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萬金?！?p> 人群中陡然又有人喊道，是個(gè)干癟的老頭。
錦瑟又道：“三萬金?！?p> 那老頭不甘示弱：“五萬金?！?p> 錦瑟瞇起眼看了他一瞬，舉起了手：“我出，十萬金。一手交人，一手交貨?！?p> 她說著，從懷中掏出一疊厚厚的銀票扔給商賈，商賈接過一數(shù)，眉開眼笑。
錦瑟對姬商道：“姬先生，你自己將她抱下來吧。”
姬商怔了怔，走上了看臺。說時(shí)遲那時(shí)快，驀然一支長箭向姬商射去，堪堪擦過她的鼻尖，正中那商賈右肩，鮮血直流，姬商一貫知難而退，可這次，她卻沒有退，擋在了鮫人面前。
暗處沖出來幾個(gè)蒙面的刺客，將那鮫人和姬商團(tuán)團(tuán)圍住，慢慢逼近。
“唰”地一下，無人見到扇子如何展開，只見到那扇尖鋒利地劃破刺客的喉嚨，隱隱血意，幾個(gè)刺客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那把空白的折扇又收回了華年的手中，緩緩從扇邊流下幾道細(xì)細(xì)的血絲。
可幾乎是同時(shí)，又有一支長箭朝姬商襲來，姬商閉上了眼睛，竟分毫未躲，卻有人推開了她，她摔在地上，眉心一跳，睜開了眼睛，那支長箭，就插在鮫人的胸口。
她驚慌失措，抱住了那鮫人：“你替我擋什么，我根本不會死?！?p> 寒光微微一閃，這次，華年已捕捉到那暗箭傷人之人所在，那人伏在墻頭，弓還未拉開，就中了飛刀，摔落下去。華年眉眼掃過人群，停留在不遠(yuǎn)處空無一人的柱前，隱隱有些笑意。
鮫人看著姬商：“伯服?！?p> 姬商也哭了：“我改名了，姬商，照司養(yǎng)大了我，他幫我改的。”
鮫人眼前模糊了起來：“原來那祭祀，騙了我。商兒，不要哭，我原本，就要死了，能見到你，我很高興?！?p> 鮫人的淚夾著姬商的淚，綿綿不絕，化成一顆顆鮫珠滾了下來。
那退避三舍的百姓又一擁而上，佝僂著身子在地上亂搶，有人摔倒了，有人尖叫著，有人撿著一顆石頭愛不釋手。
鮫人憐憫地看著他們，竟笑了：“這天下人，真的都瘋了?！?p> 她笑著笑著，身子越來越輕。姬商緊緊摟住了她，大喊：“娘?！?p> 她這次笑得很好看，抬手摸了摸姬商的臉龐，消散開去。
空氣中，飄起了五彩斑斕的泡沫，無窮無盡，每一個(gè)泡沫中，都帶著她的記憶。
南海之國，棲息著成百上千的鮫人，鮫人有千年壽命，壽命盡了，魂魄便散。
其中有一鮫人，名姒。
她年方十六，總是在外海遙遙望著小小的陸地，有一日，頭腦發(fā)熱，越靠越近。
接著便被漁船捕撈，獻(xiàn)給了褒國的君王。
她被生生斬?cái)嗔唆~尾，過了些時(shí)日，那魚尾處竟長出了雙腿。
因其貌美，褒國君王便將她又獻(xiàn)給了周朝幽王。
幽王寵愛她，珠釵首飾一件件往她宮中送，得了什么寶貝第一時(shí)間給她瞧。可她的眉眼中，恭順而帶著冷意，只是淡淡回一句，謝陛下。
她原本，也是很愛笑的姑娘。在那南海之國，她還有一個(gè)青梅竹馬，照司，她想他，更想家。不久后，她生下了一個(gè)孩子，長得很漂亮，對外，稱是個(gè)男孩。
幽王愈加歡喜，可她還是不會笑。這日，她重新見到了照司，他不知怎么，竟成了幽王的寵臣，他變得有些丑陋，但那雙眼睛，還是他。
不久，幽王點(diǎn)燃了烽火臺，諸侯遠(yuǎn)遠(yuǎn)瞧見了烽火，風(fēng)風(fēng)火火趕了過來，看著他們驚慌失措的模樣，她笑了。其實(shí)她不覺得有多好笑，但是那照司說，若想能夠回去，便按他說的做。
幽王大喜，又這樣做了很多次。那諸侯也漸漸一笑置之，再不來了。
又過了兩年，幽王廢了元后申氏和太子，改立她為后，她的孩子為太子。
幽王瘋了。她覺得。
果然不到三年，那申后父親申候，聯(lián)合了犬戎外邦，攻打了鎬京。
幽王帶著她逃到驪山。犬戎來襲，照司帶著她和孩子藏了起來。
她躲在暗處，親眼見到幽王被殺，那顆頭顱滾落下來，越滾越遠(yuǎn)。
她忽然覺得臉上有些濕潤，原來，她哭了。
看來，瘋的是自己。她想。
照司要帶她回到南海，她看了看懷中的孩子，說她不回去了。
照司打暈了她。
她再次醒來，魚尾巴又長了出來，南海的祭祀坐在她身邊。
他說，照司用自己的生命換回了她的魚尾。
可她的孩子呢，孩子還那么小，才八歲。她想，她要去找她的孩子，她洄游又進(jìn)了楚江之中，她在楚江中徘徊了不知多久。
記憶漸漸模糊起來，黑發(fā)慢慢變白，可她的心，從未動搖。
那是愛。她終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找到了她的孩子。
不多時(shí)，那泡沫也消亡在了空氣之中，什么也沒有留下。
百姓還在爭搶鮫珠。
齊楚握住了容與的手：“哥哥，三哥去哪了？”
容與盯著鬼市大門，沒有言語。
鬼市外停著一輛馬車，那個(gè)干癟的老頭焦灼地看著，見狀不好，慌忙叫車夫駕車而走。陡然簾子被人掀開了，是一只纖細(xì)的手：“老先生，好事做完，就想溜了嗎？”
那老頭一瞧，正是方才同他叫價(jià)的少年，錦瑟。
錦瑟挑了挑眉：“你這老頭，為何想要鮫人？”
他顫顫巍巍地求饒：“公子饒命，有人和我說，吃了這鮫人血肉，可以醫(yī)治百病，長生不老?！?p> 錦瑟唇角微微勾起：“哦，原來如此。我也有一個(gè)辦法，可以保管你樂享無憂。我可以大發(fā)慈悲幫你一幫?！?p> 她說著，纖細(xì)的手輕輕握住了他的脖頸，稍一用力，咔嚓一聲，這老頭便咽了氣。
錦瑟拍了拍手，毫無仁慈地看著他：“死了，就不必?fù)?dān)心生老病死?！?p> 夜長夢多，他們一行五人拖著有些渾渾噩噩的姬商，連夜回了巫覡宗。
過了些時(shí)日，姬商來找了錦瑟，給了她一斛鮫珠。
錦瑟有些疑惑：“為什么給我？”
姬商笑了笑：“這鮫珠，照司說我收集一百顆鮫珠，便能見到我娘，而今亦是無用，我留著只是徒增悲痛罷了。你和我的一位故人很像，所以，就便宜你了。”
錦瑟眨了眨眼：“多謝姬商、姑娘，還記得我?！?p> 姬商一驚，她關(guān)上了門。
止戈占月
至此，姬商的身世這個(gè)坑，我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