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影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在自己的小屋里面身亡了,手里攥著一把剪刀,剪刀刺進了心臟部位,迸射出來的鮮血把她的衣裳染得透紅,在身下蜿蜒著泅開來,晃眼的一大灘,也不知道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那血已經(jīng)淌了多長時間。
沈青楓沒有把事情傳揚出去,至少沈重華過來的時候,知道這件事情的還是只有沈青楓、翠桐以及發(fā)現(xiàn)碧影身死的一個小丫鬟叫鶯歌的,其他人全都不知情。
沈重華去看過了碧影的尸首,她已經(jīng)被搬到了自己的床上,身上還穿著那件血衣,原本綠底上繡著白色杜鵑的衣裳已經(jīng)被染成了另外一個顏色,看起來就像是血紅的杜鵑開在黑紅色的土地上,觸目驚心。
那把剪刀已經(jīng)被拔了出來,就擱置在一邊,上面的血跡也沒有擦掉,她的手指仍舊緊緊地攥著,保持著用剪刀刺進胸口之后手指緊緊攥住剪刀的狀態(tài),原本美麗的眼睛睜的大大的,眼神空洞的望著頂上淺紅色的床帳子。
沈青楓沒有跟進來,大概是不愿意再一次目睹自己貼身丫鬟的慘狀,陪同沈重華的是翠桐,這個丫鬟沉默寡言的很,經(jīng)常性的是站在一旁一言不發(fā),眼神里面透著跟沈青楓如出一轍的冷漠。
“是誰第一個發(fā)現(xiàn)碧影的?”沈重華伸手把碧影痙攣的手掌拉起來,小心翼翼的想要掰開她的手指,卻發(fā)現(xiàn)很難,除非用蠻力把她的手指掰斷。
“是鶯歌?!贝渫┟鎸Ρ逃暗乃绤s離奇的沒有表現(xiàn)出多大的悲哀,好像這完全是個不相干的人,不管是死了還是活著都沒什么關(guān)系:“鶯歌一直在討好碧影,希望碧影在公子面前說好話,在華容離開之后補上大丫鬟的缺?!?p> 沈青楓身邊本該有四個一等大丫鬟,后來其中的一個叫華清的大丫鬟嫁了人,空出來的位置卻補上了一個小廝上來,叫做平常的,經(jīng)常不在府里,不知道在幫助沈青楓做些什么。
眼看著另外一個大丫鬟華容也到了年紀,過不了多久就要嫁給外門大管事的侄子了,所以就有二等丫鬟們勤快的經(jīng)常來找?guī)孜淮笱诀弑硪笄?,這個鶯歌就是其中之一。
也該是她倒霉,碧影出事兒就叫她給撞上了,一眼瞧見碧影倒在地上,胸口插著剪刀,身下一大灘的血,小丫鬟頓時就嚇破了膽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來了,半晌之后才知道要叫喊。
正好翠桐住的離這里近,第一個就趕了過來,見狀馬上制止了小丫鬟的驚叫,把她拘了起來,火速通知了沈青楓。
沈重華拿起旁邊的剪刀,這把剪刀應(yīng)該是用來做針線用的,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個針線簸籮,里面獨獨少了一把剪刀。
碧影還這么年輕,尤其是心里一直期望著更進一步成為沈青楓的通房丫鬟,根本不可能好端端的就自己刺了胸膛,可若是他殺,現(xiàn)場看來完全沒有搏斗的痕跡,況且看碧影的姿勢,明明就是自己握著剪刀刺進去的。
這不是重點,重點在于,這個姿勢沈重華記得很清楚,就是那一天墻壁上忽然出現(xiàn)的那些個血紅色的人形里面的其中一個。
這算什么?警告?還是一個提示,表示那些墻上的人形狀態(tài)必將一個一個的被實現(xiàn)?
屋子里面太過血腥,她們兩個都沒有多待下去,出去之后才發(fā)現(xiàn)外面已經(jīng)來了客人,溫潤如玉的云飛揚,寒冷如冰的北堂彥,兩個同樣出色的男人一起出現(xiàn)在了楓林曉,而且很顯然,見到沈重華從發(fā)生兇案的屋子里面出來,兩個男人都有點吃驚。
很明顯沈青楓沒有告訴他們自己的妹妹也在場。
云飛揚亮閃閃的眼睛里面掠過一絲擔(dān)憂:“這樣的地方你怎么來了?小心晚上會做噩夢,還是趕緊離開吧,這種事情交給我們男人來處置就是了?!?p> 北堂彥只是看了她一眼,冰冷的眼神里面沒有絲毫情緒,第一次見面就見到這個美麗的少女毫不畏懼的從荷塘里面把一具嚴重變形的尸首給拖出來,他可不認為少女的膽子想外表一樣的柔弱。
沈重華對著兩人禮貌的點頭,然后轉(zhuǎn)身離去,走向站在不遠出的沈青楓:“我有事去找一個老朋友,哥哥陪著客人吧,我很快就回來。”
沈青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側(cè)過身子讓開了去路,擦肩而過的時候兄妹兩人默契的交換了一個眼神,卻聽到身后云飛揚急急地呼喚:“沈姑娘!”
沈重華頓住腳步,眉頭微微一皺,半側(cè)過身子:“云少莊主有何見教?”
云飛揚出聲之后頓時覺得有些不妥,自己這么叫住一個未婚少女著實有些孟浪了,怨不得人家哥哥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不過既然已經(jīng)出聲了,總不好一言不發(fā),溫文公子靦腆一笑:“最近很危險,還是不要到人少的地方去比較好?!?p> “多謝云少莊主提醒,只不過,我只是回自己的錦繡樓而已?!鄙蛑厝A淡漠的點頭,卻在回頭的瞬間露出一個曇花一現(xiàn)般的笑容,也沒去拎回那兩只鴿子,徑自離開,暗暗握緊了拳頭,云飛揚,就算這一世的你千好萬好,我也不再需要了。
北堂彥冷漠地看著云飛揚癡癡的神情,沒有陪著他去目送妙齡少女窈窕的背影,自己先一步進了屋子,頓時被那床上慘烈的少女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沈青楓抱著胳膊慢慢的走上前,有意無意的擋住了云飛揚的目光:“云少莊主,不管我的父親,沈家的主人打著什么樣的主意,我嫡親的妹妹是不會被當(dāng)成交易品送來送去的?!?p> 云飛揚英俊的面上掠過一抹怒色:“我并沒有辱沒令妹的意思,也沒打算強迫她什么,但如果令妹自己心甘情愿,就算是親哥哥,也不能阻止妹妹的終身大事吧?”
沈青楓打量著他,不可否認云飛揚真的是個很吸引人的男人,也難怪沈容安甘冒奇險行那等險招,可是也正因為如此,這個男人注定是站在光鮮亮麗的高處,被無數(shù)女人所追逐的,這樣的男人適合被喜歡,被仰慕,但是不適合做丈夫。
給這樣的男人做妻子,會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作為哥哥,不管是出于私心也好,還是其他的什么,他都不會愿意妹妹選擇這樣一個男人。
不知道為什么,那一霎那,他的眼前忽然閃過了另外一張令人驚艷的臉,那是秋十三,風(fēng)光霽月的一個男子,唯一可惜的就是雙腿的殘疾,但是這個男人卻沒有因此就自暴自棄,那個夜晚,他和沈邵鴻親眼見識到了這個男人的隱藏著的驚艷才華,也在那一霎那相信了妹妹的眼光。
相比于云飛揚,或許他更欣賞秋十三,盡管因為那個男人的殘疾、隱忍以及野心,他同樣不希望妹妹過度接近。
“相信我,重華只要不是腦子壞了,就絕對不會做出昏了頭的選擇的?!鄙蚯鄺髟谠骑w揚耳邊低聲的笑,這可憐的孩子被碧云莊保護的真好,這么多大的人了居然還不明白什么叫做人心險惡,居然會天真的以為沈容安是個單純善良的好姑娘。“你跟我家四妹妹在我三妹妹房間里做了些什么除了你們兩個誰都不知道,但是,人言可畏懂不懂?為什么別人偏偏要選在錦繡樓設(shè)計你?你是真的不明白,還是故意裝糊涂,打算享盡齊人之福呢?”
他說完沒有等待云飛揚有所表示,那天之驕子的臉上早就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了惱怒的神情,無端被人污蔑清白這樣的事情從來不曾出現(xiàn)在他的身上。
但是沈青楓沒有給他發(fā)怒的機會,他已經(jīng)進了屋子,想來北堂彥這位出了名的冰人面前,就算是云飛揚的怒火也是可以被凍結(jié)起來的,一開口說不定就會掉下冰碴子。
云飛揚鐵青著臉站在外面,他不是傻子,沈青楓話里的意思就是在說,經(jīng)過了沈容安和他在錦繡樓的事情之后,不管兩個人之間是不是清白,沈重華都會對他徹底的死了心思。
這算什么,姐妹情深,所以成全自己的妹妹?他想起來自己當(dāng)著沈容安的面訓(xùn)斥蘭夢云的時候,忽然出現(xiàn)攪局帶走了蘭夢云的沈重華,她說話的態(tài)度很明顯就是對自己不怎么感興趣的。
難道就是因為那件事情,她無以為自己跟沈容安之間有了什么事情,所以想要退出成全他們?
不得不說,有時候人的思維真的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云飛揚越想越覺得是這么回事,完全忘記了自己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那少女對他就已經(jīng)是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了。
那件事親究竟是誰設(shè)計的?不可能是沈容安,因為她是最主要的受害者,當(dāng)時只要自己一出聲引了人來,她的名聲就全毀了,現(xiàn)在雖然也有人私底下說些什么閑話,但都是幾個知情人,比如說自己的父母,沈家?guī)讉€主子,但是這些人是絕對不會把事情說出去的,心知肚明就好,沒必要鬧得撕破臉皮。
但要是當(dāng)時被下人們發(fā)現(xiàn),沈容安就只有死路一條了,她不會傻的賠上自己地性命。況且,一個地位卑微的庶女,哪來那么大的本事算計那么多人,怎么會有那么多下人愿意聽她調(diào)派?
也不會是沈重華,就算是要設(shè)計別人,也不會傻得在自己住的地方,而且在他看來,沈重華這個女孩子心高氣傲的很,大概根本就不屑與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
那會是誰呢?這樣做對誰會有好處?
若是按照那人的安排,自己跟沈容安被人堵在屋子里面,首先沈容安這輩子就毀了,除了給他做個最低賤的妾室之外就只有出家或者是尋死,而母親穆夫人絕對不會接受這樣一個成為污點的女人進入碧云莊,上次沈墨心的事情就已經(jīng)是破例了。
所以,沈容安在劫難逃。
在錦繡樓里面出的事情,無論是叫沈容安,還是他,以及后來的沈老爺夫婦,用的全都是沈重華的名義,就算是看得出來她被人設(shè)計利用,丟了臉面的沈家也不會輕易放過她,最受寵愛的嫡女很有可能會就此一蹶不振。
剩下的幾個女孩子,顏色上雖然不差,但是太小了,突出的沈墨心就成了沈家最得勢的一個,年長漂亮,還有碧云莊的關(guān)系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