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神明墜落塵間
【傾傾,我從地獄干干凈凈的爬到了最高點,還算不算高攀。】
紀傾音從噩夢中驚醒。
驀然睜開眼的瞬間。
已經(jīng)記不清是什么樣的夢境,耳旁唯獨留下了這樣一句話。
輕而縹緲的聲音落于夢境之中,如同撞破雪山間朦朧的清霧。
染了薄薄的一層寒涼。
“咚咚咚”的敲門聲起。
紀傾音眸光倏然變冷。
“說?!?p> 清冷寒涼的一個單音節(jié),沒有任何的溫度。
臥室外面的傭人,顯然對剛回國這位大小姐的脾氣,有所忌憚。
但還是忍不住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道,“大小姐,先生讓我請您下去?!?p> “等著?!?p> 冷淡的落下兩個字,紀傾音起床洗漱。
……
樓下。
蘇微月看著對面一身慵懶隨意的少女,骨子里掩不住的尊貴冷傲。
一張精致白皙的臉蛋,漂亮到了極致。美得讓人窒息。
蘇微月暗生艷羨的同時,又忍不住起了嫉妒的心思。
“我們等了整整一個早上,該不是會是傾傾前幾天回國,還沒有倒回時差吧?”
蘇微月話音一落。
坐在她旁邊貴婦人模樣的人,就冷斥了一聲。
“管好你自己。在自己家里,當然是想幾點起來就幾點起來?!?p> “更何況。”
貴婦人笑意溫婉的看向紀傾音,剛剛聲音里的冷厲不復(fù)存在,十分溫和:
“傾傾最近才回來,是應(yīng)該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國外這三年,應(yīng)該是累到傾傾了。”
提及國外。
坐在餐桌主位上的中年男人,英俊沉穩(wěn)的臉龐,微變了變。
紀傾音在國外的確是……挺累的。
一年365天,她總有299天都在讓別人出“意外”。
剩下的時間,休息。
聞言。
紀傾音眉眼精致,勾唇輕笑,散漫慵懶的調(diào)子聽不出任何的溫度,“傾傾?”
“你也配叫?”
貴婦人和蘇微月的臉色,驀地一變。
蘇微月更是冷下了聲音。
“我媽媽也是關(guān)心你,你不要太過分……”
紀傾音美眸微抬,漫不經(jīng)心的掃了她一眼。
蘇微月的話音,戛然而止。
冷。
這是蘇微月的第一個意識。
緊接著她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凍了一般。覆上來一層層的寒意。
紀傾音收回視線的時候,銀色的刀叉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被她拿在了手里。
散漫而有條不紊的,切下第一塊帶血的牛排時——
“出去?!?p> 音質(zhì)淡漠的字眼,像是染上了刀尖的鋒銳。
出去。
紀傾音沒指明。
但某人也不得不有自知之明。
“紀叔叔,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蘇微月看向了坐在主位上的男人,輕輕柔柔的嗓音,有著任誰都聽得出的委屈。
紀樓山。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
紀傾音的親生父親。
的確,如蘇微月所愿。
紀樓山看向了下樓后,就從頭到尾將他忽視得徹底的紀傾音。
在蘇微月眸光微涼,以為會聽到紀樓山的斥責聲時。
“給小姐換份中餐?!?p> 紀樓山低沉清冽的嗓音響起,“她以后的早餐,必須由我看過之后,才能給她端上來?!?p> 紀傾音喜冷。
喜血。
這是這幾天,紀樓山觀察總結(jié)出來的。
只是紀傾音剛回國,怕惹她不喜留不住她,紀樓山也就由著她了。
“好……好的,先生?!?p> 一旁大氣不敢出的傭人,自知做錯了事,快速而又小心翼翼的應(yīng)著。
叉子掉落在白色的瓷盤里。
清脆的一聲,突兀的響起時。
“傾傾?!?p> 紀樓山低沉溫和的聲音,緊跟著落下。
“好好吃飯?!?p> 不等紀傾音開口,紀樓山又看向了臉上神情掩不住愕然的蘇微月。
“惟月吃完了吧,你今天是不是有個節(jié)目要錄制?我讓忠叔送你?!?p> 蘇微月神情微滯,“……”她怎么不知道她有個節(jié)目要錄制?
更別說,她還沒開始吃。
他們?nèi)齻€人,等了紀傾音整整一個早上。
“紀叔叔,我……”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坐在她旁邊的貴婦人,不著痕跡的在長餐桌下掐了她一把。
“昨晚上不是還跟媽媽說起有個節(jié)目要錄制?你紀叔叔不提醒,我都快要忘了。”
貴婦人溫婉柔和的聲音,“還不快去?別遲到了?!?p> 蘇微月眼底驚愕。
就因為紀傾音輕描淡寫的一句“出去”。
所以,她就不得不離開?
在這之前,是她在這里住了三年!
為什么紀傾音一回來,所有的人又得順著她!
蘇微月心有不甘,“媽……”
“月月,快要遲到了?!?p> 貴婦人看著蘇微月的眼睛,溫和關(guān)心的口吻。
但語調(diào)很淡。不容拒絕的意味很強。
蘇微月壓下滿肚的不甘和怒意。
起身離開之前,還深深的看了一眼紀傾音。
散漫隨意而又冷冷淡淡的樣子。
像是從來沒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過。
她總是這樣,肆無忌憚。
而又無所顧忌。
蘇微月走后,餐桌上重新恢復(fù)了安靜。
紀樓山讓傭人給紀傾音換了一份餐具。
但紀傾音沒動。
顯然是沒有要再吃的意思。
只是慵慵懶懶的靠在椅子上,抬眼看著對面端莊優(yōu)雅的貴婦人。
沒說話。
但眼底的意思,不言而喻。
——讓她也出去。
紀樓山皺了下眉頭,“傾傾,別鬧,好好吃飯?!?p> 他的聲音還算是溫和,沒有斥責的意思。
但顯然。
也沒有要再順著的意思。
紀傾音看著他。
眸底淡靜,無瀾。
一秒后。
紀傾音起身的同時。
風輕云淡的輕諷,“贗品而已?!?p> 貴婦人臉色驀地一變,一貫的端莊差點維持不下去。
而紀樓山看著要離開的紀傾音,臉部輪廓線條緊繃得厲害。
“傾傾,回來?!?p> 對于身后紀樓山沉冽的聲音,紀傾音恍若未覺。
“放心,等你宣布遺產(chǎn)繼承人那天,我一定回來?!?p> 話音落下之后。
紀傾音頭也不轉(zhuǎn)的就直接離開了。
……
從紀家出來之后。
早就有一輛黑色頂級跑車,囂張到絲毫不掩飾的停在了莊園門口。
今天凌晨剛運到的。
SSC追風猛獸限量版Ultimate Aero,現(xiàn)市價九千萬,全球限量三臺。
以風速使出去的時候,如雷鳴般的引擎聲,響徹在整個紀家莊園上空。
超跑停在某高級會所門口時,引發(fā)了一陣不小的轟動。
不懂車的人,看著都覺得貴。
懂車的人,滿滿都是驚嘆。
分分寸寸都燃著金錢。
紀傾音恍若未覺,徑直的走進會所。
——找人。
驚艷眾人的出現(xiàn),再到旁若無人的進去。
姿態(tài)散漫閑適。
但就像是有一種莫名的氣場。
途徑的每位男男女女,在看見她的那瞬間,不禁為她讓出了一條路。
隨后落在她身上的眼神,盡數(shù)是驚艷。
剛出包間的沈塵妄,在第一眼看見紀傾音的時候,忽地恍了神。
而后視線凝住。
再也移不開。
傾傾。
從前喚過無數(shù)次的稱呼,就這樣脫口而出。
沈塵妄一張顛倒眾生的容顏上,覆著層淺淺淡淡的震驚。清雋漂亮的眼底,浸染著從靈魂深處凝出的偏執(zhí)。
腳下微微一動時。
不過一瞬。
沈塵妄就頓住了腳步。
【可是你手上沾了血,不干凈了?!?p> 沈塵妄眼底濃墨的偏執(zhí),瞬間變成暗黑。
但還是抑制不住長達三年的思念。
沈塵妄身形,動了。
……
在察覺到——身后竟然有人敢靠近自己時。
紀傾音倏地反手就狠厲的扣住了那人手腕,“找死。”
但身后那人卻好像并沒有反抗的意思,只是手腕靈活一滑。換了方向。
清冽干凈的體溫覆上來時。
紀傾音毫不留情的,折斷了他如玉般的手腕。
沒有絲毫的痛呼聲起。
沈塵妄清雋雅致的面容上,仍舊是波瀾不驚的清冷。
唯獨一瞬不瞬注視著紀傾音的眼神,專注到整個世界中心就只有她一人。
“終于找到你了,傾傾?!?p> 輕顫而又克制的嗓音響起,沁著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的思念。
人間四季復(fù)始。
又終于——回到了她身邊。
紀傾音精致的眉眼不動,神色微冷。
看著眼前容顏俊美近乎妖冶,偏偏一身如玉般雅然清絕氣息的男人。
——如神明墜落塵間。
“你,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