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山,層巒疊嶂,古柏參天,怪石奇水隱匿山中,乃是一處風(fēng)景絕佳之地,同時也是大趙王朝境內(nèi)武道門派,卦山派的所在。
卦山派,于四百年前創(chuàng)立,經(jīng)歷不少風(fēng)波,卻依然屹立不倒,門中武學(xué)高深之輩數(shù)不勝數(shù)。據(jù)說光是卦山派外門便有三千弟子,大趙王朝地廣人多,每年除了武試收入卦山派的弟子之外,還有許多人是慕名而來,拜師學(xué)藝的。
當(dāng)然,卦山派還有內(nèi)門,只是這內(nèi)門神秘,就是很多外門弟子都不熟悉,更不知道其所在,只知道內(nèi)門弟子地位崇高,每一個的修為都是深不可測。
此刻在最為神秘的內(nèi)門一處,青松古道,涼亭深澗,在那涼亭之中卻是端坐著一名少女。這女子一身青衣,手戴玉鐲,一頭秀發(fā)只用一個簡單的布頭束著,幾縷青絲垂在額前,閉目深思。她身前兩三尺的空中,赫然漂浮著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劍。
長劍并無依托,十分詭異的漂浮在半空,仿佛有一個無形的手在托舉著一般。
少女面頰如玉,過了很久,她才會十分悠長的吐出一口氣,又或者吸入一股氣,一吐一吸,便是一炷香的時間。
從這少女坐到這里為止,只吐吸過百次。
便在這個時候,遠(yuǎn)處緩緩走來一個穿著麻布短衫手腳都挽起,露出手臂小腿的老頭,這老頭頭發(fā)倒是整潔的束起,用一個青色的麻布綁成一個圓骨朵,若是再扛一個鋤頭,倒像是一個在田間勞作的老農(nóng)。
只是這老頭腰板筆直,面色紅潤,粗獷中又夾雜了一絲文人的墨氣,卻是有些怪異。
老頭看到?jīng)鐾ぶ械纳倥瑩u頭道:“別等了,他不會回來了!”
少女睫毛微微一動,卻是緩緩張開。
“父親,你說不等,是因為他不想回來了,還是他死了?”少女聲音平淡,聽不出其心境。
“有區(qū)別嗎?”老頭問道。
“若是他不想回來,倒也罷了,若是死了,那便是有修為極高的人對他下手,我自然是要為他報仇!”少女說的理所當(dāng)然。
老頭搖頭,道:“若是有人能殺得了他,那這殺人之人你又如何能對付?到時只能是由我親自下山報仇,可惜并不是那樣,那小子教過我他參悟出的那門神法,我并未完全參悟透徹,但做一些基本的推算還是可以的,前段日子我推算過,他的確是死了,但卻是死于天地反噬,實在是怨不得任何人,所以你和我都不用下山了!”
聽到這話,那少女身子微微一顫,卻是沉默許久,并不說話。
是啊,若是有仇人,殺了即可,但若仇人是天地,又能怎樣?
難道要屠天滅地?
又過了片刻,少女才緩緩出聲問道:“父親,你會不會算錯?”
“不會!”老頭很認(rèn)真回道,語氣中透著一絲沒落和傷感,顯然他口中死掉的那個人,在他心里的位置極重。
唰的一下,少女面前漂浮的那一柄長劍竟然是瞬間消散無形,化作了一道道真氣,最后匯入少女手腕上的玉鐲內(nèi)。
那劍,竟然是武者真氣所凝。
“回去吧,凝劍真法需心平氣和,你心已亂,最近便不要再練功了!”老頭雖然傷心,但語氣中也透出一絲疼愛。
少女點點頭,低著頭從涼亭起來,跟隨老頭離開,只是她走了一路,淚珠便飄了一路,只是卻是沒有半點泣聲傳出。
人已逝,淚已涼,來年花仍開,人卻斷愁腸。
……
卦山派內(nèi)門神秘,眾人所熟知的還是其外門,而每年從各地武試中吸納的弟子一般來說都會成為卦山派的外門弟子,運氣好的,甚至可以成為某執(zhí)事或者某長老的親傳弟子。
而那些自行從各地趕來投師的,便沒有那么好的運氣了,外門中設(shè)有一堂,叫做雜役堂,所有自行投師的都要先在雜事堂做滿兩個月雜役弟子,之后才有機會通過‘門試’的方法成為外門弟子。
自然,雜役弟子也是有機會學(xué)習(xí)到武學(xué)的,只是卻是要用門派貢獻(xiàn)去兌換,而門派貢獻(xiàn)的來源,便是要通過干各種雜活兒來獲得。
例如清掃登山石階,例如在后山溪澗中打水,又例如幫助外門弟子、執(zhí)事甚至長老去附近鎮(zhèn)子里購買物品,這些都可以獲得門派貢獻(xiàn)。
此刻,刑天和另外六十多人一起站在一個寬大的青石院中,等待負(fù)責(zé)雜役堂的執(zhí)事。
在場的這六十多人都是昨日從三百多名投師的人中挑選出來的,其中不乏拳法修為在第八重,甚至第九重淬體成功的人。卻是因為這些人年紀(jì)大都超過了十五歲,過了參加武試的年齡,所以只能是以這種方式投入卦山派。
有的人,年紀(jì)已經(jīng)超過了二十,甚至是三十歲,這樣的弟子即便是淬體武者,今后的成就也不會很高,打拼幾年能成為外門的一個執(zhí)事,便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
刑天站在這六十多人當(dāng)中并不顯眼,這里的人大都互不相識,所以也不交談,只是安靜的等待。
烈日當(dāng)頭,這些人等了足足一個時辰,才見一個穿著長褂,年紀(jì)在三十歲開外,雙手背在身后的外門執(zhí)事從外走進(jìn)來。
這執(zhí)事眾人昨日見過,叫做賈貴,負(fù)責(zé)雜役堂。
“見過賈執(zhí)事!”
院中眾人看到賈貴過來,趕忙行禮,恭敬有佳。
賈貴背著雙手,邁著八字步走了進(jìn)來,先不說話,而是環(huán)顧一周后才慢悠悠的道:“我這雜役堂每兩個月都會有人通過考驗,成為外門正式弟子,同樣,每兩個月,也會有一批新人來,就像是你們,事先說好,我交代的活兒都給我干利索了,其他的事我不管,也沒心思管……”
“那我們什么時候練功呢?”這個時候,人群中一個雜役弟子出聲問道。
賈貴眉頭一皺,似乎不喜歡自己說話的時候被人打斷,卻是呵呵一笑,看著那個雜役弟子道:“我說了,除了我交代的活兒之外,其他一切我都不管,你們愛什么時候練功就什么時候練功。記住,你們并非是通過武試選拔進(jìn)來的弟子,要上位,要成為正式弟子,就必須在這雜役堂干滿兩個月,兩個月之后會有測試,通過了可以成為正式弟子,通不過,你們可以選擇離開,又或者繼續(xù)在這雜役堂干下去,直到通過……”
“另外,想要學(xué)武,可以到外門藏武閣里抄錄武學(xué),只是須得有門派貢獻(xiàn)才可,我知道你們當(dāng)中有不少是帶藝投師的,如果將你們所學(xué)的武學(xué)貢獻(xiàn)給門派,也可以獲得一定的貢獻(xiàn)。好了,說了這么多我嗓子也啞了,一會兒我叫到名字的上前領(lǐng)了雜役弟子的腰牌,便去干活吧,另外說一聲,如果沒有完成我交給的任務(wù),第一次警告,第二次便逐出雜役堂,這輩子都別想成為卦山派的弟子!”
眾人一聽都是心中一寒,而此刻賈貴讓人拎來一個大口袋,里面滿是寫著名字的木牌。
“薛仁杰,你今日去柴房,砍四百斤木材……”
“張長庚,你今日到廚房,到后山小溪中打水,打滿六大缸水……”
“孫二狗,你也到柴房,砍四百斤木材……”
……
“林岳峰,哼,你去果園,挑五百斤大糞施肥……”此刻,賈貴看到一個雜役弟子上來,卻是冷哼一聲道。這個雜役敵人便是剛剛在他說話的時候插嘴的那個,后者聽到自己要做的事后先是一陣錯愕,隨后便是有些惱怒道:“賈執(zhí)事,憑什么我的活兒要比別人的多,而且,還……還是那種污穢的活兒?”
賈貴面色一變,冷聲道:“憑什么?我掌管雜役堂,你們身為雜役弟子就得聽我的,這難道還不夠?而且讓你做你就做,哪那么多廢話,不愿意做就滾下山去。”
那叫做林岳峰臉上一陣青白,卻是想到人在屋檐下,只能是將心中一口氣咽下,拿著木牌轉(zhuǎn)身離去。
輪到刑天,那賈貴給安排的是清掃上山之路中段九百六十五階石階,這活兒也不算輕松了,刑天二話不說,拿著木牌便向外走去。
走到外面,刑天暗道即便是在這小小的雜役堂,也是有不少紛爭,只是對于自己來說,雜役堂只是一個跳板。
拜入卦山,這件事是師父曲沖在臨終前交代自己的事,而且曲沖還交代過,要從這外門雜役堂做起,一步一步提升上去,穩(wěn)扎穩(wěn)打。刑天知道師父乃是一代奇人,他說的話,交代的事,定然有其原因,所以刑天并沒有拒絕。
清掃上山的石階,這并不是一個簡單的活兒,那九百六十五個石階如果都掃一遍,沒有五六個時辰是想也別想。好在刑天早已不是當(dāng)初那個先天不足的少年,此刻,已經(jīng)是淬體境武者的他要應(yīng)付這個活兒還是比較輕松。
只是掃完那九百六十五個石階后,也已經(jīng)是日落西山,刑天扛著大掃帚,匆匆趕回雜役堂,交了牌子,便看到有專門負(fù)責(zé)記錄雜役弟子門派貢獻(xiàn)的執(zhí)事在自己名字下面畫了一道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