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托夢 金凱旋
“當一切平靜下來,他給我從頭到尾講述了他經(jīng)歷:他出生在一個安靜而偏僻的小村子里,在他很小的時候,母親因為掉到河里,而父親因為去救母親,雙雙被淹死了。他幾乎是被整個村子的人們養(yǎng)大,村子里面的人也都很喜歡她。但是,悲劇開始在他16歲的時候,他被一只狼咬傷,變成了狼人。每到月圓之夜,他就會變?yōu)槔巧?,在月光下嚎叫,然后把人吃掉。狼人雖然很不容易被察覺,但久而久之,大家經(jīng)過詳細地排除,還是發(fā)現(xiàn)了他就是那個吃人的惡魔,他自己卻渾然不知。只是當時村子里的人們并不知道狼人是什么,是怎么回事,只以為他是被魔鬼附身。大家開始審問他,把他捆在樹上鞭打他,用火燒他,甚至把他吊在橋上讓冰冷的水沖刷他,后來河水湍急,把繩子沖斷,他也掉到了河里,或許是她父母的靈魂保佑了他,他并沒有被淹死,而是被沖到了岸上。
他說,他那天萬念俱灰,爬到一個山崗上面,突然看到山崗上有一棵枝葉繁茂的山楂樹,他的心情一下子也變得好了起來,他突然想到了死,死也許是一個最好的終了。于是,他把將他吊在橋上的繩子,甩到了樹枝上,準備結(jié)束他16年的生命??墒?,當他把脖子吊在上面的時候,繩子突然斷了。他一下子就來到了佛瑞德。
居然是佛瑞德的老鎮(zhèn)長把他召喚到了這里,并告訴他,佛瑞德的預(yù)言曾說‘有一個罪惡的人將在這里贖清他的罪,而他將是保衛(wèi)佛瑞德真正的戰(zhàn)士’。老鎮(zhèn)長也不知道他到底犯有什么樣的罪,還是那句話:狼人是很難讓常人察覺的。直到佛瑞德相繼有人死去,鎮(zhèn)長才明白了他的身份,但是為了遵循佛瑞德的預(yù)言,他必須保護他,幫助他。于是他觀察他,發(fā)現(xiàn)他內(nèi)心確實是善良無私的。當然了,為了遏制他犯罪,鎮(zhèn)長找到鎮(zhèn)上一名很老很厲害的巫師為他專門配了一種藥物,這種藥物盡管能夠幫助他度過月圓之夜。但是,慢慢地他的體內(nèi)還是會產(chǎn)生抗藥性,就是說,藥物的作用也會越來越不穩(wěn)定。
接著,鎮(zhèn)長讓他繼續(xù)上學,并資助他到美國讀書,等他學成回國。于是,他和他一起找到并且修建了這個地洞,打造了鍍銀的籠子,幫助他度過月圓之夜。他說,老鎮(zhèn)長就像他的再生父母,他說這個叫做知遇之恩,他就算為了他也要永遠守護佛瑞德。
也許你要奇怪了,他在美國留學期間是怎樣度過的。我也曾經(jīng)問過他這個問題。他說他也不知道,但是,有這幾種可能性:一是肯定藥物起了決定性作用,而且他沒有住宿舍,一直獨居,所以未被發(fā)覺;二是美國太大了,他又在一個人口聚集區(qū),所以即使有人因此受到傷害,狼人的身份很難被察覺。但是,每當說起在美國的生活,他都絕口不提,好像那里曾經(jīng)留給他無窮無盡地傷害似的,可想而知一個狼人的生存是多么艱難。不管怎樣,從鍍銀的籠子建好之后,他就真的沒有再傷害過任何一個人,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每到月圓,看著他在籠子里面撕吼、狂躁、掙扎,你知道那有多么痛苦。他不能碰觸那個籠子,于是就會虐待自己,為了他不把自己弄得太慘,我往往會為他準備上幾只動物,滿足他嗜血的本性。你看到的,他平日里是那么高貴儒雅,那么干凈整潔,卻要和一些骯臟的動物關(guān)在同一個籠子里面,甚至還要吃他們的肉。”說著,他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萬般無奈。
接著說:“于是,每當月圓之夜過去,他清醒過來,不僅是肉體,他的心靈也受到極大的沖擊,沖擊著他的自尊、他的高傲甚至他的信仰,他被打擊得體無完膚。
曉丹!知道我為什么要告訴你嗎?這也就是為什么要把你帶到佛瑞德的原因了。因為,因為,因為佛瑞得的預(yù)言還說,只有你能夠救贖他。沒錯,你聽得很清楚,我說的就是‘只有你能夠救贖他’。所以,你一定要回來,回到佛瑞德來。你是……”
說到這里,突然,云曉丹房間的電話響起。霎那間天旋地轉(zhuǎn)了起來,霎那間,蕭迪雖然還在努力的試圖說著什么,她卻一個字也聽不見了,只是聽見震耳的電話鈴聲,直到蕭迪消失,直到她慢慢醒過來。
電話又是物業(yè)的小伙子打來的,還是說車子的事情。云曉丹早把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凈。她猛地一坐起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頭重腳輕,渾身乏力,嗓子有點疼,鼻子也酸得不行,她自己有感覺,肯定是生病了。能不生病嗎?受到了驚嚇,又跑了“馬拉松”,食欲差到幾天來似乎沒有吃什么東西,連睡覺都不讓她睡安穩(wěn)。她拿出體溫計測量了一下,38度5。收起體溫計,找了幾種治療感冒的藥吃了下去,然后梳洗穿衣。蕭迪的話還在她的腦子里回旋、回旋,但是她一丁點也不愿再想了。她一定要出去走走,盡管病著,盡管發(fā)著燒,這也是她今天唯一的計劃。因為她知道,只要她睡著了,蕭迪就會托夢于她,所以在家里睡覺會更辛苦。
車子的事情她不打算處理了,讓保險公司處理好了。她跑到她經(jīng)常去的西單,準備連吃帶逛耗掉一天。女人在購物的時候永遠是充滿熱情的,不管是否需要,她買了衣服、鞋子、圍巾、手套還有書籍。雖然收獲頗豐,她還是由衷覺得,跟佛瑞德比起來這里的購物中心顯得太太太渺小。又是佛瑞德,云曉丹發(fā)現(xiàn),在佛瑞德的短短一段時間已經(jīng)滲透了她的整個生活,她會拿生活中的一切東西去跟佛瑞德比。如果在佛瑞德算是一段旅行的話,那么這次旅行的確太“可怕”了,讓她可能永遠活在旅途之中。
一整天,她沒有聯(lián)系任何一個朋友,其實好久她都沒有跟朋友們聯(lián)系了,她都不知道該跟朋友們說些什么了,說佛瑞德嗎?別人一定以為她得了幻想癥,曾幾何時她自己都覺得是不是真的得了幻想癥。她還有一種特別的感覺:就是當你心里的事情足夠多、足夠豐富的時候,你會想一個人靜靜地把它們拿出來回味、沉淀而不是去分享。或者說,有一種秘密就像絕世美味的糕點,只想一個人一遍一遍地將它“品嘗”并永遠記住那味道。雖說忙碌了一整天,但蕭迪說的話,卻反復(fù)出現(xiàn)在她的頭腦中。
金凱旋=狼人?狼人=壞人?金凱旋=好人?壞人?
蕭迪=幫兇?蕭迪=保護者?
云曉丹=食物?云曉丹=救贖者?
回到家,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困倦襲來。云曉丹泡過澡后,把買的書堆在床頭桌上,一本一本地翻看,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蕭迪在佛瑞德那邊也是日夜煎熬著。他以破案為由,向鎮(zhèn)政府特別申請了托夢調(diào)查。已經(jīng)三天了,他只喝水吃面包,在鎮(zhèn)政府大樓地下二層的托夢室里夜以繼日地等待云曉丹的腦電波發(fā)過來。此時的他也已經(jīng)疲憊不堪,好幾次都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他知道他必須要叫云曉丹回來,只有她回來金凱旋才有救,才能重新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他要盡他所能幫助金凱旋,就像金凱旋曾經(jīng)對他的幫助一樣,而這件事情恐怕也是蕭迪唯一能為金凱旋做到的。
云曉丹進入夢鄉(xiāng)后,腦電波很快就傳輸?shù)搅朔鹑鸬?,蕭迪這邊的信號燈立即亮起,并發(fā)出“嘀嘀”的響聲。蕭迪馬上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他把桌上放著的一個小徽章似的東西別在胸前的衣襟上,那是信號傳輸器。然后他整理了整理亂發(fā),揉搓幾下臉龐,喝了幾口水,把椅子挪到一面大鏡子前,按下鏡子底下一個紅色的按鈕,開始說話。
“曉丹,對不起,我又來打擾你了?!闭f著,鏡子里面已經(jīng)朦朦朧朧的出現(xiàn)了云曉丹那邊的情景:她已經(jīng)睡著了,房間依然開著燈。事實上,這是她頭腦里反射出來的情景,由于睡眠較淺,所以一切都還是剛睡著是她看到的景象。這會隨著她睡眠的加深,意識的豐富,情景也會變得豐富起來。
云曉丹也很快接收到了蕭迪的訊號。
“你又來了,我就知道你會來,我怎么能躲開你呢?”云曉丹想著,蕭迪卻能夠感應(yīng)得到。
“對不起,我也不想老打擾你,但是,我必須!必須!要跟你說完我要說的話。那就接著我上次的說好嗎?”他不等云曉丹的任何反應(yīng),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他要抓緊一切時間。“佛瑞德的預(yù)言說‘有一個罪惡的人將在這里贖清他的罪,而他將是保衛(wèi)佛瑞德真正的戰(zhàn)士?!浀冒桑@是上一段話,下面一段話是‘當贖清罪惡之后,救贖他的人就會出現(xiàn),那是一個有著巫師血統(tǒng)的年輕女子,她的家族古老而神秘,她的姓氏蘊含了她的潛能,但她并不生活在我們的世界里。’于是我們開始尋找你,你知道到今天為止,我們已經(jīng)找了你整整一年半。
找到你有多么難!我們的線索就四句話。第一句幾乎沒用,有著巫師血統(tǒng)的年輕女子,太多了,如果一一列出來調(diào)查的話,恐怕我們十年也查不完。第二句:她的家族古老而神秘。為此,我們把有著500年以上歷史的家族都找了出來,然后篩查,這期間有......第三句是,她的姓氏蘊含了她的潛能。什么潛能?什么姓氏和狼有著不可阻斷的關(guān)系,又或者可以馴服狼呢?于是我們的目標鎖定了內(nèi)蒙云氏和云南的......其實第四句,幾乎不作為我們調(diào)查的線索之一,我們相信她肯定不在佛瑞德,佛瑞德太小了,有著那么深厚底蘊的人,應(yīng)該活在一個更有歷史感的地方。這樣,我們一共鎖定了大概30人,然后一一深入了解。這個過程,我不必多說,結(jié)果就是最后選定了你?!闭f到這里,蕭迪停頓了下來,他深吸了口氣。
然后說:“我們進入了你的夢境,知道了你的內(nèi)心世界。于是,我們把你找來,精心為你安排了在這里的一切。當然這包括協(xié)助舒雨晴開餐廳,包括當金凱旋的助手。我們知道你滿意,你也喜歡。金凱旋就像為自己久別的女兒準備閨房一樣,為你準備一切,我想一方面他希望你能留在這里幫助他,另一方面他也是真心希望你在這里過得快樂。當金凱旋第一次見到你之后,他就堅信,我們選的人是對的。
對了,老鎮(zhèn)長去世后,知道他身份的人就剩他自己了,后來又多了我和……和舒雨晴。雨晴知道這件事也是一個意外,為什么她至今都會為金凱旋保密,因為金凱旋是她的救命恩人。他們之間也有一段故事,如果你想知道的話,你盡可以去問她,她一定會告訴你的。所以這一次召喚你到佛瑞德來,實際上是我們?nèi)齻€人一同努力的結(jié)果。
你愿意回來嗎?愿意救贖那個不愿意做壞人卻被老天安排了壞人的角色,一心只想贖罪的佛瑞德的護衛(wèi)者嗎?”
云曉丹默不作聲,她不能決定,盡管她也已經(jīng)為他說的一切所動容,也已經(jīng)被他的話說服。她不能立即答復(fù)什么,她需要思考,需要分析,需要沉淀,甚至還需要一個女孩子的矜持。
“你需要考慮嗎?當然,我當然要給你時間考慮?;夭换貋恚耆赡阕约簺Q定,這是你的權(quán)利。只是,你一天不答應(yīng),我就一天不能睡安穩(wěn),我就還會來找你的,直到你同意。”
“這算什么?威脅嗎?”云曉丹終于開口說話了,她是在夢里說話。
“不是,只是堅持,每個人都有他要堅持的事情,這個就是我要堅持的事情。再或許,或許為了我回來好嗎?”說完他停頓了片刻:“我算什么?!?p> “好吧,你先離開吧,給我時間,至少先讓我休息好,才能好好考慮這件事情,然后決定。”
“行,三天可以嗎?三天之后我再來找你?!?p> “好,三天。讓我清靜三天?!?p> 于是,蕭迪離開了云曉丹的夢境。他是一定會再來的,他會不惜一切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