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第十章 旅途
車窗外，已經(jīng)過了滿是綠色植被的地帶。
一眼望去，眼里全是單調(diào)的黃色，視線里，都是朦朧的黃。
從滿是茂密的樹木到漸漸一課樹也沒有，從汽車到火車，這已經(jīng)是楚柯的第三次轉(zhuǎn)車了。
伴隨著火車哐當(dāng)哐當(dāng)?shù)穆曇?，看著窗外廣闊的沙漠，每個人都感疲憊不堪，一同出發(fā)的都已昏昏入睡。
此時已經(jīng)是九月9點35分，那奔波了一天的太陽，此時又大又紅，看上去已經(jīng)沒有白天那樣刺眼了。
楚柯心里全是遠(yuǎn)在他鄉(xiāng)的小梔，手機(jī)的信號一直不太好，時不時有信號，時不時又?jǐn)嗑W(wǎng)。
楚柯用手機(jī)給王小梔錄了一段窗外的視頻，這個視頻發(fā)送的時間還是兩分鐘前，視頻始終是緩沖狀態(tài)，一直沒能發(fā)送出去。
看到窗外漸漸有了房子，這時手機(jī)提示音也持續(xù)響起。
這是楚柯此刻最期盼、最期待的。
21條未讀信息，全是王小梔發(fā)來的，自己錄的視頻，也終于發(fā)送成功。
“小梔，你看，傍晚九點半的太陽?！毕⒛軌虺晒Πl(fā)送出去，是楚柯這近兩天來，內(nèi)心最高興的事。
……
鏡頭的另一邊，王小梔終于等來了楚柯的消息，就在今天，她也等到了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
江蘇師范大學(xué)，是她接下來即將去往的地方，她迫切的想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楚柯。
“柯，錄取通知書，我已經(jīng)收到了?！?p> 發(fā)出后，王小梔看著楚柯發(fā)來的視頻，內(nèi)心滿是憧憬，她希望，兩年后，楚柯能帶著她，兩人一起踏進(jìn)那片神圣的土地。
楚柯的回信還沒等到，卻等到了母親徐鳳的電話。
這是整個暑假以來，徐鳳打來的第二個電話。
王小梔猶豫著要不要接，同宿舍的麗姐開了口“誰打來的電話？”
“我媽。”王小梔冷冷的說道，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自己媽打來的電話，肯定是關(guān)心你的，福氣好啊小梔?！丙惤憧吭诹舜惭兀χf道。
王小梔笑了笑沒說話，正準(zhǔn)備接的時候，鈴聲卻斷了。
片刻后王小梔還是走出房間，給徐鳳回了過去。
“媽。”這個字，王小梔不記得還是多久之前的事，這些年，在她的記憶里，好像媽這個字，就只是一個字，是一個沒有任何溫度的字。
“小梔啊，之前我聽說你在火鍋城打工，我今天去看你，老板說你早沒在那里干了，你現(xiàn)在在哪里??？”
王小梔沉默了，這一刻，她也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語言、語氣來面對徐鳳。
“這兩天隔壁鄰居這些家的孩子都已經(jīng)收到了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你的到了嗎？”
這是這么多年來，徐鳳第一次這么溫柔的語氣來關(guān)心自己，王小梔淺淺的說道“已經(jīng)收到了?！?p> “要去哪里讀書？”
“江蘇?！?p> 電話里，兩人都沉默了，久久，徐鳳還是說話了“你在哪里？我明天給你把錢送過來。”
“不用了，大學(xué)要用的錢，我自己已經(jīng)攢好了?！蓖跣d回答得很干凈，她的心里比誰都清楚明白，她有多么討厭那個沒有絲毫溫度的家。
此刻，她的腦海里閃過陳力強(qiáng)迫自己的場景，一陣惡心頓時在內(nèi)心翻江倒海。
王小梔掛斷了電話，眼角的淚水早已泛濫。
她記憶里，是楚柯與她在一起的場景，對于楚柯，她是愧疚的，她能從楚柯那幾秒的遲疑中看出，楚柯，是介意她不潔之身的。
如果自己的父親沒有選擇跟徐鳳離婚，如果離婚母親沒有選擇再嫁，她想，這將是她多么幸福的人生，可惜的是，這一切，都被繼父陳力統(tǒng)統(tǒng)毀掉了。
她恨，她恨自己，她恨陳力，但她更恨自己的母親。
這一切，在她看來，全是母親的錯。
電話鈴聲一遍一遍響起，依舊是徐鳳打來的，一遍又一遍。
……
車廂里面，一同出發(fā)的50來人，一半都已經(jīng)泡了面，楚柯依舊拿著手機(jī)，看著自己發(fā)給王小梔的回信“小梔，王老師，你離你的夢想又進(jìn)了一步?！边@條短信，還是20分鐘前便回復(fù)了的，一直沒有等來王小梔的短信，楚柯想，應(yīng)該是晚上吃火鍋的客人太多了吧。
看著他與王小梔拍的照片，放大了又縮小，縮小了又放大。
“喲，女朋友嗎”剛吃完泡面的旁邊人看著楚柯的手機(jī)說道。
楚柯微微點頭，并嗯了一下。
“挺漂亮的，叫什么名字?。俊?p> “小梔，王小梔?！背玛P(guān)掉了手機(jī)，看著與自己一同走了近兩天的鄰座，竟然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車廂里其他人，早就打成了一片。
“名字也是這么美，看你這兩天一直魂不守舍的，一定很愛她吧?！?p> 楚柯笑了笑，沒有說話，面部表情，讓人難以尋味。
“你今年多少歲？”
“19?！?p> “好巧，我也正好十九歲，咱兩挺有緣的，出發(fā)的時候，你在我前面，第一次轉(zhuǎn)車你在我旁邊，第二次轉(zhuǎn)車你又在我旁邊?！迸赃呅』镆荒槧N爛，眼里是19歲的光芒。
“哦？這么巧的事？”楚柯應(yīng)和著，“這么久了，你叫什么名字？”
“沈陽！”
“沈陽？”楚柯反問的語氣問道。
“是的，沈陽的沈，沈陽的陽?！鄙蜿柼鹛鹩肿孕诺恼f著，“我媽是被我爸的甜言蜜語騙到重慶的，我媽是沈陽的，剛好我爸又姓沈，你說好巧不巧？于是，就給我起了個名，沈陽。”
“那可真巧?！闭f罷，楚柯做了個微笑的表情。
“你還沒跟我說，你的名字呢？”沈陽拍了拍楚柯的肩膀。
“楚柯！清楚的楚，木可柯?！?p> “楚柯，好咧，我記住你了！希望咱兩能在一個連隊?！鄙蜿枠泛呛堑恼f道，從包里拿出一個橘子遞給了楚柯。
“謝謝！”
兩人邊吃邊聊起了家常，這個叫沈陽的人，此刻打破了楚柯內(nèi)心遠(yuǎn)離家鄉(xiāng)的思念、遠(yuǎn)離愛人的孤獨(dú)。
這一晚，整節(jié)車廂里，大家都聊了起來，再也沒有了前一日的死寂。
看著車廂里，朝氣蓬勃的臉龐，大家想象著軍營的生活，這一瞬，楚柯竟然對未來充滿了期待和希望，自己在這一刻，似乎也融入進(jìn)了這個陌生的環(huán)境之中。
……
鏡頭的另一邊，三毒撥通了王小梔的電話，片刻，電話里，三毒聽到的是王小梔有點嘶啞的聲音。
“小梔，你怎么了？”
“不知道，突然有點頭疼?！?p> 聽到這兒，三毒內(nèi)心有點焦躁不安“你等我，我馬上到了?！?p> 本來三毒是詢問王小梔學(xué)校的事情，但聽到王小梔有點沙啞的聲音后，這件事情，早已拋擲腦后。
王小梔上班地方的宿舍好在離三毒家并不遠(yuǎn)，也就三公里左右，沒一時功夫，三毒便趕到了王小梔的宿舍門，這一刻，他沒有一絲猶豫，敲響了房間門。
“誰??？”里面麗姐大聲問道。
“是我，李春?！比敬舐暬貞?yīng)道“麗姐，幫我開一下門?！?p> “你等一下。”麗姐在睡衣外披了件外套，打開了房間門”進(jìn)來吧?！?p> 25平米左右的房子里，放著兩張小小的床，外面有一個小小的陽臺，陽臺的左邊是衛(wèi)生間，這個布局，有點像大學(xué)里面的學(xué)生宿舍。
盡管找這個房子，是三毒一直在幫忙弄的，但這還是三毒第一次進(jìn)來，看到這樣的環(huán)境，三毒再看看躺在床上的小梔，內(nèi)心不免有絲心疼。
“不是讓你不要來了嗎？”王小梔探出頭看著三毒，對三毒說道。
三毒看到王小梔紅腫的眼睛，再想到前面瞞著自己去送楚柯，他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
有時候，我們總是那么自以為是，以為自己所想的就是對的。
這一刻的三毒，內(nèi)心是有些許失落的，但還是故作堅強(qiáng)，在麗姐的床上坐了下來。
“麗姐，這是我從家里帶的一些感冒藥，把感冒靈顆粒幫忙泡上一包吧，然后配著頭孢兩顆一塊兒吃，明早應(yīng)該能起得來?！闭f罷，三毒將手中的藥遞給了一旁的麗姐。
“我咋就遇不到這樣關(guān)心我的人呢？”麗姐撅了撅嘴，很識趣的去了陽臺燒了水。
“謝謝！”這是王小梔長這么大以來，第一次讓人將藥送到嘴巴，此刻的她，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感動的。
“我的錄取通知書到了，重慶政法大學(xué)，我就留在本地發(fā)展了?！?p> “我也收到了?！蓖跣d看著三毒，沒再說下去。
“是哪里？”
王小梔遲疑了一下，“江蘇?！?p> 三毒一直以為，王小梔會留在本地，聽到這兒，只是淡淡的說了句“哦，江蘇，我都還沒去過的。”
“嗯，想快點開學(xué)了?！?p> “到這兒來的工資，發(fā)了一次了吧？”
“還沒有，說是等我走的前兩天去拿。”
“明天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幫你拿過來?！?p> “不用了，已經(jīng)麻煩你夠多了。”
三毒勉強(qiáng)笑了笑，“我們都是好幾年的同學(xué)，這又算得上什么?！?p> 之前三毒就向沈墨軒打聽過王小梔的家庭環(huán)境，一直以來，他都格外保護(hù)這個從小受苦的姑娘。
“這是我爸包的項目，我去一句話的事情，你去還有各種的程序要走?！比究粗跣d，“你明天好好休息吧?！?p> 王小梔見三毒的態(tài)度很強(qiáng)硬，只得答應(yīng)了。
這時麗姐端來了泡好的藥，王小梔準(zhǔn)備下床，三毒一把攔住了，“就這樣喝，折騰啥，又不是幾個沒有見過的外人?！?p> 王小梔頓時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得接過杯子，喝了藥。
“明天我再來看你?！闭f罷，三毒便起身“麗姐，這兩天要麻煩你了?！?p> “你放心吧，就算你不來，我還能撒手不管不成？”麗姐依舊一副燦爛的笑臉掛在臉上。
“那我就先走了?！?p> “放心去吧?！丙惤阏泻糁?p> “小梔?！比竞傲艘幌峦跣d，似乎有想說的話，卻吞回了肚子里。
王小梔點了點頭，“快回去吧。”
三毒也點了點頭，轉(zhuǎn)身便向門外走去。
三毒走后，麗姐忍不住八卦了起來，以她大幾歲的身份來分析，三毒是個值得一輩子的男人，有擔(dān)當(dāng)、有責(zé)任、有物力、更有財力。用老話說，就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出第二個的最佳人選。
但，只有王小梔明白，三毒和她是最不可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