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不知過了多久,走廊響起一陣電鈴聲。
牢門咔噠一聲開啟。
李蕭扭頭看去。住在他對面的鄰居拖著身子離開牢房。李蕭想了想,也起身走了出去。
走廊里,幾乎每一個房間外,都站了一個人。
隨后,前方的人開始動了。整個隊伍逶迤向前。李蕭跟在前面的人身后,出了住宿樓,轉(zhuǎn)而走向另一棟樓。等走進(jìn)去,李蕭才意識到他們是要去吃飯。
說起來,李蕭都不知多久沒正經(jīng)吃過飯了。
李蕭站在隊伍里,不動聲色地打量四周。整個飯?zhí)么蟾庞兴奈迨畟€‘囚犯’,飯?zhí)猛庥袃蓚€持槍的守衛(wèi)。不管有用沒用,李蕭暗自把這些信息記在心里。
李蕭跟著前面的人,拿了碗。很快打了飯菜。李蕭在原地短暫的頓了兩秒,隨便找了個空位坐下。
青山會的伙食不錯。
李蕭打了三個菜,一個像粉蒸肉,一個青菜,一個炒豆腐。李蕭嘗試著吃了一塊肉。軟糯可口,竟然意外的不錯。這頓午飯看似簡陋,但對李蕭來說,他已經(jīng)記不起自己上次能吃到這些東西是什么時候。
餓了好多天的李蕭埋頭與食物戰(zhàn)斗。這時,一個人在李蕭對面坐下。一開始,李蕭沒放在心上??呻[隱約約,李蕭感覺對方似乎在看自己。李蕭遲疑地抬頭瞥了一眼。
對面坐著一個二十來歲模樣的青年。
李蕭對青年的第一印象,是干凈。青年翹二郎腿坐著,雙手環(huán)抱胸前,淡淡笑著望著李蕭。不知是對方貼身的黑色長袖衫,還是剪裁得當(dāng)?shù)念^發(fā),就給人一種特別整潔的感覺。
“你是新來的吧。你好,我叫林天良。看到有新人就過來打個招呼?!鼻嗄昴凶游⑿χ?,向李蕭伸出手。
“李蕭?!?p> 李蕭朝林天良揚(yáng)了揚(yáng)筷子,示意自己沒空握手。對突然冒出來的林天良,李蕭既不想無緣無故得罪對方,也沒興趣和對方走得太近。說了自己的名字,李蕭又把頭埋進(jìn)飯碗間。
林天良見狀,輕聲笑了笑,道:“你這是多久沒吃過東西了?”
“挺久的?!?p> 李蕭模糊不清地回應(yīng)。
“好吧,那你先吃,打過招呼我也該回去了。”林天良作勢起身離開。他一手按住桌子,又隨即停下。
“哦,對了……”林天良重新轉(zhuǎn)身面向李蕭,問:“你進(jìn)來的時候,得罪龍教官了嗎?”
李蕭抬頭瞥了林天良一眼,目光困惑。
“是這樣的,”林天良徐徐道,“我聽說龍教官放出消息,要找人廢了你……”
“我想,我沒有得罪過任何人?!崩钍捚届o地開口。
“是嗎。”
林天良輕笑著,“不過,你怎么想恐怕不是關(guān)鍵。你要知道,在這個地方,看守就是地,龍教官就是天。只要龍教官皺皺眉頭,就有大把人愿意為了討好他出手。據(jù)我說知,已經(jīng)有人打算這么做了。你自己也早作準(zhǔn)備的好?!?p> 說著。
林天良朝另一邊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
李蕭順著對方的暗示看去,一群六七人圍坐在一張長桌旁。其中身材似門板的壯漢背對李蕭,正放肆大笑。
“那人叫趙平,是龍教官手下出了名的狗腿子。”林天良介紹道。
“哦?!?p> 李蕭不咸不淡地應(yīng)了一聲。他想不出林天良告訴他這些事兒的目的,也不會對方說什么,他就信什么。李蕭看向林天良,道:“既然李龍浩在這里影響力那么大,那為什么你看上去,沒對我動手的打算?”
“我不需要?!?p> 林天良聽了李蕭的話,頗為傲慢地回答。他一如既往笑著,說:“你別多想,我只是出于好心,順便提醒你一句,沒有別的意思。”
“是嗎,那謝謝了?!?p> 李蕭心里冷笑了一聲。孤苦伶仃地生活了這么多年,李蕭早就不知道忘記出于好心是什么意思。
“如果遇到什么解決不了的麻煩,”林天良起身,“你可以來找我。每天你都能在飯?zhí)每吹轿摇5饶阍谶@里生活久了,你就會知道,我一向都是很樂于幫助新人的?!?p> “好的,謝謝。我會記住的?!崩钍掽c頭回應(yīng)。他沒有找林天良幫忙的打算,但也不想一口回絕。
目送林天良離開,李蕭感覺飯有些難以下咽了。
他緩緩咀嚼著嘴里的食物,同時消化著自己得到的信息。李蕭一時想不明白林天良告訴他這些事兒的目的,也不知道林天良的話是真是假。李蕭不得不考慮這種可能性。這讓李蕭的心情變得有些沉重。若平白無故多出個敵人,可不是好消息。
李蕭老老實實地吃完了每一粒米,出了飯?zhí)茫瑢⑼敕胚M(jìn)飯?zhí)猛獾蔫F桶里。
棱堡的空地。
囚犯們吃了飯,沒有立即返回牢房,在空地上放風(fēng)。
李蕭找了個角落蹲下。
沒過多久,那個叫趙平的壯漢便在一群人簇?fù)硐码x開飯?zhí)?。趙平看都沒看李蕭一眼,直接就上了宿舍樓二樓。李蕭望著對方遠(yuǎn)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這情況,要么是對方太吵,沒看到他。要么就是林天良的話是假的。
李蕭不知道真相是哪一種。不過身處劣勢一方,采取守勢會更合理。既然趙平?jīng)]有率先發(fā)難,李蕭也不可能蒙著腦袋一頭撞上去。李蕭打算把這件事兒放在一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這時。
飯?zhí)梅较?,在兩個看守的押送下,兩個囚犯推著裝有剩飯剩菜和碗盤的手推車,直線向警衛(wèi)樓旁的棱堡小門走去。
李蕭心里隱約感覺到將要發(fā)生的事情,眼睛落到手推車上無法挪開。
囚犯推著手推車抵達(dá)棱堡小門,等了一會兒,棱堡小門被兩個看守緩緩?fù)崎_。
從打開的門可以看到,外面是一條略微坡度向下的泥土路。路壓得很平整,向外延伸了幾十米,轉(zhuǎn)彎消失不見。
李蕭喉嚨咕咚滾動。
他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連呼吸也不覺變緩。
綠樹,雜草,小路。那是——
自由!
僅僅相隔幾百米的距離,李蕭不禁開始幻想自己只要沖出那道門,就能逃離這里!這種不真切的甜美令他深陷其中,難以自拔。但李蕭很清楚地知道,若是他敢在這時沖向棱堡小門,看守會毫不猶豫地朝他開槍。
李蕭強(qiáng)迫自己挪開視線,暫時忽略自己看到的事情,轉(zhuǎn)而看向另一側(cè)。
下一刻,李蕭在人堆里看到了一個他能夠稱得上熟悉的人——李瑞德。李瑞德站的位置離警衛(wèi)樓不遠(yuǎn),他吊兒郎當(dāng)?shù)氐鹬鵁?,離身旁幾人都有一段距離。
李蕭眨了眨眼,心頭微動,忽然生起一個念頭。
在小說和劇里,每一座監(jiān)獄,都會有一個在監(jiān)獄里生活了很久,手眼通天的人。獄友們能夠通過這個人弄到一些監(jiān)獄里平時弄不到的東西。極有可能,李瑞德手里的煙,就是通過這種渠道來的。
李蕭想到這里,起身,雙手插在兜里,低著頭快步走向李瑞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