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君原來有所圖謀?!?p> 夕陽落幕,賓客遠(yuǎn)行。
荀舫主目送劉彥乘車回城,與王寅談笑風(fēng)生。
王寅轉(zhuǎn)玩手中折扇道:“我不過圖個(gè)名聲,那門觀想法對賢弟養(yǎng)學(xué)有用,何樂而不為?有朝一日他有所成就,趙山人不又添一位真學(xué)門生?”
“趙山人?你是說瑯琊那位鴻儒?原來你這門儒家觀想術(shù),是從他那里偷來的?!?p> 荀舫主明白來歷后,沉吟道:“你著實(shí)膽大,趙山人最厭我等異類,你卻偷到他頭上了。”
“大姐多慮了。”
王寅搖扇說:“他就是不喜我類,也不會無故出手。況且我在外面聽講,此法從風(fēng)傳入我耳中,怎能偷竊?”
“他創(chuàng)下這門儒道觀想術(shù),目的正是培育真才弟子,穩(wěn)固文道江山。我替他傳法,他當(dāng)謝我才是。”
聽他詭辯,荀舫主瞥說:“巧舌如簧,你雷劫快到了吧?”
“快了,我打算赴泰山躲三年,已和三太子講好了。”
說著王寅轉(zhuǎn)話問她:“今夜廣平狐高家辦‘重陽詩會’,大姐可去?”
荀舫主低眉思量:“月初,封三娘來送請?zhí)?,我不愿意去。但念及我倆姐妹情義,無法推脫掉,便將帖子收下?!?p> “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大姐何故耿耿于懷?”
王寅知道她和廣平狐的恩怨,談道:“高二姐與你有奪夫之恨,可她是自食苦果?為了那書生壞了金丹道行,連鬼仙境都不得?!?p> “而大姐你不受情愛糾纏,先她一步入鬼仙之境!”
“如今那書生已死,你和高二姐之仇也該消了。”
“今夜我欲邀劉世才同往赴會,一來與他增添些見識,二來有陪伴不孤單?!?p> “大姐何不與我們同去?”
荀舫主輕嘆一聲,眼眸閃過往事說:“我就聽你一言。今晚你去引公子魂兒過來,一同乘我玲瓏畫舫,也好護(hù)他神魂不受陰風(fēng)襲擾?!?p> “大姐想的周全,不會又動情了吧?”
王山君提醒她,但后話沒說出來。
荀舫主望明月道:“山君多想了,我只在結(jié)交,沒有別的意思。歷經(jīng)三次情劫,你當(dāng)我不長記性嗎?”
“好,小弟告辭?!?p> 王寅持扇一禮,隱于清風(fēng)。
船上眾女見到無人驚異,掩口交頭接耳。
荀舫主走到她們面前交代:“今晚我外出赴會,你們休要亂跑,不得出徐州,天亮前都要回來。”
“喏。”
眾樂女舞姬領(lǐng)命,歡聚商討游玩。
荀舫主棄了這邊,獨(dú)自下到船艙,只身走入一卷古畫內(nèi)。
……
另一頭,徐州城。
劉彥平兒回到了東來客棧,見一番熱鬧景象。
客棧堂內(nèi)十余人拼成一桌大宴,他們有說有笑,歡談暢飲。
桌上有紅棗、花生、糕點(diǎn)、燒餅以及雞鴨魚等熟食,中間放一大壇高粱酒,打酒的提子浮在壇中,隨時(shí)吃隨時(shí)打。
掌柜和小二被拉著吃宴喝酒。
見劉氏主仆回來,眾人紛紛呼喊‘公子回來了’、‘坐下吃些酒,去去寒氣’‘是呀,公子也來吃碗酒’,‘我等粗魯人,不懂禮數(shù),公子見笑!’
他們七嘴八舌,劉彥暖心聽著。
錢掌柜面帶微醺迎面說:“他們都是住在本店的外鄉(xiāng)客。今日重陽,諸位不得還鄉(xiāng),故此相聚一處,共度重陽佳節(jié)?!?p> “公子此去赴宴,贖身之事可成了?”
“成了成了!”
平兒搶著回道:“王公子是個(gè)豪爽人,宴上與我公子相談甚歡,走時(shí)便把賣身契還了我,掌柜你看。”
錢掌柜接過他的賣身契借燭火看一遍,引火焚燒說:“此物不留的好。平兒你能重歸舊主,當(dāng)記公子的情義才是?!?p> 平兒點(diǎn)頭轉(zhuǎn)看公子。
劉彥笑說:“平兒為我賣身,我自當(dāng)為他贖身,彼此都有情義在。倒是錢公對我恩情,學(xué)生要銘記在心。非恩公借銀,平兒他恐難回來。”
“公子哪里話?!卞X掌柜如沐春風(fēng),面顯紅潤道:“銀子之事無需掛心,小老可不指那十兩銀子度日?!?p> 彼時(shí),一大桌外客中走出個(gè)青年邀請他們吃酒宴:“公子大哥來吃些吧,熱鬧一番好過在外孤單?!?p> “多謝兄弟,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
劉彥爽快應(yīng)下,博得滿堂好感。
眾人挪椅子搬凳子騰位邀請,或抓花生棗子,或拿碗打酒,以市井質(zhì)樸招待他。
劉彥享受這份人情,接過遞來的酒碗品上一口,心頭別有暖意。
“酒味如何?此酒甚烈,公子吃不消可少飲。”
“聽說公子此前大病一場,險(xiǎn)些丟了性命,好端端怎就得???”
“學(xué)生的病起于風(fēng)寒,落榜后心中郁結(jié),才招致病邪入體……”
“哎,讀書不正是為求功名嗎?公子大難不死,比啥都強(qiáng)!”
眾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攀談寬慰。
說著,就有人問劉公子‘是否真的死過一次?’‘還是庸醫(yī)誤診?’
劉彥看他們都好奇得緊,只好把‘神人搭救’重講一遍,在場無不驚嘆,夸他好造化。
此后眾人所聊轉(zhuǎn)到了鬼神之事上,議論‘何方神明靈驗(yàn)’,‘哪里怪事最多’。
其中有一人提到‘陵陽十王殿’,講了個(gè)‘殿中判官為書生換心’的故事。
劉彥越聽越耳熟,他記得《聊齋》有一篇《陸判》,與這故事大為相似。
“請問大哥,那書生叫什么?你從哪里聽得這故事?”
“公子不知。我妻娘家就在陵陽,此事在她家鄉(xiāng)廣為流傳,那書生叫個(gè)朱爾旦,據(jù)說太華山有他的神像!”
“朱爾旦……”
劉彥驚異,果然與《聊齋陸判》里的書生同名,暗下心說:“莫非我穿越到了聊齋世界?”
“若真是如此,那應(yīng)該還有嬌娜、封三娘、聶小倩……”
“不過《聊齋》中并無儒家真學(xué)一說,只有諷刺寓意。”
“算了,多想無益,既來之則安之。”
“即便此間不是聊齋也勝似聊齋。”
“這個(gè)人神鬼妖儒釋道亂燉的世道更有滋味。我當(dāng)盡興一游,不枉穿越一場。”
“今夜就試試王兄傳授的儒家觀想術(shù)《書屋觀想》,看能否見得奇異?!?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