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雖然一眼看去頗為沉穩(wěn)的模樣,但眉目間清朗的少年氣息使然……
祁歡目測,他絕對不會超過二十歲。
這樣年紀(jì)的男孩子,即使再故作老成,在二十七歲老阿姨的概念里也絕對稱不上男人,充其量就算是個少年。
彼時,他正緊鎖眉頭,一副十分嚴(yán)肅的表情,盯著“胡大夫”手里的銀票。
胡大夫明顯感受到了壓力,手里死死捏著銀票,動作卻是徹底僵住。
遇到一個嫉惡如仇的人,并且還是為自己挺身而出的,祁歡心情很不錯。
她笑著擺擺手:“他給我看過病,也幫過忙,這是應(yīng)當(dāng)?shù)某陝凇!?p> “就是!老子憑本事賺的!”“胡大夫”聞言,突然就硬氣起來,狠狠將銀票揣進袖袋里,“長寧侯府的嫡長女,救她一條命難道還不值這張銀票?”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祁歡總覺得他那故作強硬的語氣里是很藏了幾分心虛的,似乎——
是對這少年有所忌憚?
看他倆年紀(jì)相仿,也不像一般醫(yī)患的關(guān)系,并且彼此很熟……
祁歡出于好奇,是這時候才開始認(rèn)真打量眼前的少年。
他穿了一身藏青色的圓領(lǐng)長袍,身姿挺拔高大,可是革帶約束之下,小腰卻不顯粗壯,長身而立站在那里,依舊是迎面就洋溢著的少年氣息。
風(fēng)姿俊朗,端方又不失氣勢。
這一看,就是那種家教良好的大家族才能培養(yǎng)出來的氣質(zhì)。
而且他那身衣服乍一看只是件純色長袍,實則卻摻紡了暗紋。
在缺乏工業(yè)體系支撐的這個時代,手織暗紋布料可不是一般人都能穿上的。
所以——
“胡大夫”忌憚的實則是他的身份?
而祁歡觀察他時,這位貴客反而眉頭皺得更緊,還是死盯著“胡大夫”揣銀票的動作,仿佛耿耿于懷。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被坑了銀子。
“噗!”祁歡覺得他那過分嚴(yán)肅的表情很有趣,一個沒忍住就直接笑噴:“真的沒關(guān)系,他幫了我很大的忙,這本就是我們提前約定好的酬勞。”
可能是她這一笑,多少有點肆無忌憚。
那少年目光終于移到她臉上。
祁歡立刻撿起大家閨秀的矜持,收斂了笑意,只沖他微微頷首算是謝過他仗義執(zhí)言,便又問“胡大夫”:“您到底怎么稱呼???萬一下回再遇見,我總不好裝作不認(rèn)識?!?p> “好說好說,鄙姓池,池云川?!背卮蠓虍惓崆椋按笮〗愠鍪珠熅b,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咱們繼續(xù)互惠互利啊。我但凡人在京城,都在這家醫(yī)館坐診,若是不在……”
他越過祁歡去,指向柜臺后面收揀藥材的胡大夫:“你找她也行。”
這真是妥妥的一個好奸商,做大夫屈才了!
對他這種唯利是圖賣隊友的行為,真正的胡大夫只是好脾氣的笑笑,沒有應(yīng)承什么,卻也沒拒絕。
“好?!逼顨g忍著笑,“那我今天就先告辭了?!?p> 她牽著祁元辰,轉(zhuǎn)身就走。
池云川卻是明顯一愣,隨后回過神來又喊住她:“哎……”
祁歡回頭,遞過來一個詢問的眼神。
兩個人,四目相對。
池云川確定她心無旁騖之后,目光左飄右閃。
最后,干脆推了一把旁邊的少年,語氣試探卻也不知道是試探誰的,磕磕巴巴道:“他們好像沒帶護衛(wèi),要不……你送他們一趟唄?”
這閑事管的多少點寬……
祁歡下意識再看那少年。
他依舊是蹙著眉頭,唇線緊繃,表情看上去很嚴(yán)肅。
并且和祁歡視線對上的瞬間,他仿佛是不自在的回避了一下目光。
祁歡再細品池云川的話,也覺得不太對勁——
這要不是拐彎抹角的下逐客令,就是試圖在拉皮條?
可是,她和眼前這位必定家世良好的小帥哥,哪個看上去也不是需要捆綁銷售的打折貨。
祁歡不想額外招惹麻煩,果斷拒絕:“大家非親非故,就不麻煩了?!?p> 這個避嫌的意思,正常人都懂,何況是池云川這種人精。
可他聞言,卻直接急了,一臉不可置信道:“你們……不認(rèn)識嗎?”
祁歡只能又一次看向那少年。
對方也在看她。
而此刻他狀態(tài)似乎已經(jīng)調(diào)整過來,不再回避視線,表情莫名的還很認(rèn)真且懇切。
只是——
他還是沒有主動說話。
祁歡估摸著眼前的處境,只能自己給自己圓場:“我自幼身體不好,以前很少出門。”
反正他們應(yīng)該是真不認(rèn)識,如果兩家人是親友之類的關(guān)系,這小帥哥看著也不像特別內(nèi)向的人,早該主動打招呼了。
但池云川既然這么說,那就說明在兩家家世地位的層面上,他們可以有交集。
祁歡心思一動,說完,索性就直勾勾的看著對方。
她初來乍到,兩眼一抹黑,又隨時要防范跟女主沾邊踩雷,所以對同一個圈子的人群,即使不結(jié)交,也要盡可能多認(rèn)識幾個,起碼要知道對方的身份,以后遇到了才能少犯錯。
顧瞻其實是從看見她的瞬間注意力就一直在她身上。
一開始以為她只是在池云川等人面前刻意避嫌,畢竟他二人相識的過程不足對外人道。
可是現(xiàn)在,當(dāng)這姑娘用一雙清亮明澈的眼坦坦蕩蕩看著他時……
他突然也疑惑起來,她這究竟只是在演戲?還是確實沒認(rèn)出自己來?
思緒一時錯亂不已。
他悄悄將垂在身側(cè)的右手背到身后,捏著拳頭用力掐了掐掌心,方才盡量客氣的開口道:“在下平國公府,顧瞻?!?p> 此言一出,星羅明顯都有些惶恐的一下子緊張起來。
可惜她站在祁歡身后,祁歡沒有看到。
祁歡只是想,這家伙只是報了家門,卻沒有具體的身份排行?
想來他的身份很有名?說出來大家都會知道的那種?
祁歡害怕自己暴露,當(dāng)機立斷的略過稱呼,結(jié)束對話:“那就后會有期了?!?p> 言罷,淡定的牽著祁元辰走出了門去。
祁元辰卻是一步三回頭,在看醫(yī)館里的那個小女孩兒。
祁歡一走,顧瞻就又皺起了眉頭,表情凝重。
池云川卻急得不行,一個勁兒戳他:“喂……這什么情況?那丫頭是在裝蒜嗎?可是看著不像啊……”
顧瞻壓根沒心思聽他嘮叨,斟酌片刻,抬腳大步追了出去:“祁大姑娘……”
葉陽嵐
顧某人:從此開始擁有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