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爭執(zhí)

　　楊氏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沒躲。

　　祁歡卻見不得這樣，眼疾手快的一把將她扯開。

　　茶水潑在兩人裙角上，多少有些狼狽。

　　楊氏顧不上自己，先連忙彎身去幫女兒擦拭水漬：“鞋襪濕了沒有？”

　　女兒身子弱，沒個誘因都經(jīng)常生病，現(xiàn)在天氣還沒回暖，又哪里受的住涼？

　　楊氏驚慌失措，臉都嚇白了幾分。

　　“慈母多敗兒！”余氏難得逮到楊氏錯處，想要借題發(fā)揮，一看祁歡竟然當(dāng)著她的面將楊氏扯開了，頓時更加惱火，“他們這一個兩個的都是被你教壞了，沒大沒小的不懂規(guī)矩。你不會帶孩子就別帶了，來人……谷媽媽，你去把辰哥兒抱來，以后就養(yǎng)在我房里?！?p>　　楊氏院里的人遠(yuǎn)比老太太這邊的得力，她是半點(diǎn)不怕劉媽媽等人護(hù)不住祁元辰。

　　并且這老太婆向來都是個拎不清的，當(dāng)年連她自己的孩子她都是帶一個便教歪一個，現(xiàn)在就算楊氏不爭……

　　祁正鈺也絕不可能把小嫡孫送給她來禍害。

　　“是，老夫人?！惫葖寢寫?yīng)諾一聲，趾高氣昂的振臂一呼帶人沖進(jìn)夜色里。

　　祁歡擔(dān)心祁元辰，不免著急，趕忙擋開楊氏的手：“衣裳穿的厚，我沒事，母親……”

　　楊氏再三確認(rèn)她不會有事之后，終于眼神一冷，拉著她站直了身子。

　　她瞥了眼余姨娘。

　　余姨娘面皮一僵，神色略有收斂，但是機(jī)會難得，又不肯放過這個看熱鬧的機(jī)會，還賴著不走。

　　楊氏向來沒把她看眼里，只是表情冷沉的反問余氏：“母親說辰哥兒獨(dú)自出城去了，這瞎話是從哪里聽來的？”

　　“你真當(dāng)你管著府里中饋就能只手遮天不成？”余氏老當(dāng)益壯，語調(diào)高亢激昂，“你們母子做了什么，我自然一清二楚?！?p>　　楊氏不惱不怒，語氣堅(jiān)定：“這樣說來，便是有人親見？母親您是長輩，無論是要指摘兒媳還是辰哥兒，我們母子都理應(yīng)受教。可就因?yàn)槟赣H您是長輩，凡事就更該是有理有據(jù)，叫人心服口服。辰哥兒的事，是哪個瞧見了？您叫過來，兒媳與她當(dāng)面對質(zhì)?！?p>　　“你……”余氏被反將一軍，狠噎了一下。

　　她到底是蠻橫慣了，而城府不夠，下意識的就瞄了余姨娘一眼。

　　余姨娘這些年也是仗著有老太太撐腰，恃寵而驕，姑侄倆的段位不相上下，明顯也是當(dāng)場慌了一下，不由的又往角落里退了退。

　　這一點(diǎn)小動作，楊氏和祁歡都看得明明白白。

　　余氏胸口起伏——

　　她是能借著長輩的身份訓(xùn)斥打罵楊氏，可說到底家里真正的大事還是老頭子說了算的，那老家伙固執(zhí)的很，雖然不見得有多喜歡楊氏，她卻很清楚，在自己和楊氏之間，對方更不可能偏幫于她。

　　騎虎難下，她又不肯輕易罷休，便是心一橫：“你還嘴硬！”

　　轉(zhuǎn)頭喊人：“去，把李瑞家的叫來?！?p>　　她屋里幾個得力的方才都跟著谷媽媽浩浩蕩蕩去楊氏那搶孩子了，守在門口的二等丫鬟應(yīng)諾一聲，正待要去尋人，卻被余姨娘的心腹悄然攔下，笑吟吟道：“我替姑娘去吧?！?p>　　闔府上下都知道老夫人同余姨娘同穿一條褲子，丫鬟自然不會自討沒趣兒。

　　反正是要撕破臉了，楊氏也不再維護(hù)什么面子情，不看那老太太的臉色，就將祁歡領(lǐng)到旁邊的椅子坐下：“你身子還未大好，坐著吧，別再給累著?！?p>　　這兩天從云兮那里祁歡打聽了不少的小道消息，知道得益于豐厚嫁妝的緣故，楊氏在這長寧侯府里實(shí)則很有底氣，現(xiàn)在又明擺著是這老太太蠻不講理，她自然心安理得順著楊氏的意思來。

　　守著老太太的祁云歌對楊氏心存忌憚，卻還是撇著嘴小聲嘟囔：“祖母還沒說讓大姐姐坐呢?！?p>　　余氏立刻狠狠一眼剜過來：“沒規(guī)矩的東西?！?p>　　祁云歌于是得意洋洋的眉毛幾乎飛上天去。

　　祁歡初來乍到，不知深淺，便不想輕易和潑婦小人論短長，她也無所謂對方說話難聽，只是面孔從容平靜。

　　楊氏原還擔(dān)心女兒受不住這樣的冷言冷語，見她如此泰然，便也稍稍松了口氣。

　　不多時，院子里就隱約傳來說話聲。

　　“扯我作甚？我都說了我不來了，你這是不叫我活了?。　币粋€女人低聲咒罵。

　　另一個聲音比她更低些：“老夫人傳你問話，你知道什么實(shí)話實(shí)說就是，誰還能虧了你不成？”

　　隨后門口的丫鬟打起簾子，一個穿著粗布舊衣裳的婦人埋頭走了進(jìn)來。

　　她是頭次來上房，十分局促，進(jìn)了暖閣就跪在地上。

　　余氏劈頭蓋臉便問：“你就是李瑞家的？”

　　“是……”

　　李瑞家的此刻只暗恨自己嘴賤。

　　她是在車馬房幫傭的，昨日祁元辰鬧著出門，一群人鬧哄哄的被她躲在角落里瞧見，后來為了討賞錢才跟余姨娘身邊的盧娘子透了口風(fēng)。

　　要知道會被拖來當(dāng)面和世子夫人對質(zhì)，她是打死也不會貪那便宜。

　　“昨兒個清早是你說瞧見大房院里的一群人帶著辰哥兒出城去了？”余氏沉著一張臉，有意施壓。

　　李瑞家的額角一層冷汗，戰(zhàn)戰(zhàn)兢兢瞧著楊氏繡鞋的鞋尖，“就……三少爺當(dāng)時鬧得兇，身邊又沒有大人陪著，就被一群下人帶出了門，我……我只是覺得不妥……”

　　余氏才不管她會不會得罪人，直接打斷：“所以，你確實(shí)是親眼所見？”

　　李瑞家的無法，只能硬著頭皮強(qiáng)撐：“是……他們……是說要出城去莊子上?！?p>　　余氏滿意的冷笑一聲，再次看向楊氏：“你還要狡辯嗎？”

　　楊氏面不改色：“辰哥兒是我叫人接去的?！?p>　　李瑞家的縮著脖子，假裝自己不存在。

　　余姨娘卻沉不住氣站出來，涼涼道：“怎么會？昨日三少爺被那群奴才帶出去之后，夫人是隔了一個多時辰天亮才回，據(jù)說……之后又重新備了車馬帶著好些人追出去的?！?p>　　“我是走到半路想著不妥，又回來多帶了些人手?！睏钍先銎鹬e來也是相當(dāng)老練，“辰哥兒當(dāng)時就在我車上。怎的，我要何時出門，帶多少人，還得跟你問過了才行？”

　　“夫人說笑了，妾身不敢?！庇嘁棠锕Ａ斯２弊?，到底是身份所限，只能吃癟。

　　楊氏這樣公然與她唱反調(diào)，余氏卻大為光火，要不是因?yàn)槿嗽诳簧?，便要直接蹦起來，指著對方直瞪眼：“你這是糊弄誰呢，真當(dāng)我老糊涂了不成？來人，還不去把辰哥兒帶來，我倒要親口問問你兒子，看他昨兒個都干什么去了?！?p>　　大人會撒謊，小孩子卻不會。

　　好不容易抓住楊氏母子的錯處，她是定要一竿子將對方打死的！

　　這里她鬧得正兇，卻聽院里的丫鬟婆子匆忙跪了一地：“侯爺，二爺。”

　　祁歡循聲看去，就見外面一前一后走進(jìn)來一老一少兩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