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姝剛閉著眼睛沒一會兒又睜開,她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卻半開玩笑似地反問:“你這么關(guān)心小秋,是不是看上他了?”
朝露被調(diào)戲得猝不及防,僅剩的一點兒困意也沒了,慌忙辯解道:“不是!我、我就是……好奇!”
“不是看上他了好奇他干什么?”
“啊……這……沒有的事!小魚,你說話總是沒個正形,不跟你說了!”
調(diào)戲涉世未深的小丫頭總是這么有趣,虞姝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這幾千年來,她獨來獨往習(xí)慣了,向來都是睚眥必報,也未曾受過誰的恩惠。而如今欠了一個人這么大的情,還是一個被她列入有仇必報名單的人,她一時也不知該作何心情了。
這報答是肯定的,不過虞姝現(xiàn)在又找不到沈鈺的人,最關(guān)鍵的是昨日唱黑臉的惡公子今日偏偏唱起了紅臉,明明身負(fù)重傷還要離開幽冥,引走了御臨川的注意力,卻把小秋留下來保護她。
這算什么?
恩上加恩,讓她拿多少珍品靈寶都還不起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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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梳洗完剛要出門,便瞧見小秋拿著一根木簪站在門前,他支吾了半天才將木簪塞進朝露手里,神色十分不自然地說了句“替我跟那蘿卜說聲謝謝”,然后便飛快地跑不見了蹤影。
朝露有些納悶小秋這別扭的模樣,順手將木簪收起來,打算等虞姝醒了再幫忙轉(zhuǎn)交。
過了晌午,虞姝使喚小秋搬了把搖搖椅放在院兒里的樹蔭下小憩用,小秋雖然臭著一張臉但還是照做了。
不一會兒,朝露回來了,跟著她一起的還有幽冥宮里的那位太子殿下御連燁。
“小魚,快起來,太子殿下來了?!?p> 虞姝抬起眼皮瞧了一眼,懶懶地打了個招呼又繼續(xù)午睡。
雖然是奶聲奶氣的小女娃,但朝露還是怕虞姝這毫無禮數(shù)的樣子會觸怒了御連燁,連忙偷瞥向御連燁。
不過御連燁好像也沒有要責(zé)怪的樣子,只是從一開始來時的喜悅期盼變得有些情緒低落。
朝露試探地喊了一聲,御連燁又才像是回過了神,然后他微微一笑,將手里的木簪還給了朝露:“不用喊醒她,可能我認(rèn)錯了,畢竟相似的木簪太多了。”
御連燁離開了朝府。朝露回到小院將木簪輕輕地放到虞姝的手里,她怕又像前半日那樣忘了,帶到宮中去還讓御連燁鬧了誤會。
虞姝突然醒了,她抓著木簪時順帶抓住了朝露的手:“小姐姐,太子殿下偷偷來找你你哥哥知道嗎?”
朝露一下子紅了臉:“當(dāng)然知道,我怎么可能瞞著哥哥去找太子殿下!”
虞姝撲閃的大眼睛里滿是狡黠,朝露后知后覺地明白過來,她又被這個滿口胡言的小女娃給戲弄了!
“別胡說了,太子殿下與郁小姐已經(jīng)有了婚約,就算殿下和哥哥……我覺得這種可能性還是很低的……總之,你可別再拿太子殿下和哥哥說笑了?!?p> 虞姝懶洋洋地將木簪重新簪上,難得善良順從:“好唄好唄,小姐姐長得美,說什么就是什么。”
朝露又巧笑花顏了:“小魚,太子殿下真的很好的,溫文爾雅,待人親厚,對喜歡的人又深情如一……”
聽到有人夸風(fēng)流公子御連燁“深情如一”,虞姝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你哪里看出來他對喜歡的人深情如一了?”
朝露眼眸單純:“是真的!太子殿下喜歡一名女子,已經(jīng)喜歡了一千多年了!”
虞姝不以為然:“哦?我怎么不知道他這么專情的?讓我猜猜看,那名女子肯定不叫郁金枝?!?p> 朝露一時有些尷尬,虞姝哈哈大笑起來:“既然有了婚約還喜歡別的女子,哪里還叫‘深情如一’?”
朝露連忙說:“不是的。殿下喜歡的那名女子早在一千年前就已經(jīng)去世了,殿下和郁小姐的婚約是百年前,王上才定下的?!?p> “去世了?”
虞姝突然想到那日在幽冥寶庫中,當(dāng)她要取走紫鬼靈的時候,看見了御臨川眼中的悲哀。
看來御家父子倆都是癡情人。
但是,無論多么傷心難過,已經(jīng)逝去的人都不能再回來。人活著,還是要向前走。
這也是那日,虞姝斷然取走紫鬼靈的原因。
“所以太子殿下真的是很好的人!”
朝露的聲音將虞姝的思緒牽回。
虞姝扯了扯嘴角,提醒道:“你可別再夸他了,我怕有人聽了嫉妒,你又得見那冥醫(yī)老頭了?!?p> 朝露立刻就回想起了郁金枝對她的嚴(yán)刑毒打,后怕地解釋:“郁小姐是誤會了,我只是像這幽冥城中所有人一樣尊敬王上和殿下?!?p> 虞姝道:“你跟我說沒用,總之你還是少跟你們的太子殿下接觸為好。若是被郁金枝知道今日御連燁還跟你一起回府,怕是要趁某個夜深人靜,一把火將你們朝府燒個干凈?!?p> 朝露顯然是被嚇到了,心里暗暗地下決心以后少見太子殿下,但還是忍不住解釋:“今日殿下不是來找我的,他是想來見見你?!?p> 虞姝有些驚訝:“見我?”
朝露點點頭,看向虞姝秀發(fā)中的木簪:“今日我進宮去給哥哥送東西,恰巧被太子殿下看見了從袖中掉落的木簪,殿下便問起這木簪的來處,說他曾有一件一模一樣不見了,還說想見一見這木簪的主人,我這才帶著殿下回來的。不過殿下來了又說他看錯了,很快便離開了?!?p> 虞姝心想御連燁這小子不會是認(rèn)出她了吧?不過很快她又否認(rèn)了這個想法,就算御連燁靠著這個簪子想起了她,現(xiàn)在她的模樣和當(dāng)年在烏思做仙尊的時候完全不一樣,御連燁根本就不可能認(rèn)出來。
又過了幾日,城中的戒備漸漸地沒那么嚴(yán)苛,朝白突然從外面帶回來一個人。
那時虞姝在院里正踩著小秋的肩膀,夠著身子試圖著要去撿落在樹上的風(fēng)箏。
小秋托著小女娃滿臉地不情愿:“你快點,好了沒有啊!”
虞姝抬著一條短短的胳膊費力地夠著:“快了快了!”
小秋說:“你沒事別胡亂折騰風(fēng)箏,若不是它有了靈性,我一碰它它就跑,我早就將它取了下來!”
虞姝敷衍地答應(yīng)著:“知道了知道了,下次做一個你一碰就黏上你的風(fēng)箏!”
小秋嫌棄地大喊:“不要!”
一陣風(fēng)輕輕地拂過,那只虞姝怎么也夠不著的風(fēng)箏忽地就飛了起來,隨后又輕飄飄地落到了一人手中。
虞姝的目光追著風(fēng)箏,順著骨節(jié)修長的手往上,對上一雙星辰點綴的眼睛,心頭沒由來地一喜,腳下的人已經(jīng)比她先一步地喜呼出聲。
“公子!”
好小子沈鈺,終于舍得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