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誰是螳螂誰是雀
“啪啪啪……”
“程雪”話音剛落,反手揚起揮下正要甩林勇一個耳光,忽然從酒館后廚傳來的掌聲,讓她不得不停下動作。
那塊閑人免入帆布掀開,花褲衩子細長有神的眼里都含著笑意,一邊鼓掌一邊走上舞臺:“楊云慧,我們兄弟再怎么鬧變扭,他終歸是我三哥,也是你能羞辱的?”
花褲衩子話一說完,也正好走到楊云慧面前,停下鼓掌地手反撩而上,一個巴掌甩在她臉上:“你的演技越來越不錯了,以前在望城的時候我怎么沒發(fā)現(xiàn)?雖然在說炎炎無上決時有那么一點點操之過急,不過應(yīng)變還算不錯,效果還是達到了。脫下來吧,別再惡心我三哥了?!?p> 假扮“程雪”的楊云慧,被這一巴掌打退三四步才站穩(wěn),盡量讓自己眼神變得溫順起來,輕輕擦去嘴角鮮血后,抬手撕開人皮頭套。
花褲衩子從屁股口袋掏出一張銀行卡,伸手環(huán)向甩頭抖落長發(fā)地楊云慧。剛是搭在她肩上,手里那張卡很不巧的掉了下去!
那只手也很自然地下探跟去,似乎是想把銀行卡給揀起來:“卡里五百萬,算是你這場戲的酬勞跟后邊繼續(xù)演下去的訂金。只要把后邊的戲演好演完,不但能拿到一千五百萬,我還會讓你得到自由?!?p> 貼著半圓舞臺幕墻,林勇雙手握住輪椅兩個早就變形地輪子,想要向前推走,卻是怎么也滑不動,只能撇過頭去罵了一句“不要臉的下賤東西?!?p> 楊云慧半點不抗拒寬厚手掌,反而努力挺直脊梁。
下賤?臉皮?
在暗無天日那座地下拳市任由人蹂躪,被當成廉價商品用來交易,連自己性命都無法掌控。不下賤能讓人吃飽嗎?要臉能讓人穿暖嗎?這些東西對活著有任何作用嗎?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可這命到了那座拳市就不是命了。不說她,就算她假扮的程雪被送進去也是一樣,沒人管你在外邊是什么身份,有多大能量。只要進去了,就不再是人了。
這些話,楊云慧不敢明說,只能在暗自腹誹同時,讓自己身體反應(yīng)在那只手掌下表現(xiàn)得恰到好處。五百萬,別說是演后邊幾場戲,就算現(xiàn)在要她跟花褲衩子在林勇面前,真刀真槍來一場她都愿意。
不過花褲衩子喜好,她只從別人那里聽過,這會兒也不敢表現(xiàn)得特別奔放,只能自己琢磨尋找其中平衡。心里幻想著真能讓他看上了后,怎么憑借這個身份,讓以前那些欺辱她的人,跪在地上跟自己以前一樣!
“周勝,大哥習(xí)性我很清楚,沒有想跟他作對或者報仇的意思,現(xiàn)在這樣也是我背棄當初諾言的懲罰。你要還念著以前的情誼,還當我是三哥,就對程雪好一些,別送她去地下拳市,她受不住的?!绷钟伦谳喴紊?,盡量不去看穿著程雪衣服的楊云慧。他現(xiàn)在特別擔心程雪已經(jīng)被送到望城,送到那座吃人不吐骨頭的拳市。
眼神里沒有半點邪妄欲念,手里像在揉捏面團地周勝把手收了回來:“三哥,為了二哥的計劃只能委屈你了。大哥那邊我會替你轉(zhuǎn)達,至于程雪你也放心,她很安全。”
花褲衩子周勝說著跳下舞臺。一直沒說話的楊云慧心里有些失落,不甘心的跟到舞臺邊緣,想要表現(xiàn)一下自己:“剛才的戲,我覺得那個人有些不太相信,你說他會去嗎?”
“你現(xiàn)在就是演好自己的角色跟照顧好我三哥,戲子要有戲子的本份,不然你知道我的手段?!?p> 沒有回頭,舞臺下滿地碎裂酒瓶玻璃碴子,在周勝那雙人字拖底下發(fā)出陣陣清脆聲響……
從頓丁酒館得到線索之后,張牧之回到汗青編。張一得與丁寧在這個時候,還在縣城里安撫犧牲同伴家屬沒有回來。
張牧之獨自來到老黃頭房間,準備按照程雪所說的方法試著再灌一次功。
房間里,距上一次灌功續(xù)命不到十二個小時的老黃頭,身上白霜凝厚,已有粘連凝結(jié)成冰晶趨勢。跟前幾次灌功時間對比,一次比一次更快,一次比一次所耗功力更多。
張牧之照舊站在他身后,雙手貼住后肩風門,身上金焰瞬起。
自損根基這種方法他暫時不會嘗試,只是在用掉將近五層功力,吊起他心脈一口氣之余,額外多灌一層。隨著功力不斷入體,老黃頭丹田氣海當即生出真元內(nèi)勁自主運轉(zhuǎn),身上附體白霜逐漸消散冒出陣陣水氣,停留在突出眉弓之上。
但當他撤功收手,水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凝為白霜。
回到值班臺,張牧之讓值班異人跟張一得取得聯(lián)系,稍稍說了一下自己這邊的情況,讓他調(diào)派幾個人去到頓丁周圍監(jiān)視,就回到古城。他打算明天一早去往那座被譽為火車拖來的懷城看一看。
古城凌晨1點,主路兩旁商戶掛起地一串串小紅燈籠,搭配炫彩奪目的霓虹彩燈煞是好看。連接大路各條巷弄中,就只有昏黃光暈,將張牧之腳下孤影拉得很長,直到他一步一步?jīng)]入盡頭黑暗。
所謂大雨之后好釣魚,古城臨河老水磨碾坊下瀑流飛逝,高高一盞路燈依稀照見河壩上,一名身穿灰色夾克,國字臉上棱角分明的中年大叔,一手提住網(wǎng)狀水簍跟小帆布折疊凳,一手扛著半長魚竿,從巷弄里走來。
想趁著夜里人少安生,在連接河道兩端,沒入水中一半的紅色跳巖邊上野釣。
他剛是走到跳巖前,看了一眼倒影兩岸燈火的淡綠色河面,不由皺眉搖頭:“今天的河水臟了,看來白走一趟?!?p> 說話間連水簍板凳還沒放下,轉(zhuǎn)身走上臺階,與張牧之一上一下身影交錯。
國字臉中年大叔上了臺階走進巷弄,張牧之也走到了跳巖中間半蹲下來,借著兩岸微弱光亮望著幽幽河水里,映照出自己那張冷硬臉龐。
倏然!
一手扎進水中濺起水花同時,一名黑衣蒙面異人被他從水里扣住天靈蓋提飛水面,倒摔進河壩下方白浪翻騰跳蕩的湍急水流。
隨著這名黑衣人叫喊被起伏波瀾淹沒,沒入水面一半的紅色跳巖邊,七八名同樣黑衣蒙面異人從水面下一躍而起,帶出陣陣水花,將表面剛剛有一絲干燥跡象的跳巖再度濕潤。
河道兩端暗處,連同站在跳巖上一共二十多名異人,將目標前后夾在中央。
張牧之眉間一斂,自顧向前。
河面越發(fā)激蕩的漣漪將霓虹倒影扭曲催折,每踏出一步,前后夾擊異人一進一退。當他走到第三步,擋在前面第一名身形后仰黑衣異人不再后退,手里化出兵刃帶著身后人一同向前沖來,另一邊異人也在這時配合跟上。
張牧之腳步微移,濕漉手掌最后一滴水珠滑進河面。下一秒,身形暴起踏步前欺,原本立身腳下那塊紅色跳巖,被一步后蹬之力生生踏斷向后疾射飛去,直接把后邊異人全部撞翻跌落河中。
與此同時,身形凌空躍起地他,伸手一把擒住第一個黑衣異人咽喉,將他連帶后邊七八個人向后飛撞,一同推撞到十來米后的岸邊,震碎臨河砌成的花崗巖石墻。
滔滔水聲夾雜痛苦嘶嚎,聲聲回蕩。讓原先站在岸邊那些黑衣異人紛紛膽寒,看向正收手轉(zhuǎn)身的目標,不由退了幾步。這些后退黑衣異人中,有一個興許是太過緊張,后退時在濕滑青石磚上一個沒站穩(wěn),自己摔進了河里。
眨眼就只能看見一只手,沉浮進河壩下湍急水浪!
收手轉(zhuǎn)身,張牧之眼神如錐,四周環(huán)視一眼還保持包圍姿態(tài)的黑衣異人:“抓到你們也問不出什么。放你們滾,帶句話給身后的人,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我一定會找到他,讓他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
兩岸黑衣異人各自轉(zhuǎn)動眼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上前,只能眼睜睜看著眼前人腳尖輕輕一點,身形騰空躍上十來米高墻,消失在視野之中。
古城兩岸有些癱在床頭,想著再刷一個小時手機、玩游戲的小年輕,這會兒被窗外傳來聲音吸引,走到窗前想看看到底是哪些個流氓地痞,在河邊上約架斷手斷腳,倒在地上大呼小叫。
可探出頭來,除了河水微微蕩起漣漪之外,與往常并沒有什么不同!
張牧之一步躍過河道高墻,再一步躍上房頂,站在古城鐘樓外沿墻邊,默默看向巷弄里,那處大紅喜字還沒撕掉的院子。
與前天喜慶不同,除了那些喜字與地上還沒來得及清掃的炮仗紅紙屑,昭示著這里曾經(jīng)何等熱鬧之外,整個院子冷火秋煙。
只有二層小樓那間房里,李青舟一身酒紅色絲絨旗袍的母親,發(fā)絲散亂打結(jié),癡癡呆呆在里邊來回游蕩,不是從梳妝臺拿起梳子,就是墊腳扯下房里紅色氣球轉(zhuǎn)身面向床頭,似乎上邊還坐著那個馬上迎來自己幸福的女兒!
“明兒嫁人了可不能跟家里一樣啊,得手腳勤快些,別跟公婆頂嘴!”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你讓他好過,他也會讓你好過的,可千萬記住啊,不能像家里一樣耍小性子,花錢更不能大手大腳,得勤儉持家攢著點花!”
“你哥回來了,等會兒讓他背你出門!”
“還有,你得早些讓公婆跟我們抱孫子,我們老了就只有這點兒念想了!”
女人行為瘋瘋癲癲,那道貼著喜字的棗紅木門門口,那個不怎么高大,原本只是微白雙鬢的男人胡子拉碴,頭上盡是白霜。顫抖手里端著一碗面條,頻頻低頭抹淚!
不忍聽,不忍看。
張牧之雙手攥拳,身子靠進高墻黑暗陰影里閉上雙眼。自老黃頭出事之后的所有事情,一一在他腦海浮現(xiàn)……
從頓丁酒館后門出來,花褲衩子周勝來到乾城普通人眼中,最大最豪華也是最藏污納垢的洗浴娛樂場所,水藝天下。
花褲衩子走進頂上吊著百萬水晶燈的大堂,順著金紅相間地毯上了二樓。
裝修得金碧輝煌的寬敞廊道上,那些戴著工牌來回走動,一身短裙黑絲踩住細長高跟鞋的女人婀娜搖曳,花褲衩子只要找準機會,就是朝她們身后“狠狠”拍上一巴掌,隨后在聲聲驚叫中嬉笑著拐進最大包間。
從里面暗門上樓,來到分別身穿黑白西裝的兩個漢子把守的門外。
目不斜視的兩人在他走到門口時,伸手阻攔。周勝也不惱,乖乖站在外邊喊了一道:“大哥,我回來了?!?p> 只聽里邊“嗯”了一聲,黑白西裝漢子伸手開門,昏暗燈光下腦后綁著半截小辮的老人,手里捏住根粗大雪茄背對門口,眼神落在墻上一副畫著螳螂與黃雀的水墨寫意中。
“大哥,鎮(zhèn)靈人如你所料,剛剛已經(jīng)去過了三哥那邊,想來很快他就會到懷城仁和堂去,找那個十多年前被你打傷的醫(yī)生?!被ㄑ濕米又軇俎D(zhuǎn)身關(guān)上門,將剛才在頓丁的事情說了一遍。
半截小辮老人對著天花板吐出煙霧,轉(zhuǎn)身在桌上給他端了一杯紅酒遞來:“看到三弟之后,是不是覺得大哥無情?”
接過酒杯,周勝靠進真皮布藝烏金實木沙發(fā)上:“倒不是大哥無情,只是三哥早就失去當年的雄心壯志。一心歸于平淡的他,跟程雪能夠有情人終成眷屬,也不失為一個好歸宿。”
半截小辮老人扶了扶臉上吊鏈金絲眼鏡,重新端上一杯酒跟周勝碰了一下:“想說服我放過三弟?你呀什么都好,唯一缺點就是太多情。”
周勝端起酒杯淺嘗即止,吸住腮幫子讓酒液在舌頭攪動中充分散出那份醇厚,這才慢慢咽了下去:“說服?大哥如果不留情,三哥現(xiàn)在怕是早就是死人一個了?!?p> 腦后半截小辮老人搖頭哼笑一聲:“哼呵,留他一命不過正好另有打算而已,算不上留情?!?p> 花褲衩子周勝聽了跟著搖頭輕笑:“留情不留情,大哥你自己心里清楚。至于這個另有打算,不正好是因為李青舟突然回來,打亂了二哥布局已久的計劃。然后大哥借他之死為誘餌,讓那個鎮(zhèn)靈人去懷城仁和堂,與專門克制炎炎無上決的梵劍蘇劫禪來個兩敗俱傷。這樣一來,即有可能拔除那份威脅,更能讓汗青編這邊轉(zhuǎn)移視線,為二哥爭取到更多的時間?!?p>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不就是我曹子方買來這副古畫的意境嗎?不過還不夠,二弟進入囚地還有幾天才能出來。為了給他爭取時間,我已經(jīng)添了一把火,現(xiàn)在咱們看準時機再添另外一把火,只有這樣汗青編才真正無暇顧及到二弟,讓鎮(zhèn)靈人盡快入套!”
在腦后半截小辮老人曹子方吐出煙霧吹向墻上,那副寫意古畫在昏暗燈光里憑添一份詭異迷離……
我是一條雜魚
沒斷更,話說能幫忙安利一下嘛? 還有養(yǎng)書的各位,現(xiàn)在來推薦了,急需你們追讀數(shù)據(jù)啊。別把我給養(yǎng)掛了! 其實我也能寫白、爽、爆,但是覺著一個世界之中,不應(yīng)該只有主角一人,所有配角都應(yīng)該有自己的精彩。 今天推動前段劇情的小人物李青舟已經(jīng)完成了使命。 我應(yīng)該算是把這一家子人的悲慘給立起來了。 然后這一章是修改之后發(fā)出來的……