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就是裂縫的出口了,此時似乎眾人都有些幻覺,感覺這個出口比起來進(jìn)入時的那個裂縫小了好多,僅僅是比一個人高一個頭罷了。走出去后,行者馬上感受到上方一陣冰涼襲來,抬頭一看,星星灑灑的雨點就落在臉上,原來在這個世界是雨天,天空呈一片灰白色,宛如騰云駕霧后看到的天境。
行者和小男孩率先走出了裂縫,一陣莫名的傷感從的四面八方涌來,鋪天蓋地,無處藏匿……冰涼的雨水落在眼旁,就像傷感的淚水一般,又眨眼間就消失了。
眼前似乎是一個有過人類蹤跡的森林,一些廢棄的金屬柵欄無力地或倒,或歪斜地站在幾棵樹中間,銹跡斑斑,敗折。部分的樹已經(jīng)落葉枯黃,四季常綠的巨樹棵棵聳立,輕柔地留下幾片模糊的陰影,或者漫不經(jīng)心地在一片淺淺的積水中照照鏡子,又?jǐn)D入天空一角。
這個場景,仿佛人類消失后的幾千年,這比創(chuàng)新世界要晚多了。失憶者來這里一定會喜歡的吧。幾個人就像貿(mào)然闖入森林的幾個孩子,探險的心畏懼著、生疏著……這幾千年的雨落在了眾人身邊,有時激起水花,亦或埋入土壤。
不僅是兩人,其他人震撼的同時,也被這一絲若有若無的傷感曲折盤繞,最后包圍。這也許是歲月的傷痛,打開的鑰匙也許就是這細(xì)雨。
細(xì)雨蒙蒙,卻顯得洋洋灑灑,仿佛帶著這天空一同落下,宏大卻無影無蹤。小男孩也有一絲黯淡,趙空璟表情木然,似乎一進(jìn)入這里就這樣了。
“四季過老梧桐發(fā)芽/記憶里有雨不停下......”
只覺得這首歌的意境好像,鄭佳辰是從那個老舊的收音機(jī)里聽到的。眼前的森林因那層細(xì)雨而朦朧陌生,帶著淡淡的一抹白霧在三維世界中無限延申著——仿佛真的會動、會談笑,也會和來客喝一杯溫茶,也會像智子一樣很講究茶道。只不過似乎這細(xì)雨顯得這茶有些冰涼了。也許真的和那本書中寫的一樣,一切生物都是三維蟲子,卻學(xué)著四維生物而爬行,稚拙。
找了一個方向,眾人就開始了隨意式的森林探險,只不過路過一片片森林,它們似乎并沒有敵意,或許本該如此。
穿行,過客。
每邁過一處人類建筑的殘骸,就仿佛跨越了千年之久,又想起了創(chuàng)新世界的金屬繁華,真的有一種戲謔的反差感啊。
鄭佳辰一瞬間似乎忘記了那個女孩還是個俘虜,沒有什么東西可以阻止她悄悄逃走了。一個悲觀的念頭在雨中顯現(xiàn),要是就這么消失在了似云似霧的細(xì)雨中,消失在這片朦朧一片的密林里,那會怎么樣?也許會融為一體,然后等待著下一位孩子迷失在這里……這個過程可能持續(xù)百年。他又想起了一句話,是一個作家說過的。
“池上聽雷階前看雨,花開千年人猶不老”……
緊接著他又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但若是真是這樣呢?要是本來這片森林就是人的情感匯聚而成呢?不然那一份虛無縹緲的空靈怎么似乎深刻入骨呢?
趙空璟無意地走著,反倒不像在趕路,倒像是在雨中漫步,悠閑而浪漫。朦朧中她有一次微仰著頭,看向天空的目光仿佛真的在低聲嗚咽,和若有若無的天空的呼喚融為一體,目光幽怨深遠(yuǎn),卻也是迷茫。接著她又垂下頭,也許是感覺到了什么,秀發(fā)在雨中披上一層水霧,此刻的她仿佛只是個神秘的夢。
鄭佳辰一時間也有了一絲憂傷的浪漫情調(diào),其中憂傷占了三分之二。它們就隱藏在空氣中,輕緩地吸入又呼出。
雨本無情,帶來的卻又是深刻入骨。
小男孩不禁想起了音樂,兩者的共同點是簡約,但又飽含深意。音符再動聽,也只是空氣的輕輕振動,雨點再朦朧,仿佛也只是清水穿過云霧。那么欣賞它們的人們是觀點的驅(qū)使還是本心的指引?最久遠(yuǎn)的古代也有人會欣賞這一切嗎?
眾人這一動身,就走了五個小時。相遇了無數(shù)樹木在塵煙中,錯過了無數(shù)樹木在云霧里。眾人的冒險似乎永遠(yuǎn)不會結(jié)束,還是說這僅僅是迷失的一部分?
一路無言,仿佛一群吵了架的孩童。就連藏心王子也沒有多說什么,默默地走著。
在這個世界里,眾人注定迷失,這是唯一的結(jié)局。
眾人看到一棟高樓幾乎是瞬間破霧而出,眨眼間便出現(xiàn)在了林子中央后?;謴?fù)了半麻木的神色,找到了入口,走了進(jìn)去。
一進(jìn)去就正對著一個空曠的大廳,紅綢緞似的地毯,墻上各種木框名畫,桌角還有一個插了幾只花的瓷花瓶。而且此刻眾人正前方的大門前,站著一個人。
那人先是自顧自地笑笑,然后說:“通過朦朧之境的人不容易啊,串界者?!?p> “還有人來過嗎?”行者問。
“無可奉告?!?p> 行者冷冷地看著他,目光不帶一絲感情。
“我們走吧?!毙姓吆湍莻€人對峙了一會,最終選擇了離開。反正房子里有裂縫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如直接忽略。
“這個房子里有裂縫嗎?”鄭佳辰直接問道。
“不知道,我這里有著無數(shù)的裂縫。只是不為人所見而已?!彼α诵?。
鄭佳辰仔細(xì)地觀察他,卻是什么破綻也沒有,似乎是一個完美的微笑木偶。但就是越完美,越值得懷疑:“這里之前來過人。”
他也不說話,只是微微笑著。
接下來,小男孩的話卻讓眾人一驚。
“你還把至少一個人藏在了這里。”鄭佳辰說完后直接和那個人的目光對視,“讓他出來?!?p> 那個人目光冷淡了幾分,說道:“是?!苯又灰娝忠簧?,旁邊一扇門突然就打開了,一個人滾到了那人身旁,眾人才發(fā)現(xiàn)他被綁的結(jié)結(jié)實實的,連雙腿都被纏住了,嘴巴里還塞了一塊布,此時驚恐地望著所有人,尤其是那個把他綁住的那個人。
行者這才看清他是誰,心中泛起一陣熟悉感。這人正是回溯者。回溯者看到行者的時候遲鈍了一下,接著就掙扎起來,似乎想要說些什么。
那個人一把扯掉回溯者嘴上的布,回溯者馬上說:“幫幫我!我被……”說到這里的時候戛然而止,因為他感覺到旁邊的那個人正用陰冷的目光注視他,這讓他禁不住發(fā)抖。
行者上前一步,剛要開口,鄭佳辰卻是先說話了:“你從哪來的?就算我們救了你,你能往哪里跑呢?”說完直勾勾地盯著回溯者,眼神仿佛要把他看穿一樣。
不遠(yuǎn)處的趙空璟幾乎馬上明白了鄭佳辰的意思。這句話看似是正常的反問,用來譏諷那個所謂的回溯者的,其實這句話還是在問“出去的裂縫在哪里”。她表面上冷淡地看了鄭佳辰一眼,什么也沒說。
回溯者一時間沒明白鄭佳辰的意思,愣在了那里?!拔摇卑胩觳耪f,仿佛明白了什么,以為對方是打算把他丟下了。
“我可以跑的,不會拖累你們!請救救我,往……”就在他剛要說出可以往哪里跑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嘴巴說不出話來了。他驚恐地動動嘴巴,一點聲音也沒有,他不禁恐慌了起來,表情帶滿了哀求。眾人也都是驚訝,看來門前的這個人真不好惹。
“既然如此,我們走了。”鄭佳辰嘆了口氣,做出了失望的表情。他也不廢話,知道從他這里也得不到什么了。
本來行者和其他人還要問些什么的,但鄭佳辰執(zhí)意要走,眾人莫名其妙,只好跟著他來到了外面。背后回溯者絕望幽怨的目光一直盯眾人離開。
“東邊就是裂縫。”出來后鄭佳辰平靜地說。但他并沒有說原因,這個判斷一半是靠運(yùn)氣,一半是感覺指使,還有一小部分是第六感。
見他怎么也不肯說原因,行者盯著他的雙眼,最終卻是相信了他。帶著大家就向東走去。趙空璟淡然的臉上不禁有了一絲疑惑,難道因為一句話,行者就用大家的生命冒險,這真的值得嗎?
不論怎么說,此刻又回到了細(xì)雨中。剛才屋中殘留的溫暖在眾人身上也逐漸消逝殆盡……
“薄衾孤枕,夢回人靜,徹曉瀟瀟雨?!?p> 不出所料,在兩個小時后,行者幾人就來到了裂縫入口。這次里面似乎有聲音,像是從極遠(yuǎn)的地方而來。可以肯定的是,和這片樹林的寂靜格格不入。眾人都感到了一絲異樣,還是鉆了進(jìn)去。
越靠近裂縫另一邊的出口處,這聲音就越大。行者一躍而下,踏在了地面上。
這是一個音律世界。
“咚!”剛進(jìn)去,就一陣打擊樂在四周,帶著低音炮的震撼,仿佛地面都在搖動。周圍全是各種樂器的聲音,似乎在彈奏一首歌,只不過這首歌嘈雜而且喧鬧,容易讓人分心,和八十年代的搖滾也許有一絲相似,但在聽起來卻相差甚遠(yuǎn)。仿佛這純粹是為了大聲而大聲,為了低音而低音,沒有配合流暢的音樂美。
眼前的景象很是怪異,剛剛的世界明明是白天,現(xiàn)在卻是黑夜。樓房通體閃爍著歌種虛擬圖案,五彩的光四射,閃爍不停,仿佛在隨著節(jié)奏而變化。整片街道都在這些奇異的光的照耀下變了顏色,天空漆黑無邊,似乎這只是一塊幕布,也被燈光照射的五顏六色,怪異中讓人感到強(qiáng)烈不適,尤其是趙空璟和行者。趙空璟淡漠的臉色已經(jīng)抑制不住的難看了,只好一直低下頭。
鄭佳辰倒是無所謂,只覺得太吵了。趙空璟則是不可察覺地一絲緊張,臉上可以看出對這個世界的隔閡。
沙漠王子什么也沒說,但臉上看不出什么不高興的表情,看來是默認(rèn)了。顧思哲倒是緊張地跟在他身后,看不出什么表情。
藏心王子露出一絲驚訝:“搖滾嗎?我喜歡啊。”但鄭佳辰覺得藏心王子他似乎并不知道搖滾是什么,只是在昨晚聽老發(fā)明者一說而已。他還隨著搖滾的打擊樂打起了節(jié)奏。
行者在前面只覺得越走音樂越大聲,越嘈雜越混亂,逐漸刺激著自己的耳膜,心臟也似乎一陣一陣震動。
就連旁邊走來幾個人也不知道。
最先發(fā)現(xiàn)那幾個人的是趙空璟,她一下子便察覺了嘈雜中人的腳步。她裝作不經(jīng)意間向四周看去,卻在紫一片紅一片的彩光中失去了焦點,什么人也沒發(fā)現(xiàn)。彩色的閃光和音樂的震動讓她微微頭疼,注意力正試圖不斷被周圍的景象分散著,但最終她看到一個身影一閃而過。
趙空璟一點也沒遲疑,軍中發(fā)現(xiàn)消息隱瞞不在第一時間上報的,無論產(chǎn)生的后果如何,都要按軍法嚴(yán)格處置。
“鄭佳辰?!彼f。
小男孩還沒聽見。
“鄭佳辰!”她說道。
鄭佳辰這次聽見了,疑惑地確認(rèn)了一下,似乎還有些不可思議。接著走到趙空璟旁邊:“怎么了?”目光還強(qiáng)擠出一些關(guān)切,似乎把趙空璟當(dāng)成了柔弱的小女女。
趙空璟顧不得對鄭佳辰鄙視了,一把把他拉近,說:“有尾巴?!编嵓殉侥腔靵y的腦袋一瞬間不明白這是啥意思。
什么?啥意思?趙空璟難道是猴子……想不到啊,藏得這么深……
好家伙,我明白了。鄭佳辰很快明白了,接著對行者說了些什么,行者微微點頭,馬上讓大家停下。
“怎么突然停下來了?”藏心王子慌忙止步,又向一旁一閃。剛才差點距離前面的人不足三米遠(yuǎn),這遠(yuǎn)遠(yuǎn)低于了他的警戒范圍。
音樂還在“嘭嘭”的重復(fù)想著,眾人除了某人之外都感覺心浮氣躁,難以安靜思考了。果然,除了趙空璟之外,沒有人再看見過那個黑影。
趙空璟又一把把鄭佳辰拉了過來,又給了他一個指示。距離趙空璟臉頰忽近忽遠(yuǎn)的鄭佳辰反倒有些尷尬了,但也說不出什么。趙空璟說完話后,鄭佳辰剛想點點頭,她卻像之前一樣,一把推開了鄭佳辰。力道之大讓他差點站不穩(wěn)。
“我們?nèi)ツ抢??!编嵓殉街钢惶庨_曠的地方。行者也不猶豫,此時他煩躁得恨不得馬上就把這音樂斬成兩半,哪里還顧得上思考,幾乎馬上就同意了。
等到眾人來到那片空曠的地方時,安靜地等待了幾分鐘。此時周圍開始出現(xiàn)黑影閃過,悄無聲息,依舊沒有人發(fā)現(xiàn)。
鄭佳辰悄悄望向趙空璟,后者只是望著一個地方,眼神冰冷。等到他看向那里的時候,只覺得前方的道路都被無數(shù)強(qiáng)烈的燈光掃著,閃爍不停,變換著顏色,什么人也沒看見。
很快,就在行者第三次問什么時候走的時候,那個黑影終于出現(xiàn)了。是一個渾身五顏六色的人,乍一眼看上去就和這路的色調(diào)差不多,倒是可以很好的隱藏自己。
他緩緩地走到眾人十米開外的時候,所有人才注意到他。在眾人的視角中,這人仿佛是作為背景的一部分突然走了出來,帶著一把紫色的劍現(xiàn)身。
行者馬上抽出“瞳靈”,此時就算視力再不好,也看得出來對方手中的東西至少是能殺人的東西。當(dāng)然還可以給蘋果削皮。
這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單純指劍。
隨著他的劍鋒抬起,眾人才驚詫于這把劍的氣勢,似乎只是略輸于戰(zhàn)斗世界的老人。當(dāng)它指向眾人的時候,眾人只感覺全身猛的一震,似乎有一把無形的大錘撞在了眾人身上。
另外兩個人也是相同打扮,和這個人一起同時出現(xiàn)在眾人四周,帶著滿滿的敵意。
還沒等眾人分清楚這三個人,這三個人沒圍住的空就被三只巨大的怪物堵上了。這幾只足足有一層樓高的怪物全身亮紫色,皮膚微微閃爍著身后的彩光,似乎也在隨著節(jié)奏而不可察覺地晃動。這副樣子倒像是放大化的犀牛,只不過牙齒卻是參差而鋒利。
此時的音樂似乎更加巨大了,變得毫無規(guī)律,就連藏心王子也覺得不對勁,眉頭一皺。那三個人和巨大的怪物似乎一點影響也沒有,似乎還悠閑地隨著節(jié)奏抖動,享受聽音樂這一過程。
“嘭”“嘭”“嘭”……
逐漸被周圍的聲音包圍,顧思哲都痛苦地捂住了耳朵。眾人在音樂的影響下對近在咫尺的危險卻是越發(fā)麻木了,甚至需要刻意提醒自己。趙空璟的呼吸也有些急促,但面色沒多大變化,還是一臉嚴(yán)肅地看著周圍的敵人,把這些噪音拒之腦外。
鄭佳辰和其他人只覺得頭腦一片混亂,眼前都成了跳動的色彩。小男孩幾乎敢保證,自己現(xiàn)在是廢物一個了。雖然試圖抗拒這音樂,但絲毫無用,依舊源源不斷地涌入大腦,而且大腦似乎都有一點點被填滿的感覺。
“串界者,你們將會依照約定成為亡靈之樂的一部分?!?p> 三個音律小丑動著嘴唇,聲音卻是一會延后一會提前,交錯在一起。
這種迷失感……似乎剛剛就經(jīng)歷過,只不過和這個完全不同,那還是在一個浪漫的雨天。
“音獸,音獸。
取走他們的生命……
取走他們的生命吧!
他們將會成為音樂新的一部分。
正好缺少一個伴奏……
成為那一個伴奏……”
“我看誰敢動一動!”行者直接喊道,接著就被音樂的長河淹沒了。
“這由不得你,這個小蟲……
串界者,串界者……
結(jié)果?!?p> 音獸撲了上去,第一個對準(zhǔn)的是藏心王子。藏心王子呆滯著,直到最后一刻才幡然醒悟,拿起劍一擋,但身軀卻是飛出了幾米開外。
音獸碰到那把劍的一瞬間,碰撞的地方猛的爆發(fā)出一股音波,直接震得五米開外的人倒退了幾步,心臟同時猛的跳了一下,仿佛在應(yīng)和那一道音波。心臟的那一下猛跳,離藏心王子最近的沙漠王子直接吐出了一口鮮血。顧思哲痛苦地抱著頭,退后幾步,恐懼地看著沙漠王子,神智似乎已經(jīng)不清了。
沙漠王子猛的把顧思哲撲倒,一只音獸的襲擊落空了。顧思哲卻是一臉震驚,還帶著說不清的憤怒:“你干什么推我!”沙漠王子神智還勉強(qiáng)保持著清晰。沒了清晰的神智,所做的一切都毫無規(guī)律,暴露、耗盡心底的每一絲情感,每一絲瘋狂。
行者情緒似乎激動過分了,“瞳靈”在他手中早已是靈活無比,輕盈地順和手臂的每一個動作。他一雙仇視的眼睛仿佛一片血紅,盯著眼前的敵人,對準(zhǔn)一個音獸就是三劍劈過去。幾道音波接連襲來,行者胸口一陣刺痛,退后幾步,只覺得口中一甜,差點吐出一口鮮血。
他似乎憤怒到了瘋狂的地步,殺紅眼了。接著沖上去就是拼死一陣狂打,要打到鄭佳辰的音獸竟被打得連連后退。行者嘴角滲出的血越流越多,然后身體一軟,差點倒在地上。他感覺嘴中含滿了嗓子里涌出的血,卻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轉(zhuǎn)眼間,他又站了起來,和音獸激戰(zhàn)在一起。
“快停下,別打了!”顧思哲突然大聲說。
接著她眼神怪異地走上前幾步,沙漠王子顧不得自己的傷勢,趕緊說:“別靠近他!”接著想要追上前去。
顧思哲陌生地看了沙漠王子一眼,繼續(xù)對著音律小丑說:“我全聽你的,其他人你隨便殺,只要你能放過我就行。”
沙漠王子聽到了,趕緊瘋狂地大喊:“不行!你不要相信他!”不要命了一般擊退眼前的音獸,此時他的眼中只有顧思哲那迷失的背影,面對比她高一些的音律小丑,他看到了音律小丑右手揚(yáng)起的劍,已經(jīng)懸在了她身邊。
他耗盡了最后一絲瘋狂追了上去,似乎絲毫察覺不到嘴角的鮮血已經(jīng)被音波震得滿臉都是,像一只猙獰的怪獸,抓住顧思哲的手臂就要把她拉回去。
但是下一刻,他發(fā)現(xiàn)那把劍猛的一轉(zhuǎn),直接捅向了自己。
沙漠王子一時間愣住了,看向自己的胸口,早就被劍穿透了。他把最后的目光投向了顧思哲,她并沒有像想象中死在劍下。
直到這時,那陣沒由來的瘋狂再也支撐不住了,沙漠王子的身軀僵立了幾秒,“砰”地倒在了地上。表情還帶著微笑。
耳邊的音樂終于消失了,那是一首輕緩而悲傷的小曲兒。
顧思哲無比恐懼地看了沙漠王子的尸體一眼,接著趕緊對音律小丑說:“求求你放過我吧!叫我做什么都行!”眼前的音律小丑似乎是惡魔一般。
下一秒,顧思哲只覺得胸口一涼。接著劍猛的發(fā)出一陣音波,她的表情在呆滯的一瞬間被定格,目光似乎還充滿了不解。那陣音波直接把她轟成了碎肉塊。
“勇士值得好死,”音律小丑對著空氣緩緩地說,“懦夫千刀萬剮。你這樣的人不會成為好背景音樂的?!?p> 說著緩緩垂下滴血未沾的劍。
音獸在趙空璟旁邊停了下來,本來鄭佳辰以為趙空璟必死無疑了,卻是在幾秒后才反應(yīng)過來。
音獸聳動著鼻子,卻是在趙空璟周圍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一副猶豫的樣子。這可把鄭佳辰看呆了,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
過去足足有一分鐘,鄭佳辰才似乎想通了。這個音獸估計是遇到了熟悉的人或者物品,而且那個人對它應(yīng)該很親近。
趙空璟不知道怎么了,目光茫然地看向音獸。剛才沒有躲閃,應(yīng)該必死無疑的,但為什么敵人會猶豫呢?有可能是在計劃著什么,也可能是在顧慮什么。趙空璟一動不動,只是不停緊張地注意著它的動向。
那只音獸最終還是退了回去。此后音律小丑怎么命令,也不肯攻擊趙空璟一下了。
但鄭佳辰可就沒那么幸運(yùn)了,此時的他反應(yīng)力極其遲緩,眼前根本分辨不出相似的事物來。只感覺胳膊被一雙手一拉,就來到了趙空璟旁邊。鄭佳辰不解地看著她。
“它們不會攻擊我,你先躲在我旁邊就行?!壁w空璟的話仿佛在呢喃,但還是艱難地傳到了鄭佳辰耳中,后者艱難地點點頭。
另一邊,藏心王子在和一只音獸戰(zhàn)斗著,明顯處于劣勢。幾道音波過后,他就吐出了一口鮮血,手上疲軟無力,連劍都差點拿不住。
“你們不要插手,我去單獨解決那個家伙。真是礙事?!蹦莻€殺死兩個人的音律小丑看著來回穿梭的行者,這個人似乎不要命了,把手中的劍當(dāng)成匕首用,轉(zhuǎn)眼間便有兩只音獸被擊退了。雖然那把劍砍在音獸的皮膚上,連一個淺淺的痕跡都沒留下,有的還硬生生地撞出了火花。
鄭佳辰和趙空璟兩人雖然沒有音獸近身,但行者打向音獸撞出的音波四起,完全沒有顧及兩個孩子的感受。只是幾秒鐘內(nèi),數(shù)十道音波就在四周炸開。鄭佳辰只覺得胸口一痛,差點倒在地上,趙空璟也是自顧不暇,面色蒼白地站著,身體都在顫抖。
行者又飛快地?fù)]出幾劍,被砍中的音獸吼叫一聲,剛要沖向行者,卻被一個人擋住了。行者想也不想直接拿著劍就打去,音律小丑卻是面無表情,見到行者詭異的速度,手中紫紅色的劍迅速一揮。紫色頓時耀眼地一閃,一道看似普通的音波直接爆發(fā)了出來,不過卻伴隨著一聲轟鳴,行者直接被擊飛出去。而“瞳靈”則直接多出了一道深半厘米的傷痕,替行者擋下了大部分傷害,不然這一擊如果碰到行者,那么他必死無疑。
行者的瘋狂終于到了極限了,他嘴角不斷涌出大量鮮血,面色蒼白無力。他死尸一般躺在地上,急促地呼吸著,像一個垂死掙扎的人。
他也明白,要完了。臉上的瘋狂逐漸褪去,望向四周,五顏六色的燈光中朋友的身影若隱若現(xiàn)。小男孩的身影已經(jīng)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趙空璟面無血色地半跪在地上。接著他看見了兩個人的尸體,只感覺渾身冰冷徹骨。
音律小丑走到了他身邊,但并沒有攻擊行者,只是用冷漠的眼神望著他,就像在看一個可憐人的尸體一樣。
“如你所見,我就是守護(hù)者?!币袈尚〕蟮恼Z言不帶絲毫溫度,“你們是入侵者。不過我們不殺勇士,留你到最后。也許你可以成為下一個音律守護(hù)者?!?p> 五彩的光變換著投射在他的臉上,身后是野獸的吼叫和打斗的嘈雜聲音。他詭異的話語并沒有被行者聽進(jìn)去什么。
他目光死死地盯著小男孩那邊,希望在自己死之前,鄭佳辰不會出事,雖然知道這并沒有用。
音律小丑說完,轉(zhuǎn)身環(huán)顧了一圈??吹洁嵓殉侥沁?,音獸居然反常地都不靠近。他緩緩地向著趙空璟那邊走去,趙空璟目光無神地盯著地面,冷汗直冒。
她在與傷口和混亂斗爭著,眼神晃動而無規(guī)律,絲毫沒有察覺音律小丑的到來。
音律小丑在行者的視線中一跺腳,一道音波就朝著趙空璟撞去。趙空璟最頑強(qiáng)的心理防線被擊潰了,她只感覺無數(shù)嘈雜的音樂正在往腦子里涌著,一下子趴倒在地上。
音律小丑走近了趙空璟,看了她幾秒鐘,隨即抬起劍。那把紫色的劍此時又發(fā)出強(qiáng)烈的光芒。就在這時,行者一劍擋住了他。
他真的是窮途末路了,意志力和絕望讓他做出了這個舉動,只要這股意志力消失,就會像被抽干了血液和靈魂,會立刻死亡。
僅僅是剛碰到這把紫色的劍,行者顫抖的雙腿就無力地單膝下跪,那把劍一直壓到了行者面前才被擋住。“瞳靈”隨著行者的手臂而顫抖著,似乎不堪一擊。
音律小丑沒有收回劍,而是戲弄性的接著向下施力。隨著劍越壓越低,劍身的紫色光芒也越來越亮,同時有節(jié)奏的爆發(fā)出一陣陣音波。
行者最后之力也是異常頑強(qiáng),他用盡毅力死死抵抗著,音律小丑的劍竟然再一次停了下來,被行者的“瞳靈”擋住了。
音律小丑卻是十分平靜。他再一用力,手中的劍鋒居然刺進(jìn)了“瞳靈”之中,行者也頓時感到了一股強(qiáng)大的壓迫力直面而來,執(zhí)念越來越強(qiáng),手中的力量卻是越來越弱。
“瞳靈”在強(qiáng)大的壓迫下,一點點的向著行者的頭靠近。
他的絕望占了上風(fēng),最后視野恐懼地被眼前的這個人所占據(jù),只有他冷漠的雙眼和閃爍著紫光的劍鋒。
他知道完了,這一次的敵人遠(yuǎn)非他可以戰(zhàn)勝的。他在心里默念著:“鄭佳辰,對不起?!?p> 鄭佳辰,對不起……
死亡將會是唯一的結(jié)局。
陰陽之路永不分離!
我只知道大勢已去。
放棄心中的怒氣,
我再無任何顧忌。
一瞬間,百里之外都看到有一束白光沖天而起,幾里外的人都感覺到了大地猛的一震!
行者的眼睛閃耀著金色的光芒,目光瞬間變得銳利,“瞳靈”四條劍紋中亮起了金色的光芒,一直亮滿了整支劍。紫色的劍在它面前顯得黯淡無光。劍身的任何傷痕在一瞬間消失,對方深深刻入的劍鋒也被硬生生崩斷……
前一秒還沒有任何感覺的音律小丑,這一刻卻是感覺面前猛的爆發(fā)出無比驚駭?shù)臍鈩?,自己在其面前就仿佛是一只蟲子。
“你是誰?”音律小丑目光終于有了驚慌,在他說話的時候,行者緩慢地站起身,目光充滿了冷漠。音律小丑慌亂地退后幾步,急忙說,“音獸似乎見過你們,只要好好……”但是聲音卻是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瞬間的低沉嗚咽。
被握緊在手中的“瞳靈”只是稍微一頓,就瘋狂地閃爍起來。在一瞬間,眼前的音律小丑被攔腰斬斷,傷口處赤紅一片,仿佛灼熱的木炭。分成了兩半倒在了五彩的地上。
剩下幾個人目光驚愕,幾只音獸咆哮著沖了上來,行者看也不看憑空一揮,那幾只音獸就被一道金色的光刃整齊的切成了兩段,死法和音律小丑如出一轍。
一個人直接把閃耀著紫色的劍對準(zhǔn)了行者,臉上滿是猙獰,行者只是輕抬手臂,那音波就如同清風(fēng)一樣被擋在了“瞳靈”之外,“瞳靈”連輕輕一震都沒有。
只是轉(zhuǎn)眼間,那個抬起劍的音律小丑定格在了那一瞬間,劍身直到到身體都破碎成了一片。
行者只覺得強(qiáng)大的力量一時間便充滿了身軀。之前的傷痛一齊被忽略了。
一分鐘后,地上剩下了燒焦的尸體。
行者扶起了趙空璟:“你還好嗎?”她面色蒼白地沉默著,身體還在不停顫抖,顯然已經(jīng)堅持不住了。
行者看了一眼沙漠王子的尸體。這個人最終還是為了執(zhí)念獻(xiàn)身了,但結(jié)果卻是不如他所想。他所愛的人終于背叛了他,也許兩人的靈魂會在另一個地方相遇。行者目光有些沉重,心中感慨萬千。
如果再一次深入這個世界,也許可以找到裂縫,但是代價將難以估量,行者遲疑了一下。幾秒鐘后,他背起了鄭佳辰,扶著趙空璟向著來時的裂縫而去。
“你能走嗎?”行者問身后的藏心王子。這個人已經(jīng)傷痕累累了,嘴角的鮮血還未止住,卻說:“顧好你自己!”然后深一步淺一步緩緩地跟上了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