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漸漸陰沉了下來,幾只烏鴉“嘎嘎嘎”地盤旋著,發(fā)出令人心悸的悲鳴。風(fēng)輕輕地拂過地面,帶起一片落葉,緩緩地落在墳頭。
李秋雖然衣炔飄飄,此時只覺一股透心的寒冷直鉆入骨髓,不由地打了個寒戰(zhàn)。靜靜地佇立在師傅墳前,李秋心情沉重,心中頗為凄苦,老學(xué)究從自己懂事起就給自己啟蒙,然后言傳身教,將大半所學(xué)盡皆教授自己,最后又毅然決然將自己收到門下,讓自己有機(jī)會進(jìn)入仙門。大恩大德不曾報答半分,師傅竟然就這么默默的去了
李秋不由留下了兩行清淚,卻依稀感覺師傅并未死去,師傅之音容笑貌歷歷在目,彷佛就在眼前。
就這樣,李秋不知站了多久,突然感覺背后有人,李秋連忙轉(zhuǎn)過身來,只見身前幾丈處靜靜地站著一個人—竟然是藥兒。
李秋連忙用衣袖拭了拭眼角,疾步向前拱手道:“前輩前來,小子未曾迎接,還請前輩贖罪。只是師叔祖剛剛離去,不知前輩今番前來,有何指教?”
藥兒早就在李秋身后站了許久,親眼看到李秋傷心欲絕的模樣,又見到李秋雙眼紅腫,精神萎頓,與之前勇渡浮橋時判若兩人,真?zhèn)€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故雖與李秋有些小過節(jié),此時竟也口氣溫柔道:“指教二字我怎么當(dāng)?shù)??更不要喚我‘前輩’,今番來此,皆因師傅帶你等下山時太過匆忙,許多物事未曾考慮周全。如今師傅特命我將其交于你?!闭f完將一長形方盒和一個儲物袋交予李秋。
李秋接過方盒,感覺入手頗沉,心中頓時知曉此為何物,本來剛剛將心中悲痛略微平復(fù),此時恰如平靜湖面暴起狂風(fēng),浪濤狂涌,暗自悔恨不已:當(dāng)時若不是自己心慈手軟放過肖勁松,也不會連累外祖父母被賊人殺害,更不會連累三個兄弟差點(diǎn)命喪獨(dú)眼道人之手。越是如此想,那股悔恨便如滾滾波濤般一浪接一浪的打來,李秋只覺喉頭一甜,眼前發(fā)黑,后頭一仰,直挺挺地跌倒在地,引得藥兒一陣驚呼。
藥兒一陣手忙腳亂,推宮活血,灌藥喂湯,過了盞茶功夫,李秋終悠悠醒來,此時李秋已然鎮(zhèn)定下來,只是那份鎮(zhèn)定與其年紀(jì)頗不相當(dāng),讓人見了心中不忍。李秋拱手道:“多謝前輩搭救,李秋謝了。”
藥兒聽他不再說什么“報答”之類的話,知道李秋還對自己上次嘲諷他的話放在心上,心中微微一嘆,此時也不便多說什么,只得勸道:“李秋,師傅說過,她已經(jīng)為你外祖父母念了往生咒,現(xiàn)在他們可能已經(jīng)投胎轉(zhuǎn)世也未可知,你節(jié)哀順變,莫要太過悲傷,情緒波動太大,對我輩修行有礙。幾日后就會有人來這里接應(yīng)你等,莫要誤了大事。”說完腳踏飛劍,已然飛到半空。
卻見李秋仍像一根木樁般戳在那里,兩眼發(fā)直,無半點(diǎn)神采,不由輕輕搖了搖頭,也知道這道心關(guān)仍需李秋自己方能過得,只好先自離去復(fù)命。
待李秋回到家中,已是月上枝頭,燈火通明。眼見父親母親興高采烈的模樣,李秋實(shí)不忍告訴外祖父母的死訊,只好推脫道自己今天經(jīng)師傅新喪,頗為疲倦,想歇息了明天再將這一路上的是是非非細(xì)說與他們聽,夫婦倆也知道李秋情深意重,對于一個少年來說,今日之事當(dāng)然非比尋常,也不忍打攪?yán)钋?,忙讓他安置了。只夫婦倆仍興奮地?zé)o法睡著,嘰嘰咕咕的聊了一整夜。
拂曉時分,夫婦倆早早起身,為李秋準(zhǔn)備早飯。李秋也一夜未睡,精神不濟(jì)。仍強(qiáng)撐下床幫父母張羅,夫婦倆此時哪里還肯讓李秋下手,攆了李秋出去。
不過半個時辰,早飯準(zhǔn)備停當(dāng),一家人圍坐一旁,邊吃邊聊。李秋盡挑些輕松高興的事情說與父母聽,即便如此,兩人仍聽得心驚膽戰(zhàn),常常停下雙手合十感激菩薩佛祖,又想起秋兒如今進(jìn)入道家仙門,又謝了漫天道尊。一頓早飯竟吃了快有一個時辰,李秋盡量表現(xiàn)地輕松,將外祖父母的事情瞞了,不讓父母知曉。而夫婦兩個也因李秋成了仙人徒弟而將別的任何事情看淡了。
夫婦倆見李秋疲憊之色甚重,只以為李秋年少趕路辛苦,又要李秋進(jìn)屋休息,李秋也不知該如何向父母開口,正好進(jìn)屋里打坐修習(xí)。卻不料屋外劈里啪啦響起陣陣鞭炮聲,夫婦倆出門一看,正是村里鄉(xiāng)親父老來此道賀,李秋無奈,只好出來與各位鄉(xiāng)親父老長輩見禮,啰啰嗦嗦直到晌午才得清凈,此時李秋卻是真的累了,午飯也不想吃,回到屋里歇息不提。
直睡到日落西山,李秋才醒轉(zhuǎn)過來,感覺精神好了許多,不再那么疲憊,想是青木訣的功勞。于是穿衣下床,出得臥房,又聽得廚房里叮叮當(dāng)當(dāng),想是父母正在準(zhǔn)備晚飯。冷不丁想起來,回來時買的許多藥材、布匹、各色稀罕物事都放在儲物袋中未曾拿出來,趕緊將儲物袋拿了出來,將父母叫到廳中,當(dāng)著父母的面,“呼啦啦”將他在萬家鎮(zhèn)買的吃的喝的用的穿的一股腦倒了出來,就如一座小山。
李老三夫婦倆個何曾見過這等稀奇事,一個小小的袋子,竟然能裝的了如此多的東西,老兩口的眼神都盯在李秋那個儲物袋上了,對于李秋買的東西卻是看也不看一眼。
李秋苦笑,忙向父母講解儲物袋的功效,夫婦倆聽了咋舌不已,想不到仙法如此神妙,又想起自己兒子就是“神仙”,都老大慰懷。
李秋這才將一眾物事都交于父母,兩人這才想起李秋的孝心,相視而笑。
一頓晚餐吃得其樂融融。李秋心中惆悵,借故出來。站在自己家庭院里,看著天上閃閃的繁星,李秋突然有一種心胸開闊之感,外祖父母與師傅的死在自己心中彷佛不再那么悲痛了,不是自己不孝,而是李秋產(chǎn)生了一種天道循環(huán),順其自然的體悟,讓李秋明白他的修行之路很長,需要自己時刻勤奮,努力,小心,謹(jǐn)慎,戒驕戒躁。
想通了此點(diǎn),李秋大大的吐了一口氣,望著天上的繁星,心中不由想道:外祖父母,師傅,你們現(xiàn)在可還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