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原府地處中原富庶之地，歷經(jīng)兩朝洗禮后現(xiàn)下更有了日漸昌盛的大國氣象。平日里的東、西市場一到晚上本是吃喝玩樂、酒肆舞樂極其熱鬧豐富的，最近朝廷卻因著有外族混進刺客的消息而早早就對全城實施了宵禁。
已是子夜時分，除城門處還燃著巨型火把照明之外各家各戶已紛紛閉戶而息，只剩了冷清的街道上時不時竄出的幾只流浪貓狗。
暗夜中的一人一馬自遠(yuǎn)處向著城門奔來，急速奔馳的馬蹄踏著青石板的路面在空曠的街市之上蕩起陣陣清晰的回音。御馬之人絲毫不肯放松，只片刻功夫已行至城樓之下。
“來者何人？城門已關(guān)，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爾等速速離去！”
一人一馬被兩名持械的兵士阻攔在城門口，而城樓之上的守城將領(lǐng)則在向他厲聲警告著。
那將領(lǐng)邊說話邊手持了火把向城下張望，距離不遠(yuǎn)卻只能看到騎馬的是一個戴了斗篷的男人，并不能看清對方的面孔，頓時心生疑慮帶了護衛(wèi)下樓盤查。
斗篷半遮下的面容有一瞬間的皺眉不悅，他并不打算強行闖關(guān)卻也沒有回答守城將問話的意思，只閉著眼睛像是在思考一般。直到守城將領(lǐng)已拔刀行至了身邊才終于翻身下馬，一手緩緩摘了斗篷。
“放肆，本府在此，爾等豈敢拔刀！”
斗篷之下不是別人，正是上原府城主尹元。按理說，上原府全城都是他的地界，雖深夜出城不便但各方面卻也是提前安排好的，本該一切順利，可此刻這守城的軍士卻根本不是他日前所安排的府兵。他臉上不動聲色，心里卻很是謹(jǐn)慎，背手而立之時袖中鋼鞭已隨時待發(fā)。
“叩見城主！小人愚昧，未認(rèn)出大人真容，請大人降罪！”
“罷了，都起身吧?！?p> “謝大人！”
“今日守城之人為何不是府兵甲組？你們是哪個處所的？”
“稟大人，屬下乃是外緣乙組巡城守衛(wèi)，今日酉時接到緊急調(diào)令前來支援城門守衛(wèi)，故與府兵甲組進行了調(diào)換。”
“緊急調(diào)令？本府為何不曾知曉？也罷，如今我尚有要事在身，爾等趕快開門放行，否則耽誤了朝中大事可不是你們幾個能擔(dān)待得起的！”
守城的將領(lǐng)說是接到了緊急調(diào)令，尹元并不相信。上原府但凡涉及城防的所有文件無一不是從他手中經(jīng)過的，若真有什么秘密的緊急調(diào)令除非是當(dāng)今皇上親自操辦的。不過，眼下的他正急于出城，眼見對方的言行舉止確實是外緣巡城守衛(wèi)，倒也不擔(dān)心是什么奸細(xì)混了進來，只一心催促對方快些開門放行。
“這，大人還是莫要為難小的了。今日接班之時，調(diào)令之上已經(jīng)特別寫明‘今明兩日宵禁之后，除非有圣上親筆御旨，任何人不得踏出城門半步。’此時已宵禁多時，屬下們區(qū)區(qū)守城侍衛(wèi)是絕不敢違抗軍令隨意開門放行的，還望大人體諒！”
“住口！難道我堂堂上原府尹想要出個城門還得去尋皇上賜御旨不成？簡直荒唐！”
“大人，小的并非有意阻攔，實在是軍命難違??！”
“來人，將此以下犯上的巡城衛(wèi)軍給我捉拿起來！”
那調(diào)令之上如何寫的尹元是沒有看到，不過眼下的這個巡城守衛(wèi)卻實在讓他棘手，任他如何威逼對方都不肯奉命開門。情急之下的尹元本想先將對方治罪拿下，待從城外返回之后再細(xì)細(xì)查實今日之事，然而，事情卻并非如他所料一般順利。
城門上下軍士十?dāng)?shù)人，在聽到尹元下令抓人之后并沒有任何動作，甚至無一人有所回應(yīng)，反而一個個面色猙獰地看向他。顯然，此處的所有人都并非聽令于他。
“尹大人還是聽屬下一句勸。今時今日切莫只身闖關(guān)，不如先行回府，待明日天亮之后有什么事再出城不遲。”
守城將軍雖面色不善但語氣還是客氣的，他說話的同時，周遭十幾人更是同時長槍頓地齊聲附和一聲。
“請尹大人回府！”
“放肆！你們可是要齊齊造反不成？既然如此，那便休怪本府出手無情了！”
說話瞬間，尹元的鋼鞭自袖中飛奔而出，直沖著城門口處站著的兩名守衛(wèi)面門而去。鋼鞭已至，勁風(fēng)過處連著城墻磚石之上都落下深深印痕。眼看著門口兩人在劫難逃，一根墨色拐杖忽然間自門內(nèi)側(cè)伸出一攬，將鞭子阻止在了半空。隨即，一個稍顯佝僂的身影自城門的暗影處緩緩走出。
“尹大人，何必要為難幾個下人呢？這可不像大人一貫的作風(fēng)?。 ?p> 城樓的火把燒得正旺，尹元在第一時間就認(rèn)出了那擋了自己鞭子還在說風(fēng)涼話的人正是當(dāng)朝宰相張和。
見著張和，尹元馬上就聯(lián)想到了那個讓他氣急敗壞的張少卿，這一老一小兩人與尹元皆算是宿敵。眼下見著壞了自己的出城大計的幕后主使乃是張和，他則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我當(dāng)是誰敢在上原府如此欺上瞞下，還隨意假借軍令妄圖調(diào)動我的人馬，原來是張大人?！?p> “尹大人客氣，正是老朽?！?p> “更深露重，張大人有閑情雅致在此夜游尹某人倒是無權(quán)干涉，不過張大人可知，這假傳軍令、借符換兵乃是死罪？！”
張和出現(xiàn)的一瞬間，尹元就明白了今晚這出鬧劇的原委始末，什么秘密調(diào)令、不得出城，不過是張家算計自己的一道而已。想到對方的勢力竟已經(jīng)默默延伸至府兵軍中而自己卻還渾然不覺，尹元的后背就立時冒起一陣?yán)浜?。這張家的宰相府，之前實在是將其小看了。
尹元的怒氣隱于唇齒之間，張和有備而來倒也不露怯，聽他拿軍令死罪嚇唬自己一時不怒反樂，緊接著更是發(fā)出一陣得意的笑聲。那蒼老干巴的笑聲在空蕩的深夜里聽來，平白又添了幾分恐怖和詭異。
“尹大人的鋼鞭果然厲害，連這沉陰木的拐杖都能生生鑿出幾道凹痕來。不過這鋼鞭之外的荊棘倒刺上還染著滴水觀音的花毒，若非老夫方才出手相救，恐怕這幾位小哥都要即刻命喪于此了吧。尹大人可否知道，軍中無故弒兵殺卒也是重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