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灼一聽有吃有喝,哪里顧得許多,抬腳就走。李秋想若是不去,也怕被一干人等恥笑,向老太公抱了抱拳道:“恭敬不如從命,只是騷擾老太公清凈了?!?p> 老太公撫須笑道:“哪里哪里,幾位小英雄光臨寒舍,使我蓬蓽生輝,高興猶嫌不及,哪里還怕打擾?黃管家,快,速速讓后院準備,我要與幾位小英雄吃酒?!崩宵S應(yīng)命。
四人于是跟老太公進了正堂,只見中間一張八仙桌,正北掛著一幅《春牛耕作》,畫的兩邊是一幅對聯(lián),上聯(lián)道:粒米得來終不易,下聯(lián)是:勤儉持家是良訓,橫批:不可忘本。
李秋見此,頓時對老太公刮目相看,吳家偌大家業(yè),老太公還能時刻提醒自己勿要忘本,且自己來時,也有好心人提醒,說吳老太公是大善人,心下對老太公敬佩不已。
幾人落座。自有那丫鬟呈上茶水點心時令瓜果,一時間桌子琳瑯滿目。
李灼餓得緊了,哪里顧得許多,抓起一盤香蕉吃將起來,王鎖與鄭樹德見此,自不待說,三人一路上風餐露宿,見了這些好東西頓時將什么主客之禮拋到九霄云外。卻如風卷殘云般,盞茶功夫?qū)M桌水果點心吃的干干凈凈。
李秋赧然道:“老太公,我等俱為山野鄉(xiāng)民,不識規(guī)矩,還請?zhí)娬彙!?p> 那老者哈哈笑道:“無妨,你們年齡不大,我看作你們是我的孫兒輩,當真喜歡的緊。只不過,剛才只是開胃果瓜,你們吃了許多,少時開席,不只還能吃否?”
俗話說:倉廩實而知禮節(jié)。李灼此時肚子里有了貨色墊底,脾氣竟不急躁,學著李秋對老太公施了一禮道:“太公客氣,俺們山里的孩子肚子大的很,那話兒咋說來著……對了,‘宰相肚里能撐船’,再來一桌子菜也能吃得下?!?p> 老太公聽了哈哈大笑。王鎖恨不得有個老鼠洞鉆進去,心道李灼在楊老學究那里看來是什么都沒有學到,光偷懶睡覺去了。
翻了翻白眼低聲對李灼道:“傻二哥,不會用就莫用。那‘宰相肚里能撐船’分明是形容人有度量,有胸懷,哪里是說人飯量大的?”
李灼這才知道自己鬧了笑話,撓了撓后腦勺,嘿嘿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嘿嘿……”坐在一邊再不敢胡言亂語。
老太公道:“小兄弟直率,老夫喜歡的緊,你且將此地當做自家,好好享用?!?p> 片刻功夫,原來的果瓜盤底被撤下,一盤盤精致菜肴端了上來。卻是:油爆大蝦、紅燒海螺、糖酥鯉魚、回窩肉、雞湯煮干絲、獅子頭、鴨包魚、龍井蝦仁、叫花雞、燒乳豬、冬瓜盅、古老肉、冰糖湘蓮、雪花雞、葫蘆鴨子、萬家鎮(zhèn)燒雞,共十六道菜品。陣陣香味飄過,讓人食指大動。
四個鄉(xiāng)下小子哪里見過這等浮華,恁說見,就是聽也沒聽過,直看的目不暇接,眼花繚亂,全都傻了眼睛。
李灼更是無甚出息,只盯著那盤叫花雞,口水都流了下來。
李秋一見此等場面,已然明白老者已把自己兄弟當成了貴客,心下警醒自己莫要忘形。立即向老太公抱拳道:“老太公,這菜太貴重了?!?p> 老人道:“小英雄,莫要多禮,且先嘗嘗我府中的手藝如何。”
卻說李灼等的就是這句話,當先一把向那叫花雞抓去,其勢當?shù)谩把咐撞患把诙?,王鎖與鄭樹德也不消說,各自抱了萬家鎮(zhèn)燒雞與葫蘆鴨子在那里狼吞虎咽。
李秋見此,待要呵斥幾句,卻被老太公勸住道:“無妨,且請嘗嘗我這十年陳的女兒紅如何?”
李秋兄弟何曾飲過酒,只是如今老太公已然以禮相待,不喝不太合禮,只得舉杯回敬。那李灼仍自啃著一只雞腿,埋頭大吃,被王鎖踢了一腳,抬頭見眾人舉杯,匆忙舉起眼前酒來。
李秋道:“我等兄弟冒犯了老太公,今天借花獻佛,飲了此杯,向老太公賠罪?!闭f罷一飲而盡。
兄弟幾個喝了這酒,感覺入口很順,也沒有傳說的白酒那般辛辣,放下心來,喝酒之前怕酒量不夠醉了丟人,現(xiàn)下無甚太大感覺,都言好酒。
四人敬酒落座。只鄭樹德在那里站著,半響,咂么咂么嘴道:“好酒,當真甘香醇厚,馥郁芬芳,細品慢酌,暖人心腸?!?p> 李秋幾個只知道鄭樹德木訥,從來不善言辭,今日喝了這女兒紅,卻吐出如此詞句,當真讓人刮目。
老太公喜道:“想不到小英雄竟是同道中人,且請問尊姓大名?!?p> 鄭樹德自幼好酒,都隨了他的酒鬼父親,剛才飲得好酒一時間忘了形,現(xiàn)下主人相詢,匆忙回道:“小子鄭樹德,剛才無狀,讓老太公見笑了?!?p> 老太公笑道:“不必如此,今日相識也是緣分,來來來,我們再來一杯?!?p> 眾人推杯換盞,都各自飲了六七杯,那女兒紅雖喝著順口,喝多也會上頭。老太公竟絲毫不見醉色。眾少年都有幾分醉意了,李灼喝的最多,最是不濟,舌頭都有些大了。
李秋此時也有了幾分醉意,不過他有《青木訣》在身,運功一番,頭腦清醒如初。當下將心中疑問合盤托出,對老者道:“老太公,適才總稱作我們?yōu)橘F人,此話不知從何說起?!?p> 吳老太公聽了,望了望旁邊的管家,見管家點頭,悵然道:“此話說來可就長了。我且問你,那四五十只狼皮,應(yīng)該是你們四人所殺所剝吧?”
李秋怔住,此事只有兄弟四個知曉,這老太公會掐能算不成?怎的知道了是他們兄弟所為?
吳老太公見到李秋臉色,知道自己所料不差,自顧說道:“這萬家鎮(zhèn)從前太平無事,人人安居樂業(yè),是個樂土。只不知犯了哪路神靈,從前年開始,鎮(zhèn)子周圍幾十里的林子里突地多了些兇禽猛獸,傷了好些人命。萬家鎮(zhèn)上的百姓要么做點買賣糊口,要么就是種幾畝薄田度日,卻哪里斗得過這些畜生。只萬家鎮(zhèn)一地,就有狼二三十只,其他各鎮(zhèn)都有猛獸,不一而足。本來請了外地的獵戶來捉,說來也怪,只獵戶一進山林,兇禽猛獸立時不見,如何尋都尋不到足跡,如此三番,外地獵戶都不愿來費此白力。沒有人能制住,這些畜生越發(fā)猖狂,前些日子竟然來到鎮(zhèn)上,將黃管家的女兒杏兒咬死街頭,其中慘狀,令人發(fā)指?!?p> 說到這里,便見那老黃青筋暴起,渾身發(fā)抖,隱隱有不支的征兆,老太公見此,忙讓下人將老黃攙會屋里歇了。
老太公又道:“幸得天可憐見,黃管家年僅二歲的兒子感了風寒,養(yǎng)在家中未曾出門,否則……唉!真是作孽呀?!?p> 李秋聽了,本來對那黃管家有些不滿也都散了,心道:想不到那廝也是個可憐人。
老太公平復(fù)了一下心中起伏,繼續(xù)道:“不僅是狼患,在離萬家鎮(zhèn)前面六十里的桃園村,竟然有人發(fā)現(xiàn)有大蟲出沒,在十八里堡,有人發(fā)現(xiàn)了豹子,這些畜生居無定所,時常出的山林到鎮(zhèn)上,傷人性命,咬死家畜,萬家鎮(zhèn)方圓幾十里夜晚都沒人敢出門了?!?p> 老太公慢慢的喝了口水道:“不料,昨日夜里,有人于鎮(zhèn)子前的現(xiàn)平河里發(fā)現(xiàn)了眾多灰狼尸首,已然泡的發(fā)爛,像是死了一天左右,數(shù)目竟然有七八十余只。我見你們背了如此多的狼皮,且又是新剝,料想必與諸位有關(guān)?!?p> 李秋這才想起那群狼飛度河流的情景,粗算一下,除卻沒淹死的,有七八十只也屬正常。想來除了那淹死和被自己打死的,剩下的僥幸逃命的,應(yīng)該也不會再來這里搗亂了,畢竟白狼頭領(lǐng)已然離去了。
于是略一思索,將他們兄弟幾個遭遇狼群圍困,大戰(zhàn)群狼終于脫身的經(jīng)過了細說了一遍,只隱去了白狼青狼等主角。
那老太公聽得時而皺眉,時而拍案,時而為他們擔心時而為他們鼓掌,細說完了,老太公已然面色緋紅,激動不已,鄭重端起身前酒杯道:“想不到幾位小英雄如此了得,老夫敬諸位一杯。”滿飲此杯。
李灼在那里已然有些醉了,口齒不清道:“那算什么了,還有老虎,豹子都被我們殺了,剝了皮,抽了筋,鍛了骨……”
老太公駭?shù)孛鏌o人色,正色道:“此言當真?”
李秋等人這才將身上四張虎皮,一張豹皮都拿了出來給老太公看了。那老太公一看見,只是“哎呀”一聲,跪倒在地,對著李秋四人便拜道:“今日四位小英雄盡誅群獠,英雄蓋世無雙。老朽替萬家鎮(zhèn)數(shù)萬百姓感謝四位英雄,他日必樹碑立傳,歌頌小英雄功德?!?p> 李秋等人如何敢受,連忙起身將老太公扶了,正在此時,一個下人連滾帶爬的闖將進來,語無倫次道:“太公,大事不好,小姐又昏死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