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聆薇的祝禱起了作用,還是扶蘇自身的原因,昏迷不醒的扶蘇,在第四天的晚上,終于還是醒轉了過來。
當他有了些許的知覺時,他只覺得眼皮沉重。扶蘇努力的睜開眼睛,就看見一輪圓月,如冰輪一般浮在黑墨也似的天幕上。而清冷的月光里,好像有一個有著皓齒、櫻唇、俏鼻、圓眸,披著一頭曼妙微卷的紫色長發(fā)的少女,在靜靜的向自己訴說著什么。
可是,這可人兒在說什么,扶蘇卻怎么也聽不清。
“你是誰?在說什么?”扶蘇忍不住大聲的問道??稍捯怀隹?,他卻一怔,猛可睜開了眼睛。
這一下,他才是真正的醒轉了過來。他坐起向四周一看,便立刻認出,這是在卓朗的家中。
“原來是個夢?。 狈鎏K想著,心里隱隱覺得有些遺憾。不知怎的,他覺得夢中出現的那個少女,自己好像在哪里曾經見到過。
可他還沒來得及仔細想,耳畔就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謝天謝地,你總算醒過來了!”一個身影,便從扶蘇的床邊站起來,頭上一對美麗的犄角在黑暗里閃爍著幽幽瑩光。
“是你呀,幼森?!狈鎏K親熱的摸了摸幼森頭頂的犄角。對于這一對死生相依的伙伴而言,這是他們最慣用的打招呼的方式。
接著,扶蘇沒來由的覺得額前眉心處一陣刺痛,有一道聲音突然在他腦海中回響起來:“啊,你醒啦!”這聲音甜美至極,像是個妙齡少女的聲音。
扶蘇卻“哎喲”大叫一聲,扶著眉心一陣眩暈。幼森嚇了一跳,叫道:“你怎么啦?”扶蘇道:“哎,不知怎的,我只覺得頭痛,好像有人在我腦海里說話似的?!?p> 幼森納悶道:“頭痛?你不是被擊中了兩只手嗎?大夫說手倒是無事,只是胸口受了些挫傷,怎么睡了四天,倒反是頭痛起來?”
扶蘇用力甩甩頭,過了好一會兒,才覺得眩暈好了一些。他揉著額頭,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記得自己的頭好像也沒被誰擊打過??!”
突然之間,扶蘇身子一凝,呆呆的看向幼森。幼森奇怪道:“又怎么了?”
扶蘇突然一跳而起,對幼森道:“幼森,你,你怎么……開口說話啦?”
幼森莫名其妙的看著扶蘇,恰在這里,卓朗聽見了響動,舉著一根蠟燭走了進來。
卓朗剛說道:“嘿,扶蘇,你可醒來了!”卻被扶蘇一把抓著袖子,激動的對他說道:“你聽,你聽,幼森會說出話來啦!”
卓朗吃了一驚,道:“你說什么?”這時幼森也張嘴發(fā)出一道聲音來。卓朗只聽見幼森“哞哞”幾聲低鳴,扶蘇聽在耳里,卻是幼森在說:“我什么時候說出話來啦?”
卓朗一呆,伸手摸摸扶蘇額頭,道:“你睡了幾天,睡傻啦?幼森又不是那頭白老虎,又怎么會說話吶?它不是一直這樣哞哞的叫嗎?”
扶蘇一怔,道:“你聽不到幼森說話?”眼光卻看向幼森。
幼森同樣怔往了。它似有所悟的看著扶蘇,然后張開嘴,又發(fā)出了幾道聲音。那眼神在說:“你聽我在說什么?”
卓朗道:“你聽,它可不是哞哞叫嗎?”
可扶蘇聽在耳朵里,卻是幼森的聲音在說道:“你聽我在說什么?”
扶蘇驚訝的看看幼森,又看看卓朗,然后說道:“天吶,不是幼森能說話,而是我能聽得懂幼森說的話啦!”
卓朗一驚,道:“你真的是用聽的?”恰幼森也說道:“你真的是用聽的?”
扶蘇點點頭,大笑起來:“真的,我用聽的,哈哈哈,你們倆說的話一模一樣!”
這下輪到卓朗和幼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的眼神之中,全都充滿了驚嘆。
到了天亮的時候,扶蘇走出戶外,放耳聽去,竟然四處都聽到動物們的說話聲。公雞打鳴,是在向大家叫喚:“天亮了,快起床!”母雞下個蛋,便是在叫道:“快將這蛋藏起來,莫給人撿了去。”而豬圈里兩豬爭食,鬧得不可開交,卻笑得扶蘇在一旁險些岔了氣。
而扶蘇在村里一圈逛了下來,心里確信無疑,自己在這一覺醒來之后,確實是能聽得懂了動物的語言。他想起希澤曾說過,自己當初只能通過眼神與動物交流,這比起千年前的猶天來,要低級了不少。換言之,猶天當年與獸族們的交流,定然不是通過眼神,而是通過言語。
而扶蘇經過試驗,也證實,不但自己可以聽得懂動物們所說的話,當他刻意向動物們說出的話,動物們也可以聽得懂。只是,當他并無要說話給動物聽時,這動物便不知他在說什么。
這其中的原因,扶蘇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只是,他知道這并非壞事,至少他和幼森之間的溝通更是順暢自如了。
而扶蘇心中也暗自想道:“這是不是意味著,我與猶天大人之間的距離,也略微的縮近了一點點?”這個想法讓他有些受寵若驚起來。
兩天過后,扶蘇已漸漸適應了自己這莫名而來的新本事,不會再頭暈目眩。而在他使用水術法術為自身療傷恢復之后,他身上的傷也已完全痊愈,更覺得身子骨勝于從前。
在這幾日里,楚滄國的士兵與法師也均不再敢到卓朗村里來鬧事。扶蘇見此地無事,便提出與卓朗告別,要與幼森上雷劍峰上去。
卓朗的家人挽留不住,也不多言,只是準備了許多干糧與肉脯,交給扶蘇帶在身上。而卓朗也收拾起行囊與“驚魂弓”,帶足了箭,要與扶蘇一同上路。
扶蘇卻對卓朗道:“楚滄國那些混蛋士兵與法師指不定何時再來村里搗亂,你不如留下,與你家人還有些照應?!?p> 卓朗卻嘿嘿一笑,道:“那日的情形你也瞧見了,若不是有你在,任何一個法師來,都能將我滅了。多我一個人在村里有什么用?反倒是你,在這穆馬山七劍群峰下人生地不熟,我跟著你去,別的幫不上忙,認路你還是不如我的?!眻?zhí)意要與扶蘇同去。
卓朗父親也道,扶蘇是自己這一村子里的大恩人,如今恩人有需要,卓朗若能幫得上忙,那自然是要幫的,也支持卓朗與扶蘇同去。
扶蘇無奈,只得向大家告別,與卓朗、幼森一同離了村子,向雷劍峰進發(fā)。
卓朗所居住之處,在臨劍峰腳下,離雷劍峰不遠,算來一日一夜的功夫更可行到。哪知他們走了大半天,卻不得不停了下來。
原來在這一片七劍群峰環(huán)抱之中,除了七座高聳如劍的七劍峰外,諸峰之間也是小山嶺連綿不絕,唯有臨劍峰與雷劍峰之間是一片空地。
這空地原本極是好走,可是當扶蘇一行到達此處時,卻發(fā)現這里已是寸步難行。
只見這一大片的空地里,竟然布滿了大大小小數百頂軍營賬篷,軍營間各式各樣的旗幟林立,穿著整齊統一的士兵與法師在其間穿梭,熱鬧得就像是集市。
扶蘇和卓朗遠遠看去,一時看傻了眼,才知道卓朗父親所說的,在臨劍峰高處時看到有數萬名楚滄大軍駐扎于此,并非虛言。
扶蘇問向卓朗:“附近可有路可以繞過這些軍營所駐之地嗎?”
卓朗爬上附近一棵大樹,向四下張望了半天,才滑下樹來,一臉無奈的對扶蘇道:“這些該死的楚滄大軍實在人數太多,駐地面積已將這一空地全都塞滿了,中間無路可通。除非……”說到這,卓朗卻猶豫了一下。
扶蘇道:“除非什么?”卓朗道:“除非我們回過頭去,從我家背后爬上臨劍峰,從另一面下峰,繞個大圈子,轉到雷劍峰后面去。”
扶蘇問:“這一來需多少時日?”卓朗道:“臨劍峰很不好上,何況峰后是萬丈深崖,若是繞過去的話,沒有十七、八天,根本近不了雷劍峰。”
扶蘇聽了,搖搖頭道:“時間太長了,我怕沒那個時間?!彼謬@一口氣:“唉,若是能飛就好了,可惜又會引來那勞什子鳳族的天風雷動大陣。”
正苦無對策間,扶蘇忽然聽見背后傳來一陣瘋瘋癲癲的歌聲。扶蘇回頭望去,就看見兩個喝得酩酊大醉的人,正歪歪斜斜的朝自己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