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她拿出銀錢?
這怎么可能?
張綺不敢再呆若木雞,她搖著頭,小小的,軟乎乎地說道:“才不給你呢?!?p> 見蕭莫盯著她,她軟軟地,抱怨般地說道:“我要留著做傍身之資?!?p> 傍身之資?是怕他以后棄了她么?蕭莫一笑,撫著她的頭說道:“好吧,你要留就留著?!毙那轭H為愉悅的蕭莫低笑道:“我另給你置一個院子,那房契我替你收著。免得你再拿了換銀錢。”
“那十畝良田,上次我可是用了手段才得到的。你留著每年也有一些收成,怎地也賣了?也是托張軒動的手吧?看不出他還是個能做事的?!?p> 他的語氣中已沒有惱意了。
張綺依然低著頭,他不放開她,她便乖巧地伏在他的懷中。垂著眉眼,張綺暗暗想道:以我現(xiàn)在的姿色,他便對我難以自制。真再長大一些,只怕再難逃脫他的手段。
她不敢想以后的事。
對蕭莫這個人,她絞盡腦汁,也想不起記憶中是否存在過。當(dāng)然,不止是他,便是張軒,陳邑等人,她都記不起來。
前世的記憶太過瑣碎而少,有時張綺都覺得,如果不是那記憶曾經(jīng)靈驗過,她都會以為,自己本就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子,而那些記憶,只是她的一場夢,一場以為自己長大過,活過死過的夢。
也正因為前世的記憶太少,張綺在很多時候,她的行事和性格,都如她這個年齡的小姑一般無二。
正在這時,一陣輕細(xì)的腳步聲傳來,接著傳來的,還有張錦的貼身婢女細(xì)小地叫喚聲,“蕭郎可在?”
蕭莫眉頭微皺,放開了張綺。
張綺一得到自由,馬上伸手把額發(fā)梳下,低著頭向后退到一棵樹側(cè),讓自己重新變得不起眼。
蕭莫轉(zhuǎn)過頭時,已是嘴角噙笑,面如春風(fēng),“什么事?”
那婢女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她朝著蕭莫一福,輕聲說道:“我家姑子說,夫人看管她甚嚴(yán),她無法出來與蕭郎見上一面。這是她繡好的帕子,還請蕭郎收下?!?p> 卻原來是張錦在遞上信物,以安撫不曾見到她的愛郎的心。
蕭莫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他挑了挑眉,道:“你家姑子有心了?!币膊恢遣皇菑埦_的錯覺,他在說到‘有心了’三個字時,加重了音。
那婢女遞過帕子。
蕭莫伸兩指拈過,見那婢女盯著自己,他把帕子放入了懷中。
見那婢女還不動,他挑了挑眉,“還有事?”
那婢女垂下眼來,低聲說道:“沒,沒事。”
在蕭莫地盯視中,她怏怏退去。臨去時,朝躲在一側(cè),像個隱形人一樣不起眼的張綺瞟了一眼。
那婢女一走,蕭莫便把手帕拿出,順手揉成一團(tuán),他反手便丟入林子中。
看到他這個舉動,張綺睜大了眼。
蕭莫看向她,勾手道:“過來。”
張綺咬著唇,小步走近。
走著走著,她眼眶一澀,低聲說道:“剛才那婢子看了我一眼。”
蕭莫挑眉看著她。
張綺訥訥地說道:“我怕她是夫人派來的。”
蕭莫等著她說下去。
張綺輕輕脆脆的,把昨日那婦人假裝被她撞得流產(chǎn)之事說了一遍。她說得很詳細(xì),連自己當(dāng)時的應(yīng)對都事無巨細(xì)地說了。
她說完后,蕭莫笑了,“阿綺這是向我求助?!?p> 張綺低頭不語。
蕭莫道:“你既是我的人,向我求助也是應(yīng)該?,F(xiàn)在我知道了,會留意的?!?p> 張綺向他一福,低聲說道:“多謝郎君?!?p> 蕭莫攔住她,順便抬起她的下巴,朝著她細(xì)細(xì)欣賞了一會后,道:“時辰不早了,我得走了?!毙α诵?,他解釋道:“再耽擱下去,姑奶奶只怕會派人過來尋我。也不知我哪里犯了她,怎地想納一個阿綺都這般不容易。”提到姑奶奶時,他的聲音中帶著親近。顯然那姑奶奶對他是十分寵溺的。
張綺自是不會吭聲。
蕭莫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才轉(zhuǎn)身離去。
蕭莫一走,張綺連忙轉(zhuǎn)身,急匆匆地鉆入樹林中。她尋了一陣,終于看到了被蕭莫扔掉的那塊帕子。
這帕子繡得相當(dāng)精致,上面還寫著一個錦字。
這東西若是落在別人手中,少不得又會鬧出一番風(fēng)雨來。
張綺想了想,把帕子撿起放入懷中——暫且收著,說不定什么時候,這個帕子便派上了用場。
然后,張綺轉(zhuǎn)身,迅速地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她擔(dān)心有人在注意自己,她與蕭莫獨(dú)處的時間越久,別人的猜測便越對她不利。
急急回到房中,張綺把房門一帶,靠著它喘息起來。
蕭莫對她志在必得!
幸好大夫人那里阻著。
可是,這張府中,也只有這么安全。她得想法子,得想法子……
她能借的力,實在是太少了。張軒畢竟是張蕭氏的親兒子,便對她同情喜愛,以他的性格,也不會幫手太多。
還有誰可以用一用?
在張綺的琢磨著,時辰過得飛快。見日頭不早了,張綺連忙梳理了一下,轉(zhuǎn)身朝學(xué)堂走去。
張綺趕到時,姑子們已來了大半。
看來她走來,姑子們?nèi)缤R粯?,瞟了一眼便不再理會?p> 張綺重新站在了自己慣常站著的那個角落。
今天又是袁教習(xí)的課,張綺一站定,便有仆人專門擺好幾和筆墨。
袁教習(xí)一進(jìn)來,學(xué)堂里的嗡嗡聲便是一止。
他的身份和才華,在姑子中有著絕對威望。這小小的學(xué)堂里,便有好幾位姑子暗暗喜歡著他。
說起來,以袁教習(xí)的長相和身份,本來不應(yīng)該來給姑子們授課的。可當(dāng)時張氏長者安排他授課時,他一力推去了教授小郎們的事,說是要教姑子們。還直言不諱地說道:他是學(xué)畫之人,這些姑子綺貌華年,正是可堪入畫時。他得近距離與她們處一處,好畫出流傳千古的仕女圖來。
他說得振振有詞。張氏的眾位長者倒也信了。這個時代,各大家繪畫時,著實喜歡描繪女子的梳妝打扮起居言笑。凡擅畫者,無不是精于仕女圖。
當(dāng)然,張氏長者一點也不介意地把他安排到了這里。最主要的緣故,便是因為整個建康的人都相信袁教習(xí)的人品,知道以他的高潔和自在,不會做那種勾引小姑子的沒品之事。
便如晉時的阮籍,便是睡在婦人之側(cè),舉天下的人都信他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