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然人營寨的中心大帳里,一名男子端坐在帥案之后,這男子一手拿著書籍正看的津津有味,一手卻不時地拿起水袋抿上一口小酒,看起來雖有些不倫不類卻也顯得悠閑自得。
這男子正是柔然頭兵可汗郁久閭阿那瓌,阿那瓌畢竟在北魏首都洛陽帶過很長一段時間,對中原的風土人情頗有了解,他在漲了見識的同時也難免染上了些附庸風雅的壞毛病,這些毛病本來也是無傷大雅,但是一個品味真的很差的人卻喜歡學人家附庸風雅,那就難免做出畫虎反類犬,貽笑大方的事情了。
阿那瓌明顯就是這種人,不然這一項粗獷的草原漢子營帳里怎么會有屏風呢,有屏風當然不算什么,只是這一副鴛鴦戲水的屏風出現(xiàn)在大汗的帥帳里,就真有點不合時宜了……
“大汗!陳宇來了!”進來說話的不是旁人,正是在陳宇手下吃過虧的郁久閭逗活。
阿那瓌眼睛頓時一亮,輕輕把書放了下來,大笑道:“哈哈,真是有朋自遠方來,來了多少人?”
逗活大字不認識一個,當然也沒發(fā)現(xiàn)阿那瓌這奇怪語句中的問題,他心道:大汗就是大汗,漢人的學問懂得真多,以后自己說不得也要多學幾句,不然真顯不出高大上的感覺……
逗活心里想歸想但嘴上也立即回答道:“一共六個人,都是十七、八歲的樣子,最大的也就二十左右!”
“?。俊卑⒛黔勔荒槾裘葼?,過了一會才疑惑問道,“你說陳宇帶了不到十個人,還全是小屁孩?”
“那小子自己本來也是小屁孩,帶幾個小屁來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們還用列陣示威嗎?”逗活輕聲詢問。
“就這幾個人還列陣個屁啊,人家明顯就是不怕你,你還示威什么意思,你去把他迎進來吧!”阿那瓌苦笑搖了搖頭,“算無遺策的顏公子,這名頭我在京城的時候就聽過,他本事多大我不知道,但是膽子卻著實不小??!”
逗活之前吃過陳宇的虧,心里一直記恨著,雖然阿那瓌不讓他再繼續(xù)示威,但逗活可不愿意罷手,他在大營門口安排了兩排騎兵,每人都背著弓挎著刀,等陳宇等人走來的時候,這兩排精銳士兵立即拔出大刀舉了起來,瞬間一陣陣蕭殺之氣就順著空氣就傳了過來。
“這些人武器衣甲看起來都蠻精良的,柔然人什么時候這么富裕了!”李虎低聲嘟囔道。
“富裕個屁,你沒看也就眼前這些人衣著整齊武器也還不錯嘛,這是他們用來死撐門面的,不信你一會進去看看其他普通的軍士,那窮的恐怕不比叫花子強多少,哎!什么時候這淳樸的草原漢子也喜歡擺譜了,真是世風日下??!”錢二狗一臉不屑說道。
錢二狗嗓門故意開很大,近前的柔然人都聽得一清二楚,這些人懂漢話倒也不少,很多聽了二狗的話后一下子臉就紅了,草原人也極好面子,被人當眾揭穿頓時也有些不好意思,剩下那些不懂的,被同伴一傳也都懂了,這下逗活好不容易營造的蕭殺之氣一下子就弱了幾分。
陳宇等人本就不畏懼這刀林箭雨,坦然自如的就大步走了進去,走到帥帳門前,逗活立即伸手攔阻道:“陳將軍一人進去即可,其余的人都在外等候!”
逗活這句話本來也沒什么,人家首領(lǐng)會面,跟班的侍衛(wèi)等人在外等候也實屬正常,而且陳宇身后這幾人卻也實在都太年輕了,逗活也理所當然認為他們都是跟班的侍衛(wèi)。
“這幾人是我的兄弟,我能進的地方他們就能進,他們不能進的地方我也不會進,不過他們不能進的地方如今還沒有呢!”陳宇說話聲音不大,語氣卻充滿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這……”逗活還真怕陳宇轉(zhuǎn)身就走了,這次會面不但花了不少心思,而且還要承擔后方被其他勢力進攻的風險,逗活哪會讓陳宇這么就離開,不過他卻也不想放這么多人進去,畢竟里面也只有頭兵可汗一人而已。
“哈哈哈,中原有句話叫英雄出少年,今日一見果然不假!”阿那瓌已經(jīng)走出營帳了,陳宇外面說的話他都聽清楚了,人家畢竟是自己邀請的,如今人家在外面都嚷嚷半天了,自己也不好意思再賴在里面不起來了。
“中原還有句話叫老當益壯,今日一見頭兵可汗,感覺說的正是可汗你??!”陳宇也笑著說道。
阿那瓌如今正是盛年,和老當益壯實在不相干,阿那瓌看了看氣定神閑的陳宇,也沒有出言反駁,“陳將軍還有這幾位小將軍里面請!”
“大汗請!”陳宇假意伸手讓了下,然后大步徑直走了進去,而且還走在了頭兵可汗的前面,頭兵可汗心里頓時不悅,恰巧這時候陳宇又回過了頭,頭兵可汗還道這小子發(fā)現(xiàn)了不禮貌,準備等他先進,卻不想陳宇原來是和那同來的幾人有話說。
“你們還是別進來了,這里營帳地方太小,大家都進來就無處落腳了,你們就在外邊候著吧!”陳宇說罷便徑直走了進去。
頭兵可汗的營帳當然不會小,這明顯是陳宇在故意找茬,頭兵可汗臉色一寒依然沒說什么,也跟著徑直走了進去,見陳宇已經(jīng)在一旁坐下,頭兵可汗倒也松了口,心道好在這混小子沒把自己的主位給坐了,不然大家還真就沒法玩耍了……
陳宇進了營帳后肆無忌憚的掃視著這里的擺設(shè),不時的還撇了撇嘴,做出一副不屑的模樣,他相信自己越表現(xiàn)的有恃無恐,阿那瓌反而越會忌憚自己。
陳宇打定主意,不管看到什么都做出了一副不屑和鄙夷的表情來,然而當看見營帳里這鴛鴦屏風后,陳宇覺得自己的表情完全沒有裝的必要了,來真的就行了……
“大汗不愧是在京城住過的人,這品味真是了不得??!”陳宇陰陽怪氣的說道。
“聽說陳將軍本來也是京城人士,而且還是朝廷小官員手下侍衛(wèi)的兒子,你這出身能混出今天這模樣也實屬不易啊!”一旁的逗活冷嘲熱諷道。
“大汗!這里也不需要奴婢端茶倒水,我們說話是否讓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先退下呢,不然白白擾了我們談?wù)碌臍夥瞻?!”陳宇不咸不淡的說道。
逗活四周看了下,并沒有發(fā)現(xiàn)有奴婢在這,再看看陳宇那憋著要笑的表情,才知道對方是在諷刺自己,立即拔出刀來怒道:“你說誰不三不四,我堂堂大汗表弟,哪里像奴婢了!”
“恩?閣下確實有些面熟,之前我三千步兵大敗柔然萬余騎兵,那個指揮的將軍和閣下倒有幾分相似,不過那將軍逃跑時極其狼狽,倒不如將軍這么跋扈?!标愑罴傺b隨意說道。
“你……”逗活氣的又把刀握緊了些,他指尖都已經(jīng)有些微微發(fā)白,看那樣子已經(jīng)隨時準備用大刀和陳宇玩會血戰(zhàn)到底了……
“逗活!別沖動?!卑⒛黔劤谅曊f道,他聲音不怒而威,立即讓逗活清醒了過來,也把握手的刀放松了。
“原來閣下就是逗王爺,逗王爺別客氣,你也請坐??!”陳宇一副主人的模樣說道。
“我叫逗活……,不是逗!”逗活從喉嚨擠出聲音道。
“大汗!我們說話是否能讓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先退下呢,別擾了我們談?wù)碌臍夥?!”陳宇又一本正?jīng)的把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
“沃日……”逗活再次握緊彎刀,心想別攔著我,我要投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