費,千言那條走狗死有余辜,我只恨打在他身上的子彈太少,只有完全用子彈擊穿那老狗的肉臉,才能解了我們心頭之恨,沒想到那老狗在幾槍之后就應(yīng)聲倒地,我得到的快樂何其少!所以就你白無牙而言,我定要好好玩耍一番!”
屋內(nèi)的血腥味濃重,千言不會輕易死去,一定是鮮血流干,匯聚成河,像山城死去的那些我熟識的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