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凇藹藹，天地濛濛，漫天大雪遍灑世間，將天地染成一片極致的白。

　　飄落的雪花被劍刃震起，疾風(fēng)嘯嘯，劍意如風(fēng)。

　　忽聞鳥啼劃破蒼穹，慕容謙收劍，看向亭榭下飛來的身影。

　　藍羽展翅破雪，白身一如雪跡。

　　正是那只日日來看自己練劍的鳥。

　　“小千，你又來了？”慕容謙笑著看向亭前枝丫上立著的鳥兒，說話時呼出的白起散沒在風(fēng)里。

　　“啾啾?！兵B兒叫了兩聲，似是對他的回應(yīng)。

　　“這么冷的天你跑出來，不嫌冷??？”慕容謙唇間揚著寵溺的笑。

　　這只鳥好似從秋天開始就日日飛來看他練劍，剛開始慕容謙還沒注意到，只是驚鴻一瞥，覺得這只鳥兒尤其得好看。

　　到后來他發(fā)現(xiàn)只要自己來練劍，就能見到它，它會偶爾變換位置，飛到離自己更近的位置，最近已然敢飛到亭前來了。

　　有這么一個小生靈作陪，慕容謙練劍的興致高了許多，即便是這樣的大雪天，也要踏著霜雪出門。

　　一來二往，慕容謙還專門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小千，與自己的名同音。

　　“小千，來?！蹦饺葜t朝鳥兒招了招手，鳥兒就乖順地飛了下來，落在了他支起的小臂上。

　　“今天給你帶了些小米，你看看喜不喜歡?！蹦饺葜t用另一只手從懷里掏出米袋散開，鳥兒便在他掌心里啄米，腦袋一點一點地，甚是嬌憨。

　　“看來你喜歡?！蹦饺葜t滿意地笑笑，眸中卻流露出一絲不舍。

　　“小千?！蹦饺葜t把鳥兒放到亭里的石桌上，在桌前坐了下來，慢慢撫摸著它背上的羽毛，“我明日就要走了?！?p>　　鳥兒似乎是聽懂了他的話，驟然停下了啄米的動作，仰起頭看他。

　　“你能聽懂我說話呀？”慕容謙驚喜地睜大了眼睛，但轉(zhuǎn)而心里就涌上了更深的哀愁，“我此次隨霍隨將軍出征，不知何時才能歸來，你可要照顧好自己啊?！?p>　　鳥兒一動不動地看著他，漂亮的深藍色眼睛里凝結(jié)著復(fù)雜的情緒。

　　“怎么？舍不得我??？”慕容謙撫摸的力道更輕了些，這一瞬間眼里竟然有些發(fā)酸。

　　鳥兒的視線朝下一沉，怔了片刻，隨后就揮動雙翅，重新飛入了雪天里。

　　“小千！”慕容謙起身追了幾步，卻只能看著鳥兒的身影漸行漸遠。

　　“生氣了嗎？”看著眼前歸于岑寂的大雪，慕容謙低低地呢喃了一句。

　　次日，慕容謙披甲出征，臨行前囑咐了家里的仆人，每日往亭中送鳥食。

　　盡管已經(jīng)做了自己能做的事，慕容謙心里還是有種割舍不下的情緒。

　　軍隊浩浩蕩蕩地向著戰(zhàn)場前進，適逢大雪，行軍艱難，屢走屢停。慕容謙與將士們同行同住，飽經(jīng)風(fēng)霜，卻在一日晴天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小千！”慕容謙迸發(fā)出震驚而狂喜的情緒來，當日一別，沒想到小千竟是千里迢迢地跟著他來到了這里。

　　小千揮舞著翅膀，自長空掠過，在一眾將士的注目下飛到了慕容謙堅實有力的小臂上。

　　“你怎么跟到這里來了？”慕容謙摸著小千身上的羽毛，心里泛開酸澀又甜蜜的滋味。

　　小千“啾啾”叫了兩聲，朝慕容謙懷里靠了靠，看起來累極了。

　　“那你就跟著我吧?！蹦饺葜t小心地把小千托在懷中撫摸著。

　　旁邊的士兵起著哄問道：“這是你養(yǎng)的鳥兒??？顏色真俊，大老遠的追過來跟小媳婦似的，不離不棄啊哈哈哈?！?p>　　慕容謙抬手推了那人一把，嗔怪道：“別瞎說，它能聽得懂我們說話。”

　　“你可拉倒吧?！蹦侨擞X得這是無稽之談，“要真這么厲害，干脆讓它變成人嫁給你當媳婦算了?！?p>　　“越說越離譜了?！蹦饺葜t搖搖頭，抱著小千走開了。

　　就這樣，小千隨軍一起出征了，天氣好的時候它在軍隊上方盤旋，天氣不好就老老實實窩在慕容謙懷里睡覺。

　　這段艱苦的路途，因有它的存在而有姿有色了起來。

　　但安寧只是暫時的，還未前入戰(zhàn)場腹地，沉重血腥的氣氛就開始縈繞在軍中。

　　“慕容謙，今晚我們在正面主攻的時候，你帶兵側(cè)入敵營，爭取將主帥捉拿！”

　　霍隨的話音久久在耳邊縈繞，慕容謙檢查了一遍身上的裝備，最后將小千放在了臨時支起的床榻上。

　　“小千，你就在這里等著我，我天亮就回來了?！蹦饺葜t摸了摸小千的腦袋，心里生出些留戀的感覺來。

　　之前那士兵的話語倏地涌現(xiàn)在腦海，慕容謙耳朵莫名紅了一些，搖搖頭走出了營帳。

　　火光滔天，喊殺聲震耳，兩方軍隊在戰(zhàn)場拼死決斗，慕容謙在山野雪地里埋伏，尋找良機。

　　看著又一批士兵被派向前線，慕容謙估摸著敵方營地里守衛(wèi)的人數(shù)，命令道：“所有人，跟我走！”

　　他們在雪地里匍匐前進，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掉了守衛(wèi)，潛入了敵營。

　　“有敵軍?。。　?p>　　在臨近主帥營帳時，突然有敵兵發(fā)現(xiàn)了他們，當下拔刀大喊著。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慕容謙當機立斷地帶領(lǐng)屬下朝營帳里殺去，長劍毫不留情地砍向敵人的身體，單刀直入地沖進了營帳。

　　主帥連同手下持刀向他砍來，慕容謙飛快解決了礙事的手下，一劍刺穿了主帥的胸膛，在他奄奄一息時拖著他出了營帳。

　　此時敵軍的前方軍隊已經(jīng)察覺不妙，紛紛回首趕來支援，慕容謙將主帥扔到馬上，策馬而行。

　　“走！”

　　屬下們也搶了敵軍的戰(zhàn)馬，跟隨他回營，半道卻遇著另一隊敵軍攔截。

　　前后夾擊，慕容謙當即把主帥丟給了旁邊的下屬，命他繞小道回營，隨后領(lǐng)著其余人奔向反方向，吸引敵軍火力。

　　敵軍以幾十倍兵力包抄，屬下死的死，傷的傷，慕容謙猶如困獸，無法掙脫。

　　“慕容都尉！這邊！”

　　正當此時，有幾位兇猛的屬下硬生生殺出了一個口子，慕容謙立即策馬而去，沖出了重重包圍。

　　然而很快他身后又跟上了鬼魅般的馬蹄聲。

　　“咻！”

　　一支箭自后背襲來，慕容謙彎腰躲過，但緊接著就有更多的箭矢密密麻麻地射來。

　　慕容謙不擋眾力，中了一箭，翻身摔下了馬。

　　敵軍毫不停歇地追了過來，慕容謙拄著劍朝一旁樹影幢幢的林子里跑去。

　　林子里樹木叢生，戰(zhàn)馬難以閃避，敵軍紛紛下馬追來，舉著大刀砍向慕容謙的頭顱。

　　慕容謙拼死去搏，卻連連中刀，殘損的盔甲被鮮血浸透，不斷向下滴著血。

　　他漸漸不敵，敗于下風(fēng)，敵人乘勝追擊舉刀刺向他的胸膛。

　　慕容謙眼神一緊，想要抵擋，然而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舉劍了。

　　眼看那刀鋒直愣愣地刺來，慕容謙知道自己今天是不能活著回去了。

　　他閉上眼睛，腦海里卻莫名想起了小千漂亮靈動的身影。

　　對不起，我回不去了。

　　慕容謙在心里暗道，耳中卻突然聞得一聲凌厲的鳥叫。

　　慕容謙以為自己在生命的盡頭出現(xiàn)了幻覺，可睜眼卻見小千迅猛襲來，通身帶著瑩白的光圈，有如神跡。

　　圍困在慕容謙身邊的敵人全都愣住了，緊接著爆發(fā)出恐懼的喊聲。

　　“?。。。」戆?！”

　　慕容謙失神地望著小千飛來的身影，想要伸手去托住它，可他太累了，還沒等到小千近身，就先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慕容謙感覺渾身像刀剮似的疼，寒意從四面八方滲入他的身體，讓他止不住顫抖。

　　一抹溫暖突然覆上他的手背，慕容謙艱難地睜開眼，看到了一張仙女般的面龐。

　　“我這是死了嗎？”慕容謙低低地問道。

　　可是死了，怎么還會感覺到痛呢？

　　眼前的少女淺笑著搖了搖頭，慕容謙從她深藍色的眸子里，感覺到了熟悉。

　　回想起暈倒前看到的景象，慕容謙雖然倍感荒謬，卻還是問道：“你......是小千？”

　　小千綻開更加燦爛的微笑，點了點頭。

　　“你真的是小千？”慕容謙強撐著坐起身來，小千貼心地扶著他。

　　看著少女一身翎羽白裙，耳后有著兩抹藍色的頭發(fā)，仙氣飄飄，慕容謙覺得自己像是在夢里。

　　“你怎么變成人了？”溫暖的觸感自手背傳來，雖然是如此怪異的場面，慕容謙卻全然不感到害怕。

　　“因為你啊。”小千開口說話了，聲音靈動清脆，與鳥啼聲同音。

　　“我怕你死，一著急就變成人了，我自己都沒想到。”小千彎眉一笑，慕容謙仿佛看到了六月里最燦爛的陽光。

　　“那些人呢？”慕容謙看向周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然到了樹林深處。

　　小千：“他們都被我嚇跑了，我怕還有人追來，就把你拖到這里藏起來了?！?p>　　慕容謙這才注意到了小千裙擺上臟污的血跡，心里頓時涌起復(fù)雜而悲傷的情緒。

　　“對不起，是我拖累了你?！蹦饺葜t自責(zé)地低下了頭。

　　“沒關(guān)系?！毙∏Р⒉辉诤踹@些，“只要你能活下來，我就開心?！?p>　　慕容謙虛弱地笑笑，嘴唇蒼白，眼神閃爍，雖然此刻身體欠恙，但他心里很高興。

　　“那我們回去吧。”慕容謙看著小千道。

　　“好啊?！毙∏б豢趹?yīng)了，“只是你現(xiàn)在這樣，能走路嗎？”

　　“我可以。”慕容謙扯了扯嘴角，在小千的攙扶下站起身來，習(xí)慣性地向身側(cè)摸劍，卻沒摸到。

　　小千注意到他的動作，有些愧疚地說道：“你的劍太沉了，我拿不動，就只拖著你一個人到這了?！?p>　　“沒關(guān)系?！蹦饺葜t看著小千靈氣漂亮的側(cè)臉，感到了一陣莫大的知足，“我有你就夠了?！?p>　　說完，慕容謙才意識到這話說得有些過火，連忙羞愧地避開小千的眼神，道：“我的意思是，你比那把劍更重要。”

　　“哦?！毙∏Э粗饺葜t躲閃的眼神，心里突然很開心，“我是個活物，當然比一個死物更重要啊。更何況，我可救了你呢?！?p>　　慕容謙點點頭：“對，你說的都對?！?p>　　小千輕笑了一聲，扶著他在林間走，卻忘了來時的方向：“呀，我忘了該怎么走了？你對這里熟悉嗎？”

　　慕容謙看著她懵懵的模樣，不自覺笑了出來：“原來鳥兒也會迷路啊？”

　　小千看他調(diào)笑自己，氣鼓鼓地鼓起臉頰：“我若還是飛鳥，自然能找到方向。可我現(xiàn)在沒了翅膀，飛不上去，又沒在這里走過，怎么知道方向？”

　　“沒事，我來為你指引方向。”慕容謙隔著衣服拍拍她的手，看向高空的日頭，“現(xiàn)在應(yīng)當是下午了，我們朝著日頭走就是朝著西邊走，走著走著應(yīng)該就能找到我們的營帳了?！?p>　　“你真厲害?！毙∏ы粗饺葜t，眼里是滿滿的崇拜。

　　慕容謙：“就是一些日常經(jīng)驗罷了，不值一提。不過你要是好奇，往后遇著別的，我也告訴你?！?p>　　“好?！毙∏鹛鸬匦χ鴳?yīng)了，和煦的日光照耀著她的臉頰，仿佛是羊脂玉上溢著金光。

　　慕容謙的心莫名跳得飛快，他干咳一聲，生硬地移開了目光。

　　慕容謙被小千攙扶著，從下午走到了晚上，傍晚時他們在河邊飲了點冰水，吃了些凍果子，到現(xiàn)在已然又是疲累不堪、饑腸轆轆了。

　　“你在這里坐一會，我去找果子?！毙∏О涯饺葜t扶到樹干旁坐了下來，然后就徑自跑了出去。

　　慕容謙都沒來得及問她去哪里找，只能干巴巴坐著等她。

　　好在沒過多久小千就回來了，回來時手里還捧著好幾個凍果子。

　　“吃吧?！毙∏О压右还赡X全倒在了慕容謙懷里。

　　“你不吃嗎？”慕容謙問道。

　　小千：“我不餓，我又不像你，每天得吃那么多東西?！?p>　　慕容謙看著她，并不怎么相信。

　　“哎呀你吃吧，我餓了會找你要的。”小千撿了顆果子塞到慕容謙嘴里，隨后靠著他坐了下來。

　　見小千執(zhí)意不吃，慕容謙便只好自己啃著果子。

　　星夜晴朗，萬里無云，漫天的星星像是月光灑在了海中，沖得到處都亮晶晶。

　　慕容謙：“你還記得在家的時候嗎？我有時晚上練劍，你也來看?！?p>　　“記得啊?！毙∏а鲱^看著星空，眼睛里也像盛滿了星星，“你的劍在月亮下面閃著銀光，好看極了?！?p>　　慕容謙看著小千的側(cè)臉，下意識問道：“只是劍嗎？”

　　小千回過頭來，審視地看著慕容謙，慕容謙立即心虛地低下頭啃果子：“沒事，我什么都沒說。”

　　小千不由得笑了一下：“你也好看，你是我見過最最最好看的人?！?p>　　慕容謙聞言抬眸，小心而試探地看向小千的眼睛。

　　“等你打完仗回去了，我嫁給你怎么樣？我覺得那個士兵說得挺有道理的?！毙∏蝗徽f道。

　　慕容謙立即漲紅了臉，心跳得飛快。

　　見慕容謙愣著不說話，小千還以為他是不情愿，眼中的光立即暗淡了幾分，有些不高興地嘟著嘴說道：“怎么？你不愿意?。俊?p>　　“我愿意！”慕容謙生怕晚了一般，急急忙忙地說道，“我當然愿意！”

　　小千臉上綻開了一抹比星光都璀璨的笑容：“我還挺想知道嫁人是什么滋味呢，你們?nèi)说氖澜缯嬗幸馑??！?p>　　慕容謙定定地看著小千：“你喜歡我嗎？”

　　小千疑惑地皺了皺眉：“喜歡是什么？”

　　慕容謙：“就是看到她心會跳得很快，想時時刻刻都與她待在一起，看到她就開心，見不到她會想她，恨不得馬上到她身邊?！?p>　　小千思忖了一下，看著慕容謙的臉，點著頭認真說道：“那我喜歡你，很喜歡你。不管是當鳥的時候還是現(xiàn)在，我都想永遠和你在一起?！?p>　　慕容謙心里突然涌起一陣控制不住的沖動，他俯下身，吻了小千的唇。

　　這溫暖而甜蜜的滋味像太陽一樣融化了他的心，可他又害怕這只是一場虛妄的夢，醒來后小千還只是一只他無法肖想的鳥。

　　但無論是真實還是虛假，此刻的感覺他會永遠記在心底。

　　他們靠著樹干休息了一晚，翌日一早便再度出發(fā)。

　　經(jīng)歷了昨晚那一番親吻，小千臉上時時泛著紅暈，越來越慶幸自己有了做人的機會。

　　“我們以后要不要生個小孩子呀？”小千挽著慕容謙，親昵地靠在他肩頭。

　　“依你，你想如何就如何?！蹦饺葜t側(cè)頭吻著小千的頭發(fā)，寵溺地說道。

　　小千：“那我要嫁給你的話，是不是得先見過你家里人??？到時候你該怎么介紹我？”

　　慕容謙嘴角勾著溫柔的笑：“我就說你是我在行軍途中救下的姑娘，無依無靠，為報救命之恩便以身相許，剛好我也對你一見鐘情?！?p>　　小千睜著亮亮的眼睛看他：“是第一眼就喜歡的意思嗎？”

　　慕容謙點頭：“嗯。”

　　小千：“那我對你就是一見鐘情，你那日在亭前練劍，可是叫我一陣好看。自那日以后，我便天天想要看你練劍?！?p>　　慕容謙笑著摸摸她的臉頰：“那等我們回去成了婚，我便天天練劍給你看。”

　　“好！”小千粲然一笑。

　　兩人行至晌午，便饑渴難耐，小千扶著慕容謙到樹下休息，自己去了林間找果子。

　　可半晌過去，小千都沒有回來，慕容謙心里漸漸變得不安。

　　恰巧這時林間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慕容謙警戒地撿了根長木棍站起身來，卻見消融的白雪與綠影間有一抹靈動的身影在狂奔而來。

　　“慕容謙快跑！有敵人！”

　　小千一邊跑，一邊大喊著，慕容謙心下一緊，拖著傷重的身體追向小千。

　　小千看到了他，心里更加急切：“你別管我！快跑！我去把他們引開！”

　　慕容謙卻是忍著劇痛追到她身邊：“要走我們一起走！我絕不會丟下你的！”

　　身后追兵已至，慕容謙沒有再與小千多言，拉著她跑進了樹林深處。

　　身后不斷有冷箭射來，慕容謙一邊用木棍擋箭，一邊拉著小千找路。

　　猛然間，小千瞥見一支箭穿過重疊的樹葉和雪堆，出現(xiàn)在了慕容謙身后。

　　那一刻她什么都沒想，只是用了最快的速度撲到慕容謙身后，用身體為他擋下了那一箭。

　　時間仿佛靜止了，慕容謙聽著那箭頭貫穿血肉的聲音幾倍放大于自己耳邊，心也像被箭刺穿般血跡斑斑。

　　他難以置信地回頭，看到剛剛還在他身邊奔跑的小千，此刻身前一片血紅，面色全白地倒向地上。

　　熱淚盈滿了他的眼眶，他跪下身接住了這輕飄飄而又沉甸甸的身體，心像被人拿刀反復(fù)剮一般密密麻麻地疼。

　　“小千……小千！”慕容謙艱難地開口，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在小千蒼白的面龐上。

　　身前已然積聚了一堆敵人，他們受著活捉慕容謙的命令，故而不再行動，只是冷眼旁觀地看著他心痛。

　　“慕容……謙，”小千虛弱地開口，沉溺地看著慕容謙的臉龐，仿佛怎么都看不夠一般，“我好像……沒辦法嫁給你了?！?p>　　“不！你要嫁給我！你要活著嫁給我！”慕容謙心痛地大喊著，抱緊了小千漸漸冷下去的身軀。

　　“對不起……”小千眼中也變得晶瑩，那是她不舍的淚。

　　“不要！不要！不要離開我?。。　蹦饺葜t緊緊抱著小千，想就這樣從死神手中拽回她。

　　身后突然又傳來飛箭的聲音，眼前的敵人開始躁動不安，不過慕容謙已無心理會那些，他懷中的人漸漸閉上了眼睛。

　　“小千！”慕容謙搖晃著小千的身體，想讓她醒來，可小千的手卻無力地垂向了地面，宣告了她生命的結(jié)束。

　　“小千！??！”

　　慕容謙心碎地大喊著，身旁腳步聲凌亂，刀劍聲遍地，他卻什么都感覺不到。

　　他只能感覺到自己懷中的軀體越來越冷，越來越僵硬。

　　他的愛，一點一點離開了他。

　　不知過了多久，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慕容謙看到周圍尸橫遍野，有一些熟悉的面龐圍在他身邊，疑惑又擔(dān)憂地看著他。

　　慕容謙沒有理會他們的眼神，而是抬頭望向這碧藍的晴空。

　　有一群大雁呈著整齊的隊形飛過，飛向他們的家園。

　　可他的鳥兒，再也不會飛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