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妍心中微動,不禁笑道,“這沈公子為人如何,單看他用那樣的手段取走女兒的白玉并蒂蓮就可見一斑了,此次若與他同行,還不知會生出怎樣的事來呢!”
宋氏微微垂下眼瞼,沉聲說道,“我就是要看看,他到底還想生出什么事來?!?p> 蘇玉妍就偎到宋氏胸前,笑道,“原來娘親另有打算……是女兒多慮了?!?p> 宋氏遂伸手輕輕摩挲著女兒的肩背,好半晌,才輕嘆一聲,“此行路途遙遠,決不能再有任何閃失……這沈珂固然居心叵測,總歸也要比那些來歷不明的人好對付些?!?p> 答應(yīng)沈珂同行,宋氏也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沈家門風(fēng)素來嚴謹,沈瑋也是個巾幗不讓須眉的奇女子,卻不知為何會縱容沈珂如此任性而為。眼下雖不知沈珂意欲如何,但他終究從楊正青劍下救了蘇玉妍一命,那楊正青是上騎都尉,屬當朝丞相左昱所轄,左昱與沈珂祖父定遠侯沈世貞素來對立,楊正青雖然暫時放過了蘇家,誰知道他還有沒有什么后著?
至于楊正青為何要借搜查要犯之際對蘇玉妍下手,宋氏卻是百思不得其解。她并不認識楊正青,蘇家遠在信陽,與左昱、楊正青素?zé)o往來,唯一的可能,就是左昱或者楊正青與武賢伯府有什么瓜葛。因這以上種種原因,宋氏才爽快地答應(yīng)沈珂請求同行的要求,一來順應(yīng)了沈珂的意愿,二來也可保這一路平安。
蘇玉妍雖然不知宋氏想得如此深遠,卻也知道她答應(yīng)沈珂同行多半是要保路途平安,當下便點頭道,“這沈公子是定遠侯的嫡孫,借著他的名頭,想來再不會有人為難我們了?!?p> 宋氏側(cè)過頭來,看了看女兒,“沈公子既認了我作姨母,往后你就稱他為沈表哥吧!”既然沈珂主動與她攀親,不如就順水推舟地答應(yīng)下來,將來到了昌寧,兩家行走起來也更名正言順了。
自己雖然對沈珂沒有好感,只怕宋氏心里的疙瘩更深,宋氏既然肯拋棄前嫌認他為子侄,興許心中早有計較,自己若執(zhí)意不從,倒要讓宋氏為難了。蘇玉妍心中雖不愿意,卻也沒有拂逆宋氏的意思,遲疑片刻就應(yīng)道,“沈公子既是我小姨母的繼子,也當?shù)梦曳Q他一聲表哥……叫他一聲表哥,換來一路平安,倒也便宜……”說罷,調(diào)皮地向宋氏眨眨眼,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態(tài)。
宋氏看著女兒嬌憨的模樣,不禁心中一軟,臉上也露出淺淺的笑容,“妍兒能這樣想,我也就放心了。等你父親把信陽的事處理好了,就會到昌寧來,到時候,咱們合家一處,商量著把你的親事辦了,也算了卻我心頭的一樁大事……”
“娘……”蘇玉妍聽宋氏提到“親事”二字,只覺頭皮一陣發(fā)麻,便趁勢撒嬌打斷她的話頭,“就算要給女兒操辦親事,也得您的身體好了再辦,您這么病著,女兒又怎么能安心嫁人呢?”
話音未落,馬車就緩緩?fù)A讼聛?,沈珂清朗的聲音在車門外悠然響起,“姨母,蘇表妹,客棧已經(jīng)到了……請下車吧!”
蘇玉妍與宋氏對視一眼,彼此心里都怦怦直跳,也不知沈珂方才是不是就在車外,又將她們的對話聽去了多少。
宋氏遞了個眼色給蘇玉妍,蘇玉妍便應(yīng)聲推開車門,扶著宋氏的手,踩著車夫放在前面的腳踏慢慢下車。
沈珂站在車前,忙伸手攙了宋氏一把,待她站好,方才笑道,“小侄已經(jīng)安排好房間,還請姨母和表妹先行進房歇息,等飯菜準備妥當,小侄再讓人給你們送去……您看可好?”說到最后一句時,他面向宋氏,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顯得誠意十足。
宋氏略略沉吟一下,就坦然接受了他的好意,“……那就多謝賢侄了。”
聽宋氏稱自己為“賢侄”,沈珂唇角一勾,臉上的笑容就更加耀人眼目了,“能為姨母和表妹效勞,是沈珂之幸?!?p> 宋氏便客套了兩句,就攜了蘇玉妍的手施施然進了客棧。
豐姨娘候在一旁,眼見宋氏與沈珂說得熱絡(luò),彼此還用了上“姨母”、“賢侄”的稱呼,當下心中大喜,就不由得輕輕推了推身邊的蘇玉修,示意他跟沈珂攀攀交情。
沈珂目遂宋氏與蘇玉妍進入客棧,這才回過頭來,向蘇玉修笑道,“蘇表弟若覺得在一眾女眷當中不自在,便與我一同起居如何?”
豐姨娘大喜過望,忙用手肘拐了拐蘇玉修。
蘇玉修先前是與陳永貴同車的,后來陳永貴留在咸陽,豐姨娘便叫了他與自己同車,一路上絮絮叨叨凈說些到了昌寧要注意的事情,聽得他耳朵都起了繭子,此時聽沈珂一說,就如同救他出水火,當下便喜出望外,“……如此甚好!”說罷便幾步跨到沈珂身邊,滿面笑容地仰頭望著他,一副崇拜無比的模樣,“沈表哥,先前你出手打落那兩人長劍的暗器太厲害了……”
“你若想學(xué),改天我找個師傅教你?!鄙蜱婢蜕斐鲇沂?,拍了拍只及他肩高的蘇玉修的肩膀,笑道,“不過,須得姨父姨母首肯?!?p> 蘇玉修連連點頭,“吃了飯我就跟姐姐說去,只要姐姐同意了,父親母親就必會同意的……”
沈珂聽著,臉上的笑容就更盛了,伸手攬過蘇玉修的頭,大步進了客棧。
只留下錦春與錦秋兩個彼此對視,瞠目結(jié)舌。
……
這一路行來,除了那一夜蘇玉修纏著蘇玉妍要她答應(yīng)跟沈珂學(xué)武的事,倒也波瀾不驚,平安無事。
錦春與錦秋兩個看著一向任人伺候的沈大少爺突然間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僅變得溫和體貼,還對宋氏等人恭敬有加,她們心里的震驚簡直無法言喻。錦春自不必說,愛屋及烏,對蘇玉妍的好感也在短短幾天內(nèi)劇增,只恨不得喚她一聲“少夫人”才好;錦秋心里則憋著一口氣,愈發(fā)覺得這蘇玉妍怎么看怎么不順眼,越看越像個狐媚子,要不怎么一下子就勾去了大爺?shù)幕昶悄兀克睦锊皇嫣?,言語行動間未免就沖了些,時常因一點小事跟錦春鬧起來,錦春素來也不是個息事寧人的主兒,就算素日懼著錦秋,也難免頂撞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