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吵什么呢?”
白珺和王柳柳爭執(zhí)間,舞蹈室的門又一次被推開了,一男一女走了進來。走在前面的男人長了張方正的國字臉,一臉的不茍言笑,正是舞蹈系的系主任袁長平。
袁長平一進來,原本還在竊竊私語的幾個女生立刻閉了嘴,王柳柳惡狠狠地瞪了白珺一眼,卻也沒再開口。張珊珊還是那一副欲言又止的小媳婦樣子。
“今天舞蹈室不開放,你們不知道嗎?”袁長平語調平平地問。
王柳柳說:“袁老師,幾個學妹說是有幾個舞蹈動作練得不熟,想讓我和珊珊指導一下。我們想著舞蹈室沒人,所以就……”
“我剛才在門外聽到,你們好像在討論什么角色的事情?”跟著袁長平一起走進來的女人開口問。
這女人看起來四十歲上下,臉盤小巧精致,眉眼長得很是溫順。雖然看起來就像是鄰家的阿姨一樣和和氣氣,但就是卻讓人無法忽視她的存在。
事實上,安寧從她一進門,注意力就沒有離開過她身上。
這是她今天第二次想感嘆“萬萬沒想到”了——萬萬沒想到鄭唯所謂的“老朋友”竟然是唐荷。
唐荷這個名字,現在的大多數人都沒聽過。她出生書香世家,祖父是個很有名的外交家,父母也是著名的學者。唐荷十八歲之前都是被按照大家閨秀的標準培養(yǎng),直到她大學加入了話劇社之后,對表演的熱情前所未有地膨脹起來。
為了能演戲,唐荷和家里鬧翻,她一氣之下,改名換姓,獨自闖進了電影界。
算起來那也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不過唐荷在演藝圈里只是像曇花一現一樣演了兩部電影,這兩部電影都因為各種原因,沒能在國內市場上映,但是卻在海外市場受到贊譽。
拍完這兩部電影,唐荷就迅速地在演藝圈里銷聲匿跡了。
安寧之所以知道唐荷這個人,是因為前世曾經反復研究過這兩部電影中的《黑白》。安寧當時也才入行沒多久,因為演技力壓同輩的演員,她就不免有點得意,覺得自己屬于“天才”之流了。
直到無意間看到了《黑白》這部電影。
這部電影描述的是戰(zhàn)亂時期的一段愛恨情仇。女主是個愛國女學生,男主卻是個在皇軍面前伏低做小的漢奸。他們在亂世相遇,從此后拉拉扯扯,個人的愛恨和國仇家恨混雜在一起,無奈又凄涼。
唐荷在這部戲之中的表演舉重若輕,渾然天成。安寧簡直無法相信她那時才只有二十歲。
可以說,是唐荷給了她當頭一棒,讓安寧徹底拋開了對自己“天賦”的執(zhí)著,從此以后開始不斷鉆研演技。
現在,唐荷輕輕一問,王柳柳和張珊珊卻不敢答。
白珺氣憤道:“是有些人試鏡沒選上,就在背后胡編亂造,無中生有地中傷別人?!?p> “我說的本來就沒錯,那天試鏡誰表現得最好大家心知肚明,結果最后卻選了白珺,不是有內幕是有什么?”
唐荷笑道:“這么說來,你覺得自己的表現最好了?”
白珺冷笑了一聲:“當然不是,就她那半吊子的水平?!彼f著把安寧往前一拉:“表現最好的人就在這站著呢,要問也是人家來問,你們不知道瞎操什么心?!?p> “你……就是安寧?”唐荷把安寧打量了一番,和氣地問她。
“是。”
“聽鄭導說,你是他新戲的女主角?”
王柳柳和張珊珊對視了一眼,兩人臉色都不大好。原來以為是白珺撿了個大便宜,安寧心里肯定也不痛快,誰知道人家是被挑去當女主角了。
安寧從容答道:“是,今天也是鄭導讓我和白珺過來聽您指導的。”
“你今年才二十三歲,要挑鄭導這部戲的大梁,恐怕不容易啊?!?p> “演戲這件事,本來就與年齡無關,只與實力有關?!?p> 唐荷與袁長平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說的也對,這樣吧,既然你和白珺在戲里也有對手戲,那就現場表演一段,用實力來堵一堵別人的嘴,怎么樣?”
“好,我沒問題?!卑赚B立刻高聲叫起來。她自從拿到劇本之后,已經把小馨的幾場戲反復看了好多遍,臺詞記得牢牢的。
安寧也點了點頭:“好。”
唐荷從背包里抽出劇本,翻了翻道:“就演一段生死離別的戲吧?!?p> 那就是小馨臨死的那段戲了。
——
幾張凳子并排拼在一起,權當是小馨躺著的病床。
白珺躺在上面,安寧跪在一旁握著她的手。
“怎么辦,我覺得有點緊張。”
安寧捏了捏她的手:“別怕,上次試鏡你不是就表現得很好嗎?”
“那時候臺詞少啊,而且,沒有人虎視眈眈地盯著我?!卑赚B努了努嘴,安寧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王柳柳和張珊珊并排坐在一起,眼神并不是很友善。
快速眨了眨眼睛,安寧伸出一只手來把白珺額上的碎發(fā)輕輕拂開:“那有什么好怕的。放心吧,小馨,你不是還有我嗎?”
隨著安寧的動作做完,白珺的心居然奇異地安定了下來。好像自己真的變成了那個無依無靠的小馨,唯一能夠依賴的,卻是比自己更加命苦的喜慶。
“可以開始了嗎?”唐荷問。
安寧點點頭。
“那就開始吧?!?p> ——
小馨和喜慶,這兩個本不該有任何交集的人,卻在一家叫做“蟲二”的會所里面認識了。
所謂蟲二,風月無邊也。
喜慶此時已經跟著良哥學會了吸毒,也已經拋棄了那些對美好生活的幻想。她活得無比實際,畢竟沒什么比養(yǎng)活自己更重要。
甚至,漸漸地,她居然能夠在這風月場里如魚得水地混下去了。
而這里的其他姐妹,大多也過著和喜慶一樣的日子。白天形容枯槁,迷醉在毒品的快感里;晚上濃妝艷抹去上工。
直到有一天晚上,喜慶接到了一個電話,她帶著濃妝匆匆地趕到了小診所,見到了奄奄一息的小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