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亭。
王寅端起香茶和劉彥談問：“世才心中可有山水？”
此言有禪意，明面是問‘是否有對題的詩’，暗里卻是問‘可愿一展才學(xué)？’
劉彥看亭內(nèi)眾人，笑道：“山水一題看似容易，實際比前九題都難。欲見山水，需有胸懷，心胸不夠看不到山靈水秀，寫出來的詩也只是‘游山玩水’之作?！?p> “小弟很少出游，兄長遍游神州，應(yīng)該有佳作在胸?！?p> 王寅放下茶碗說：“兄弟高看了。我雖游遍天南海北，卻如你所言，只是游山玩水而已。你若心中有詩，不妨寫來一看?！?p> “不然要落得主家埋怨，怪賢弟只知吃喝，空占一張席位。”
說話，他眼看高二。
二小姐詩書抵下巴，嫣然一笑：“山君是說我家小氣？莫說公子只來吃席，就算住上幾年，我家也無怨言?！?p> “不過，妾確想領(lǐng)略劉公子文采?！?p> “小生盡力一試。”
劉彥心知不應(yīng)付一下，不好過這關(guān)，也使山君無面子，于是聚攏心念，撈取識海中的唐詩宋詞，篩選山水佳作。
在他凝神尋找時，眉心跳閃靈光。
高二姐、封三娘見之喜悅，傳音交談起來。
“劉生不俗。方才他能一語說中‘山水題’的難處，我就覺得非同尋常，眼下看他眉心閃靈光，必是聰明人！”
“姐姐是說劉世才是個儒家真學(xué)？山君為何不告訴我們？”
“即便不是真學(xué)，也是個聰明心竅的讀書人。王山君與我等隱瞞，想來是怕有人暗中算計。三娘你問問荀姐姐。”
“嗯……”
封三娘得秘音，轉(zhuǎn)與荀舫主通神念，詢問她劉彥的根底。
舫主掃一眼高二，淡說：“我與劉公子只認識半天，什么來歷我不知道，只知他氣運極高，有死后還魂的造化。我和王山君都欲結(jié)為良友?！?p> “妹妹轉(zhuǎn)告高二，讓她休得胡來！”
“姐姐放心，我倆并無壞心?！?p> 封三娘把話傳給二姐。
高二聽罷，一雙明眸觀賞劉世才。
李少卿順著她目光轉(zhuǎn)看，才見這位臨安才子眉心異象，擊掌暗道：“劉兄果是聰明之人?！?p> “看他額頭靈光閃爍，定是在想詩詞。只是未見其‘詩境’浮現(xiàn)，應(yīng)該沒有全入真學(xué)?！?p> 思量之余，亭外漸起嘈雜之音，有人歡呼喝彩，有人驚嘆大贊。
望月亭眾人無不被吸引。
尋聲眺望，只見東北方太白亭內(nèi)起一片山水奇景！
那奇景包含六片山水景致，光煙烘托，富含詩意，猶如六篇詩作連在一起。
“奇哉，那邊亭內(nèi)怎起一片靈氣蜃樓？”
“不是蜃樓，而是真學(xué)之士思想照出的文境！詩境！”
“原來那方乃真學(xué)士，三生有幸，誰人與我去看？”
“我同你去……”
一人牽頭，眾人抖擻，都跑去看太白亭的真學(xué)君子作詩。
想詩的劉彥被他們吵醒，疑問道：“諸兄這是去哪？”
王寅扇指太白方：“去看人家作詩。這些書生好高騖遠，一見奇妙就失了定性，成不了氣候?！?p> 劉彥隨指展望，看到了那邊亭內(nèi)浮現(xiàn)的‘嵐煙山水’之境。
“那是……”
“那是真學(xué)士的詩境，又叫思想文境?！?p> 王寅出言講解。
高二姐巧心尋問：“公子不知道嗎？”
劉彥目光燦燦，起身瞭望：“小生井底之蛙。未遇王兄之前，連何為真學(xué)都不知，更沒見過‘詩境’。大姐見笑。”
“如此說來，公子不曾拜過真學(xué)老師？那你何以聰明起來？”高二不禁追問。
“這……”
劉彥顧看王寅，不知該不該說實情。
王山君替他說：“二姐不知。世才是一日通達，聽我講完‘何為真學(xué)’后，只半日就有了‘自知之明’。這樣的才士，世上罕見?！?p> 高二姐轉(zhuǎn)與三娘相視，廣平四杰各個呆愣。
他們和劉彥剛好相反，自幼便得名師指點，知道‘何為真學(xué)’，卻始終不達門檻！
即便已經(jīng)是‘進士之才’，依舊達不到儒家‘聰明君心’的地步。
“敢問劉兄，你可考過功名？”
“我考了四輪省試，至今仍是個榆木秀才?！?p> 劉彥坦然回答，把徐州遭遇略說一遍，將自己一日通達歸功于‘死而復(fù)生’。
這下廣平四杰更詫然，胡思亂想猜測那神人來歷，暗說‘劉兄聰明心竅，莫非與此神有關(guān)？’
高二姐比四人想的更深遠，推測出‘神人是受命相助，劉世才前身大有來頭！’
她道：“公子造化非常，令我等驚嘆。既是剛開竅，想來山君沒跟你細說‘真學(xué)’的好處，不如妾身與君解答一二？”
劉彥拱手請教：“小生洗耳恭聽。”
高二持書，環(huán)桌行走，輕聲談?wù)撈饋怼?p> “修真學(xué)如同修道，是把學(xué)問吃進肚子，化入身骨，融匯思想……”
“據(jù)我所知，真學(xué)士在研磨經(jīng)意、思索文章的時候，都會心涌文光，那光能照見思想?！?p> “屆時只要思想外浮，一念托舉‘文思’出竅，便是鬼神可見的‘文境’?！?p> “儒術(shù)越高的學(xué)士，其文境越寬廣！”
“當詩詞文章思成，便可將所想‘文境’落于筆端、寫入紙中，即成‘錦繡詩詞’‘璀璨文章’！”
“太白亭有六位真學(xué)才士，故而他們可以思想外浮，加上自身文光烘托思想，便是這般景象?！?p> 劉彥明白了，轉(zhuǎn)看那方的詩境贊說：“這六位所思山水詩意厚重，想來都是佳作。本輪得勝者，應(yīng)該在他們之中。”
“也未可知。”
高二笑盈盈來到身旁，附耳道：“公子不作詩比較一番，怎知自己不如他人？妾愿為君子研墨。”
“不錯，我等都想見識一下劉兄才情?！?p> “我等愿領(lǐng)教世才兄的詩才！”
李少卿領(lǐng)頭，另外三友集體附和，雙雙眼睛帶著期盼。
劉彥環(huán)視眾目說：“既然諸兄不怕酸，小生只好獻丑一試?！?p> 眾人逐笑顏開，各取筆墨紙硯伺候。
片刻白紙鋪好，青墨研得，只等他落筆成詩。
劉彥從思海選定《山居秋暝》一詩，在心頭見上一禮后持筆書寫，將王維的山水佳作帶到這方世界。
【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p> 【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p> 一詩寫完，他自覺有山水之氣回蕩心間，如飲山泉美酒，韻味無窮。
再看周圍觀賞的荀舫主、王山君、封三娘、高二姐、廣平四杰，無不深陷《山居秋暝》的詩意不能自拔。
這時場中銅鑼響，斗詩時間到了。
“有請眾才子送詩入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