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風奿兒的一系列變化,不說與她最為親密的翠琴小小,就連與她不怎么親近的林琪兒都能明顯地感覺到,就更不用說曾經(jīng)吃過她的醋、并與她大大出手的薄恨了。
眾人明明被困在了沼澤之中,而且根本沒有想出脫困的方法,然而風奿兒卻每天都洋溢著一股熱情與喜色,青青自然知道這種表現(xiàn)還是風奿兒刻意壓制后的結果,但是小小卻覺得風奿兒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是不是像她自己一樣,被那個人的恐怖威壓嚇傻了。
她不在是一臉的清冷模樣,這是很明顯地,不管她是不是在跟人說話,她臉上都含著笑意,像是含苞的花朵在初春時遇到了暖陽照射后不得不綻放一樣,總是無法壓抑和掩蓋。即便是她在打坐的時候,也時常忍不住笑出了聲。
由此帶來的后果,便是她幾乎與每個人都成了朋友,這是當然地,沒人會拒絕一個對你充滿了善意地笑容的人,尤其是一個女子。
最危險地探路幾乎成了風奿兒的專門差事,誰都不能跟她搶,誰搶她就跟誰急。當然,李秋是例外的,這時她就理所當然的與李秋一道走在隊伍的最前頭。她也不與李秋說話,只是安靜地走路,只是間或地跳動一下,像個小女孩一般,惹得后面的翠琴小小大為不解,還以為她被人奪舍,這才導致性情大變。
這時候,青青便會故意走在隊伍的最末尾,看著像個小女子的風奿兒,她有些欣慰,又有些妒忌,不過總的感覺還是欣慰,只是欣慰之中又夾雜了那么一絲絲的妒忌,直到最后,妒忌與欣慰又摻和到了一起,腦子里便有些稀里糊涂地,隨后便聽到李秋大聲喊她,讓她趕緊跟上。
青青便三步并作兩步,趕緊走上前去。她也不到李秋的身邊去,仍然綴在隊伍末尾,當做一個給眾人殿后的模樣。
薄恨也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可是具體哪里不對,她有些說不出來。風奿兒有些癲狂,這主要是與之前的清冷性子比較得來的結論,但是她仍然對李秋不假辭色;青青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這也難怪,畢竟她當時被那灰袍道人禁錮了法力,而且?guī)缀跎硭?,所以她現(xiàn)在的樣子,也能說得通。
可她就是覺得哪里不對,可她就是說不出哪里不對,這究竟是哪里不對?
她不斷地觀察,思索。又不斷地思索,觀察。
終于,她明白了哪里不對了。
不對的根源在李秋身上。
李秋竟然成了這支隊伍的頭領,而讓薄恨做出這個結論的直接原因就是,大家之前是習慣于討論再做出決定的,然而自從來到了這沼澤地之后,大家遇到問題都習慣性地望向李秋,希望他可以給大家一個方向,一個答案,或者,一個堅定的目光。
而這幾天,這種情況變得越來越嚴重了。當大家遇到問題時,竟然不再思索,也不再討論,而是靜待著李秋的“指引”,或者說是“吩咐”。只要李秋說完,大家便非常安心,該打坐打坐,該趕路趕路。
這可不成,雖然李秋說的話大多是對的。好吧,他到此時說的話都是對的??墒撬髅鹘形?guī)熃悖颐髅鹘兴麕煹艿?。他遇到事情總要詢問一下我的意見才對,不然就是對我不敬?p> 薄恨如此想著。
接下來,當眾人停駐下來時,面對著眼前的岔路口,李秋便用征詢的目光看著大家。
薄恨眼看此時終于到了自己發(fā)表意見的時候,便立刻清了清嗓子。頓時大家的目光聚到了她的身上。
她看了看小小、風奿兒、青青、林琪兒,對于這幾個人一臉懵懂地神情感覺格外的憤怒:你們這些不長腦子的女人,真是蠢到家了,一條岔路口都不知該怎么走么?當然是朝著……咦,這兩個路口為何一模一樣,水潭一樣,綠草一樣,空中的白云一樣,甚至遠處飛過的三尾黃鳥都是一樣的。
她的腦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該說些什么。愣了好長的時間,結果到最后,她后背上汗水都流了下來,將她的內衣溻濕了,黏在了她的后背上,非常的不舒服。
李秋盯著她的眼睛,關切地問道:“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對?你剛才想說什么?”
薄恨臉色頓時有些紅,于是她趕緊低下頭來,又故意大聲咳嗽了幾下,這才啞著嗓子說道:“沒事,只是嗓子有些癢,你說吧,究竟該怎么走?!?p> 李秋點點頭,接過了她的話,繼續(xù)說道:“我們已經(jīng)走了十余天,一直是沿著一條直線在往前”,他在地上用飛劍劃了一下,隨后說道:“按照每天行走五十里計算,我們差不多走了五百多里了,一直沒有找到盡頭。既然如此,我們便換個走法。”
他指了指前路岔路口的右側,又望了一眼酒瘦道:“先選擇右側向前走十天,如果能夠找到盡頭最好,若不能,只好回到這里,選擇左側的道路。另外,大家一定要注意天空飛行的三尾黃鳥,我非常想捉一只。只有這樣才能弄清楚,為何這三尾黃鳥不受禁制的影響,可以任意在天空飛翔。這靈獸非常機警,極難捕捉。所以,大家趕路的時候,再注意探查一下四周,如果再遇到白霧禁制,千萬不能放過,我猜測那些毒物的出現(xiàn)與著禁制有關,只有那些毒物出現(xiàn),三尾黃鳥才可能落下地面,我們到時便捉上十只八只,當做坐騎的話,哪里都能去得……”
還以為這家伙能說出什么高妙的計策,原來只是碰運氣啊。薄恨有些不服氣。心里暗想:等到下次遇到問題要討論的時候,我一定要想出一個神機妙策來,壓一壓你的囂張氣焰,哼!
再看其他人,已經(jīng)毫不懷疑地聽信了李秋的話,跟著李秋向右側的那條岔路走去。
李秋在前面走,其他人在后面跟。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青青在后面殿后,也一直是這個樣子。
當然,青青好像又開始魂不守舍了,被隊伍越拉越遠,跟之前好像還是一個樣子。
直到青青地身影完全看不到了,李秋回望了一眼,便讓大家停下,原地休息。
唯一讓薄恨感到不同的是,李秋這次休息并沒有打坐,而是直接躺在了草地上,他甚至拔了一顆青草放在嘴里咀嚼,但是可能那青草是苦的,所以李秋又“呸呸呸”幾口,將嚼爛的青草又吐了出來。
薄恨很期待李秋此時能提出問題,詢問大家的看法。她決心這一次一定好好地動動腦子,說出一個讓大家都很信服的答案。
可惜,李秋沒有。
沒有提出問題,也沒有召集大家討論,只是像個懶漢那樣半躺在草地里,沐浴著迎面吹來的微風。
小小看到了,也學著秋哥哥的樣子,伸了伸懶腰后,躺在草地上。酒瘦本來就沒有什么正行,只要不是體內靈力匱乏,他大多也是這樣躺著。
風奿兒躺下了,林琪兒也躺下了。
上粱不正下梁歪,薄恨沒來由地想著。剛要罵幾句要注意儀容,突然又覺得很惱火,憑什么你們能躺得,我就躺不得。
于是薄恨也躺下了。
六個人躺了一地。半人高的青草地,六個人躺倒后,若是不用神識,只用眼看,根本看不到彼此的身影。只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感覺到對方的靈力波動。
眾人一直躺了兩個時辰,薄恨都覺得自己身上的骨頭都開始疼了,想要起身,又覺得這種懶懶地疼非常舒服,這時候旁邊的小小傳來了令人陶醉的呼嚕聲,像是催眠曲一樣,讓薄恨地眼皮越來越沉,越來越沉……
青青回來了,回來的很不合時宜。
她打攪了除李秋之外的所有人的好夢,特別是薄恨這種,似睡非睡之間,被打擾以后頭會很疼。于是她起身后,望向青青的目光中就多少有些幽怨!
青青看到躺了一地的人,一開始還嚇了一跳。不知道這是發(fā)生什么了,直到李秋爬起來問她事情辦得入河時,她才知道眾人只是躺了一會,不是自己擔心的那個樣子。
薄恨一手扶著腦袋,一邊有些奇怪地問青青道:“什么辦得怎么樣了?”
青青沖她神秘地笑笑,隨后對李秋施禮道:“果然不出公子所料,那里有一處傳送法陣。只是被好多三尾黃鳥看守著。那些鳥極為機警,我擔心驚擾了它們,被它們破壞了傳送法陣,因此只能遠遠地看了一會兒,隨后便回來了。”
薄恨一聽,頭也不疼了,馬上靠了過來。與此同時,其他人也圍了過來,像聽李秋給他們一個解釋。
李秋臉上又出現(xiàn)了那個讓薄恨非常生氣的笑容,那是一種智珠在握的壞笑,仿佛又有人被他算計到了一般。
“在這幾乎沒有邊際的沼澤中,出現(xiàn)了兩個岔路口,你們不覺得奇怪嗎?還一個向左,一個向右。這種欲蓋彌彰的伎倆,還逃脫不了我的法眼?!?p> 他有些自大起來,說話更是有些狂蕩不羈。在薄恨看來,李秋就應該吃點苦頭,遭遇到一點挫折,讓他長長記性就好了。此時的張狂嘴臉,實在讓人生厭。
“……所以我讓青青在岔路口直接向前走,打探一番。就是擔心我們這么直直闖過去,會驚擾了它們……”
酒瘦他們這才如夢方醒,大呼妙呀。小小則上去抱住了李秋的胳膊,也不避避嫌,胸脯緊貼著他的胳膊。至于風奿兒與林琪兒則一臉崇敬地看著李秋,像是看一個英雄一樣。
薄恨的腦子終于轉動開來,馬上就提出了一個大煞風景的問題:“有多少只三尾黃鳥在守護法陣,若是太多的話,我們萬一不能一招得手,豈不是前功盡棄了?”
青青清晰地回答道:“太遠,無法得知準確的數(shù)目。我探查了一會,估計會三百五十只到四百只左右?!?p> 四百只一階上的三尾黃鳥,四百個筑基境初期的妖族。且看你如何破局。薄恨有些幸災樂禍的想著,突然她又覺得這樣想有些不對,可是雖然不對,她的心里多少是有些小竊喜的。
李秋仍然有征詢的目光望著眾人,希望大家可以出出主意。
“目前的情形就是如此,大約四百只筑基境妖族,離此大約有兩個時辰的路程。大家說說吧,到底該怎么做?!?p> 怎么做,自然是打過去了。傳送法陣就是離開這里的唯一途徑。
薄恨如此想著,但是她也清楚,七個人打四百只筑基境妖族不太可能打得過,即便是有青青在此,也是很難打過的。若是被其破壞了傳送法陣就太糟糕了。
想來想去,想不出任何的頭緒來。她便看向了其他人。
只見小小根本沒有想,只是待在原地,一雙懵懂地眼睛眨巴眨巴,沒有任何地想法,在期待她的秋哥哥趕快說接下來該怎么辦就行了。
其他人的神情也大抵如此。
倒是風奿兒說了一句:“偷襲或者調虎離山?!?p> 李秋接話道:“調虎離山不太可能,那需要非常多的毒物才可以。我在路上已經(jīng)讓酒瘦格外注意地底的動靜了,然而十余日以來,始終未曾發(fā)覺有這些毒物活動地跡象……”
薄恨聽著李秋的思量,正在思索為何那么多的毒物突然沒有了動靜,難不成上次一下子就被三尾黃鳥吃了個絕戶不成?
卻聽風奿兒插話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偷襲了?!?p> 薄恨與小小她們幾個又把頭轉向了風奿兒,覺得她說地有道理。
李秋點點頭,便說:“也就是偷襲了??墒撬陌僦蛔笥业囊浑A上妖族,要想做到偷襲談何容易。我原本可以用大北斗七星陣對它們進行轟擊,但是我有兩個顧忌:一,這樣一來,很可能會傷到傳送法陣;二,庚金針被那人搶奪去了一次,我的心神受到重創(chuàng),大北斗七星陣的威力勢必受到影響,到底能夠斬殺多少妖族,我心里暫時沒底?!?p> 薄恨與小小、林琪兒她們聽到這里,又回想起當時李秋狂攻灰袍男子卻被奪了法器的經(jīng)過,不禁點點頭,覺得李秋說得有道理。
“李秋師兄怎么忘記了自己最拿手的木五行法術‘烈芒荊棘術’了,這種法術從根本上論,是與天雷子一樣的爆炸法術,對手聚集地越多,爆炸造成的威力與殺滅效果越好。師兄只要控制好方向就好,你也不要想著將三尾黃鳥全都殺死,只要能做到致其重傷即可。我這里還是幾枚神雷子,而小小那邊有威力最大的五雷天心正法,薄恨有劍陣,酒瘦與林琪兒妹妹想來也能對付幾個,這樣一來,殺滅或者殺傷百多十只不成問題。而剩下的兩三百只妖族,就要煩勞青青姐姐的萬載寒冰術了。她的法術只要能夠堅持到我們進入到法陣之中,就是最大成功?!?p> 一個個人、一句句話推敲下來,薄恨等人恍然大悟,覺得風奿兒說得太對了,非常有道理,于是頻頻地點頭。
李秋思索了一刻鐘,突然想到了什么,眉頭不禁皺了起來。在薄恨看來,李秋這是為了顯示自己的聰明,才故意為之,不過他思索問題時顯露的這個模樣,真的是很好看的。
“怎么,我說得可有什么不對?”風奿兒眼見李秋的眉頭蹙成了一個“川”字,雖然很讓自己心動,但是她卻不能在這么多人面前表現(xiàn)出來,因此,她問話的口氣顯得有些冰冷,更有些刻意。
李秋恍若未聞,在風奿兒冷冷地目光注視下,他低下頭看了看齊腰深的青草,覺得有些礙事,便激發(fā)了一個火球術,一瞬間,地上的青草便被燒的一干二凈,露出了丈許方圓的黑色地面來。
風奿兒有些疑惑,薄恨有些不解,小小有些懵懂。不知李秋為何此時會選擇練習火法術??删退闶蔷毩暦ㄐg,是不是也應該練習一下風奿兒交給他的六丁火術,那個法術威力更大一些。
這樣的想法是薄恨的。至于小小,此時則突然想到了烤魚,口水瞬間溢滿了嘴巴,便趕緊用袖子擦拭了一下。
見到李秋與火,便聯(lián)想到了烤魚,這已經(jīng)成了小小的固有習慣了。
然而,沒有烤魚。
李秋也沒有練習火法術的打算。
他抽出了玄火劍。
于是在風奿兒、薄恨、小小三個人期待的目光中,又在青青、林琪兒、酒瘦不解的眼神里,用劍在地上劃了一個圈。
只是一個圈而已。圍觀的觀眾頓時大失所望。
李秋又在旁邊畫了另外一個圈。
怎么又是圈。
于是,在薄恨、小小鄙夷地目光中,在風奿兒不解的眼神里,李秋問出了一句:“我的神識是三千五百丈,你們當中,除了青青以外,還有誰比我的遠?”
此話一出,咬牙切齒之聲、倒吸涼氣之音、驚訝聲、尖叫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六人當中,唯一能接近這一距離的人,便是薄恨。然而薄恨的神識只有兩千五百丈,而這個距離已經(jīng)遠超同輩中的筑基境許多了。
這廝竟然還比自己要遠一千丈,真是沒有天理了,明明是偽靈根的資質。
酒瘦、翠琴小小與李秋認識多年,自然知曉他的神識之強,在同輩之中僅見,可是這種距離實在是遠地有些太過離譜了。
三千五百丈,合二十里遠。
誰都知道,神識距離會影響修真之人的兩個方面:飛劍操控距離以及施法距離。
也就是說,一個修士的神識距離是多少,直接關系到飛劍能飛出的距離和施展神通的距離。超出這個距離,飛劍便會斷了聯(lián)系,而法術則根本無法施展。
一瞬間,風奿兒便明白了李秋為何會問大家這么個問題,同時她也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
當時風奿兒與青青被困在白霧禁制之中,幸虧那些三尾黃鳥進來將所有的毒物都啄食一空,這才救了性命。當時還有些后悔為何沒有捉幾只回來,當做坐騎。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風奿兒便發(fā)現(xiàn),即使當時青青在場,這種想法都無法做到。而青青的神識又在李秋之上。
這也就意味著,那些三尾黃鳥擁有遠超眾人的神識,所以才能在他們接近之前便發(fā)現(xiàn)它們,然后逃走了。而若是按照
隨后的風奿兒又想到了一個問題,只覺得遍體生寒。
那個問題便是,那個岔路口到底是誰弄出來的,如果不是人故意為之,而是這些三尾黃鳥……
風奿兒不禁打了個哆嗦。
她有些后怕,更有些自責,還有些慚愧,繼而對于眼前的男子智慧更加欽佩起來。
“虧得師兄指出我思慮上的不周,要不然險些誤了大事。既然如此,到底該如何行動,還請師兄決斷?!憋L奿兒并不忌諱承認自己的錯誤,她心中甚至還有些竊喜,比如“他果然比我要強上不少”的小心思。
薄恨一開始還以為風奿兒的聰慧,不會污了一個“奿”字,誰知剛剛的行動謀劃剛說出時,大家還覺得非常值得一試,可是轉瞬之間,李秋便用一個細節(jié)將她的謀劃徹底推翻,這風奿兒不禁不惱,還一臉地崇敬之色,干脆改名字叫風凡兒好了,瞎了一個好好的“奿”字。
再看小小,目光中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仿佛秋哥哥本來就是如此的無所不能,無所不周。
此時,李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眉間的那個川字再現(xiàn)。
真是好看。
我也是個賤骨頭,薄恨心里暗罵了自己一聲。
李秋半跪在原地,手里拄著玄火劍,不禁陷入了沉思。
三尾黃鳥沒有主動攻擊他們,似乎對他們沒有敵意,此其一;
那個傳送法陣確實是被三尾黃鳥嚴密守護的,它們與傳送法陣之間有著極大的關聯(lián),此其二;
那個岔路口,到底是有人故意為之,還是三尾黃鳥所為,他們還無法判定,此其三;
傳送法陣的另外一端,是比這里安全,還是更加危險,也無從得知,此其四;
………………
李秋將此時的情形,無論是利還是弊,都在心中一條條的過來一遍,最后他下定了決心。
還是要通過法陣傳送出去,即使法陣的另一端更加危險。
毫不諱言地說,李秋心中是焦慮的,急迫地,甚至是有一點恐慌的。
自從知道自己是天拙根的資質以來,他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恐慌當中。
天拙根善戰(zhàn)好斗,同輩之中鮮有人是他的對手,說起來好聽,但是李秋內心深處卻是無比清楚,他斗法再厲害,也只是在筑基境之內稱雄,而對方若是金丹境,就比如說青青這樣的,一個照面便可以將自己殺滅。
所以如果不能結丹,那么一切都會在不久的將來變得毫無意義。而想要結丹,就必須找到能夠讓提高自己資質的天材地寶,無論是霸王紫金柳,還是傳說中的狂鳥。
這里是不可知之地,所以使得他遇到這兩種天材地寶,變得有那么一絲可能。
三尾黃鳥守護的傳送陣法,也許不會阻攔他們,讓他們順利的通過;也許不會那么順利,也許會被三尾黃鳥毀壞。
這些都有可能。但是李秋不敢輕易的冒這個險。他此時仍在竭力地思索,到底怎么樣才能順利的進入到傳送陣法中,從而傳送到別的未知區(qū)域。
然而,神識距離不及三尾黃鳥,幾乎成了一個致命的死穴,這就使得他所有的手段都將暴露在三尾黃鳥眼前,根本就達不到偷襲的效果。
要么偷襲,要么調虎離山。
偷襲不成,調虎離山又缺少誘餌。李秋手握玄火劍,陷入了兩難之中。
一旁的酒瘦和尚靠了過來,剛要對李秋說話,薄恨便立刻阻止道:“和尚,別過去,沒見到他正在想辦法嗎?”薄恨怕酒瘦打攪了李秋的思慮,趕緊將他攔住了。
“和尚我……”
“你什么你……”風奿兒也走了過來,與薄恨兩個,一人拖著酒瘦的一只胳膊,將他往回拖。
“你們,我……”
“我什么我,你的神識能比秋哥哥還要遠嗎?和尚不要多事,在一旁好好待著?!本瓦B小小都跑了過來,小手指著酒瘦的鼻子,仿佛酒瘦再要多事,她就要一拳打破酒瘦的鼻子了。
李秋徒然的站起身來,無奈地搖了搖頭。
剛才他想了好久,卻終是不得一計。
他甚至想到了在斗法大會上子靈曾經(jīng)使過的一招。那一次,子靈將自己的飛劍插入了地底,讓飛劍在地下鉆到了對手的腳下,從而躲過了對手的神識探查,達到了偷襲的最好效果。
而他本人就帶著“歸墟之土”,不但可以幻化法器,而且還可以施展剛從林琪兒哪里學會的沙龍卷術。
可惜,即便是這樣,他也需要潛入距離三尾黃鳥三百五百丈之內才行。
“若是能夠隱匿自己的靈力波動就好了?!崩钋锊挥烧f了一句。
那邊被三個女子不斷推搡的酒瘦和尚,聽李秋說這么一句,立刻大喊道:“熊,熊,熊……”
三個女子頓時又急又氣,大罵和尚道:“臭和尚,哪里來的熊,你這里大喊,打斷了李秋的思慮,讓我們無法脫困,這罪過都要算在你的身上?!?p> 青青在一旁看著三人實在有些不像話,便上前將三個人拉開,勸道:“好啦,你們三個打他一個,他又不好還手??傄屗f句話吧?!?p> 酒瘦得了自由,這才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塊金黃色的膏狀物事來,朝著李秋大喊道:“熊烈蜂蜜!”
……………………………………………
這一次眾人來到的地方與沼澤截然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眾人終于可以御劍飛行了。
一種在水中憋悶了許久,幾乎就要窒息時又掙扎著浮出了水面的九死一生之感,就是此時七個人最大的感觸。
此地多山。
山很荒涼,幾乎沒有草木。
不僅如此,從荒山中散發(fā)出的金五行靈氣濃郁得驚人。
此情此景,自然引起了眾人的注意。于是紛紛降下飛行法器,落到了荒山上。
李秋落到了山峰上,正在環(huán)顧四周的情形,就聽“鏘”地一聲,隨后只見火星四濺,卻是薄恨正拿隕天槍斬上了一塊突出的暗黃色的石頭,然后拿石頭竟然硬地離譜,除了表面有一層劃痕之外,竟然沒有破碎。
薄恨的隕天槍可是李秋親自祭煉過的,槍身煉化了不少的庚金之氣,是極為堅銳的法器,想不到竟然斬不斷這里的石頭。
薄恨更是驚奇,這石頭暗黃色,看起來頗為普通,就像是凡間用來切墻蓋院的那種,當然,也有人拿了去磊個豬圈、狗窩之類的,差不多就是這些石頭的最大用處了。
可眼前的石頭,普通的外表之下,卻蘊含著極為堅韌的材質。因此,她便上了心,更是無論如何也要斬下幾塊來,回去后祭煉個法器什么的。
小小看到薄恨沒有建功,她還以為又是遇到了當時在雪山島上相同的情景,于是一招五雷天心正法便激發(fā)開去,幾乎下一刻,五百丈外便響了一陣劇烈的轟鳴聲,劇烈的爆炸甚至讓他們所處的山峰都劇烈起來。
小小卻不管,趕忙跑過去看,而李秋則抬頭望了望四周的山峰,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而同樣的動作,在青青與風奿兒的臉上也同樣出現(xiàn)了。
這么劇烈的晃動,山峰上竟然沒有一顆碎石落下!
李秋不用看,也能推算出,小小此次的攻勢必定勞而無功。
誰知,這一次他的推算出了大錯。
遠處的小小與薄恨此時正蹦著跳著,頗為興奮的模樣,仿佛遇到了天材地寶一般。
李秋與青青還有風奿兒看了幾眼,隨后便與酒瘦他們幾個往小小的方向走去了。
薄恨此時已經(jīng)狀如癲狂。
由不得她不興奮,只見在一堆亂石縫中,一顆拳頭大小、亮銀色靈芝正靜靜地閃爍著白光。
李秋來到這里時,只見薄恨興奮莫名的模樣,還以為她找到了何種寶貝。沒有想到竟是一顆靈芝而已。于是便覺得薄恨有些小題大做。
靈芝在山澗靈秀之地,并不是什么稀罕的藥材。就算是凡人,在崇山峻嶺之間采藥,都時有見到,委實算不得寶貝,更不值得薄恨如此癲狂。
當然,李秋也不得不承認,這種亮銀色的靈芝,他是從來沒有見過的,甚至都沒有聽說過。求道殿三樓之中的古籍中可能有所記載,不過很可能他還沒有翻到那里。
他不識得,自然有人識得。
風奿兒一見此物,便訝地捂住了嘴巴,隨后一口便喝出了此物的來歷!
“玄銀鐵!”她說道。
說完后,她便向薄恨投去了恭喜的眼神,祝賀她得了這么一株好東西。在這不可知之地里,想不到最先找到寶貝的,竟然是薄恨。
當然,其實能夠發(fā)現(xiàn)此物,最大的功勞應該記在小小頭上,畢竟是她激發(fā)了五雷天心正法,將表面的石皮震落,這才能露出石縫當中的玄銀鐵來。
只是此物對于小小一點用處都沒有,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
李秋此時還在霧里,而當他聽到風奿兒說出了此物的名字后,心中的迷惑更深了。
“等一下,等一下,奿兒師妹,你且給我解釋一下,為何一株靈芝草,會有一個叫做‘玄銀鐵’的名字?”他非要風奿兒給自己一個解釋。因為給一株靈草起了一個名字中帶“鐵”的稱謂,就好像是管鄰居家的胖丫頭叫仙女一樣讓他接受不了。
薄恨可算是捉到了李秋的短處。心想,你也有不知道的啊。且聽我慢慢到來。
于是薄恨使勁清了清嗓子,白了一眼李秋,徹底發(fā)泄了心中對于李秋的鄙視之后,這才大聲說道:“你懂個什么。這東西本命叫做“石髓靈芝”,是石頭之中的金五行靈力吸取天地精華后,慢慢孕育出來的金五行的精髓。哪里是什么藥草?你自己不學無術,這下鬧出笑話了吧。”
李秋一時語塞,心想,我哪里就不學無術了。就算是師傅也不可能萬事都知道啊。
李秋被薄恨噎住,讓薄恨狠狠地出了一口“惡氣”,此時的她,腦中文如泉涌,嘴中口吐蓮花,將個玄銀鐵的來歷、變化說了一遍。周圍的聽眾也聽得不斷點頭,到最后小小一句“薄恨師姐好厲害”,算是給薄恨的炫耀大業(yè)劃上了圓滿的符號。
能讓智計百出的李秋承認受教,并且點頭稱贊,薄恨心中的得意甚至高過了發(fā)現(xiàn)玄銀鐵時的激動心情。
“就讓你見識一下,為何‘石髓靈芝’又叫做玄銀鐵的”,薄恨說著,手持隕天槍,朝著靈芝的根部輕輕一切,亮銀色的石髓靈芝瞬間便掉落了下來。
“鏘”地一聲,拳頭大小的石髓靈芝磕碰到了下面的石頭上,立刻發(fā)出如金石般地響聲。薄恨馬上伸手去接,卻不料一股重壓襲來,薄恨一個踉蹌支撐不住,單腿跪倒,石髓靈芝趁勢從她手中滾落,原本看起來柔軟的切口,立刻便在薄恨的手掌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割痕,隨后鮮血便從傷口擁了出來。
落到地上的石髓靈芝,將幾滴鮮血極快的吸附一空,隨后變成了灰黑色!
“哎呀,薄恨師姐受傷了”,小小驚呼一聲,連忙拿出幾瓶藥膏,要給薄恨涂上。卻被薄恨阻止了。
青青看了一眼薄恨手上的傷勢,以及躺在地上的灰黑色的靈芝,竟然笑了出來。隨后她便走到薄恨身邊,將薄恨扶起身來道:“都說機緣造化玄妙無比,今日里薄恨妹妹可不就是遇到了造化。剛才不小心又被此物割傷,吸納了你的精血,也算是認主了。真是想不到,這么點的小東西,竟然如此沉重,薄恨妹妹若是要將其取走,怕是不容易了。”
薄恨也沒有想到拳頭大的一點石髓靈芝,轉化為玄銀鐵后竟是如此的沉重。她一時不查,跪倒在地時,已經(jīng)傷到了膝蓋,現(xiàn)在此處仍然火辣辣的疼痛。
不過,青青的一席話提醒了她,“認主”!若真的如此,那么將其鍛造成為本命法器也不是不可。
想到此處,她再次低頭看了看腳下,灰黑色的靈芝形狀地玄銀鐵,此時正靜靜地躺在那里。
薄恨將其握在手掌中,隨后猛地發(fā)力向上一提,頓時一個趔趄倒退了幾步,就在差點摔倒之際,被風奿兒一個箭步攔住了。
薄恨驚訝地看著手中的玄銀鐵,又將玄銀鐵在手掌中顛了顛,與剛才的重如萬鈞不同,現(xiàn)在手里的玄銀鐵竟然輕若鴻毛。
青青笑道:“看來得恭喜薄恨妹妹了,玄銀鐵已認主了?!?p> 小小好奇地跑了過來,嘴里說道:“這么神奇的靈芝,我來試試?!闭f完便抬手去拿,結果玄銀鐵重如山岳,小小根本就拿不起來。
眾人都上前試了試,果然沒有人能夠拿得動。只有李秋去拿時,玄銀鐵稍微動了一下,然而李秋額頭上已經(jīng)滲出斗大的汗珠來,也是對此鐵心有余而力不足。
薄恨將玄銀鐵收入儲物袋中,心中根本平靜不下來。她來此地的目的,雖然名義上是為了尋找玄銀鐵,可是實質上只是為了能夠與李秋待在一起。然而令她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進入了不可知之地中,而且能夠獲得這樣的寶物。
這個家伙,跟著他呆久了,還是能沾到一點運氣的,薄恨想著,決定今后這支隊伍的首領就由李秋來當好了,她也用不著提出什么反對意見。反正總能跟著他沾到便宜。
呸,我是不是有些小人之心了,她想著,又罵了自己幾句。
小小突然后悔起來,她覺得這么好玩的東西,自己應該也要弄上十顆八顆的,這樣才過癮。于是她便在山石上不停地施展五雷天心正法。
誰料,直到她把體內的靈力全都揮霍完,也只是將山石轟破了淺淺的一層石屑而已。但是卻在她的法術轟擊引發(fā)的山體震動中,搖搖晃晃的,根本無法站立。
這下子好容易她停下了法術,便趕緊大聲喊道:“小小,行行好吧,別轟了,再轟,小心這山都被你轟塌了!”
小小道:“你沒見這石頭堅硬的厲害,我不管,等我恢復一下靈力,我就再轟幾次,一定要轟幾朵靈芝出來玩。”
眾人只有苦笑。
而李秋則來到小小轟擊過的地方,仔細地看著裸露出來的石頭紋理出神,而且將那些石屑收集到了手里,背依著石壁,仔細地端詳起來。
酒瘦也走了過來,看了一眼石頭的紋理,卻看不出與凡間的石頭有什么不同來,正要跟李秋說幾句話,猛然間,他的耳朵一轉,頓時臉色大變,接著他便撲上前去,將李秋使勁拽到了一邊。
幾乎在同時,李秋原本背靠的地方,一柄巨大的石劍破開了石壁,狠狠地刺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